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乡事

2014-05-14 15:00 作者:谢年华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健儿13,小聪12,他们是龚场小学学生。大金牙是公社五金厂采购员。老菱角在红军大队开拖拉机。健儿娘家里闲着,因她单眼失明。

健儿和小聪在学堂里,课本上写着:秋天到了,树叶落了,金灿灿的谷子熟了······他们的心飞了开去。菊花才开两朵,天空也不闲着,雁鸣声朗朗的。野兔、猫鼬没了藏身,剥下皮子换钱。野鸡、黄鳝捞些回来,一块儿炖了,倍儿爽口。枯枝落叶担了,家里炉灶里的火就旺了。

大金牙口一张,健儿和小聪知道了城里许多事。从此那城的模样印在心里。他俩一合计,六四凑了份子,盼了星期天,撇“开县”,奔城里。

县城好大,大过他们以往的境。马路车流不断,车站人山人海,江心游轮如梭。百货商城、东风酒楼,电影院、文化宫、博物馆,新鲜有趣,应接不暇。

来碗碱水面,再来两个包子。健儿要素的,小聪肉馅的。不一样的馅子,两颗不一样的心。吃了包子嘴一抹,得回去了。数数钞票,剩下5毛8,两张车票差2分。

“要不,到了秦场咱走回去。”健儿说。(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还是看场电影再计议。”小聪说。

电影院出来,小聪瞅见大金牙,分了健儿2毛9,道一声再见,傍上大金牙。大金牙牵着小聪,一张嘴,金黄的光芒,勾了旅馆女服务员的魂。女服务员仰慕的眼光和金黄的光芒,立即喷出耀眼的了火花。于是相约吃了肉镶面,说了儿长女短的话。回到旅馆,大金牙让小聪放风,叽叽喳喳了一会儿,咔嚓熄了灯。

健儿去车站,误点了,循着回家的路,迈着步子一路走。好在城里距家不过80里,迅疾些,大半天路程,才12点,傍晚到家。

老菱角公社派遣,拉草包支援四湖河,这是一趟苦差事,颠簸得心肺裂开。农闲了,结婚嫁娶都要用拖拉机,老菱角的摇把,未曾在家过一。咋不是,方圆周遭就一个拖拉机,还是省农行关行长在红军驻队,拨了专款购置。从此这拖拉机,抬举了老菱角。

健儿两个时辰到了周家沟,肚子咕咕叫得慌。兜里虽有钱,没粮票,路边大碗茶,喝了一碗又一碗。到了周家沟,看见老菱角,心里一阵欢喜。老菱角的拖拉机不时在他门前过,捎上了一觉睡到家门口。只怕老菱角不答应。捱到老菱角进餐馆,健儿爬上拖拉机,大气不出躺下了。

石子路上一溜直,牵着健儿的心。晃晃荡荡刚入梦,拖拉机停止轰鸣,老菱角一脸怒气,拿摇把敲着健儿头,再不下去,碎了你的骨头。

健儿说行行好,捎我回家。我认识你,老菱角。

“你才是老菱角,老子今天心情不好。”

老菱角不老,二十出头一小伙子,看了外国电影,蓄了八须胡。乡人不懂这韵味,鼻子底下长菱角,怪模怪样,给了他诨号老菱角。偏他最是不听。知趣的人背后叫,这缘由健儿不知晓,不觉中恼了他,拖拉机自然秘法乘了。

健儿下车在鲁桥,一路跟着拖拉机跑,心想你有轮子我有腿,你回得去我也到得了家。到了揭家一阵烟,拖拉机不见踪影,那儿是个岔路口,一边通新沟,一边同龚场。健儿漠然,恰又错了路,一走就是8、9里,天黑了。

第二天大金牙带了小聪回来,健儿娘问:

“健儿呢?”

小聪说城里就分了手。

健儿娘单眼流泪:

“同伴不丢伴,我要找你要人呢。”

大金牙张嘴:

“小聪比健儿小都没丢,健儿咋丢了呢?”

健儿娘说:

“都是你,乡里乡亲的,长了分别心呢。咋就多了我家健儿?”

大金牙张了嘴再不曾合拢,他横竖看见健儿了?都是小聪瞒着呢。

健儿还是好样的,又过了一天就回来了。他娘又喜又气,举起扫把要打他,健儿委屈的稀里哗啦,呜呜地道了来龙去脉。放下扫把健儿娘就心沉了。健儿娘幼时家境好,《三字经》、《道德经》、《增广贤文》熟透,一面告诫他“昔孟母择邻处”、“良禽择木而居”,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自叹“穷在大街无人问”,“弱国无外交”。母子相拥而泣,至深夜。

老菱角最是不划算,他的拖拉机一动就要健儿门前过,走一回健儿娘骂一回,无心无肝,衣冠禽兽。老菱角只得撇了那条道。一撇三五年,走过的弯曲算来不止健儿徒步从城里回来那么远。

健儿娘仗着娘家带来的细软不时典当过着精细的日子,用懂得的知识教诲健儿,让他没有胡乱地生长。

这段乡事不久远。1974年。

后来,健儿娘死了,大金牙进来监狱。小聪与人合伙生意,换了几茬子搭档,总是亏。远走他乡。老菱角开不动拖拉机了,改行做了泥瓦匠。健儿发迹了,修葺娘的坟墓,师傅正是老菱角。老菱角说:

“你娘是好人。”

健儿说:

“其实,她对你不好。”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651353/

乡事的评论 (共 10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