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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人的城市遥望故乡(书评)

2012-03-07 10:03 作者:欧阳克俭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家乡才俊高毅君曾有过一面之缘。年轻、高俊、颍慧、雅儒、拘礼,是当时高毅给我留下的印象。

忽一日,高毅与我通电话,说自己文集《在别人的城市遥望故乡》付梓在即,希望我能为其写点什么。

作为长者,为家乡后学尽点绵薄之力,一直是心中所愿和所在勉为之事,恭敬不如从命,于是,便让高毅赶快把电子文档发到我的邮箱里。

于是,高毅《在别人的城市遥望故乡》,我亦“在别人的城市遥望故乡”,这便有了拙文的写作

怀情的人文之行

自古以来,农耕文明孕育了大山子孙孙。高毅从小就学会了务农,爷爷不仅手把手地教会了他的扶犁技术,还给他讲了“小牛要学耕,年轻人也要学耕”的道理。可是,农耕文明日益式微的命运终究不可避免。从1998年的天,怀揣卖掉一头留来过年的小猪和东挪西凑得来的500元盘缠,踏上了驶往温州的长途汽车那一刻起,高毅的异地谋职打工生涯便告开始了。可是,在当年的“学耕”少年业已告别农耕文明融入了现代化商业文明,成为了大都市的一员以后,昔日小牛学耕的故事虽然仍然在耳边回响。“爷爷早已作古,老黄牛也魂归天外。”虽然“故乡的山水依旧,当年学耕的梯田还是一汪清亮的水。时间在赶牛的鞭哨中悄悄滑过,命运在一声声的吆喝中起落。”只是当年的“学耕”少年再也回不去那往昔的岁月。(《学耕记》)如是,一种“走出乡土”与“遥望故乡”的双重情感“纠结”一处,这就注定要催发一个怀情人的艰辛人文之行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于是,我们便在《在别人的城市遥望故乡》里看到了一个大山里的苗家汉子从湘黔边地义无反顾地奔向长江三角洲的创业、结婚、生子;又看到了一个都市里的漂泊者的身心、情感与灵魂不断从都市回归乡村,踉踉跄跄一路向我们走迎面扑来。

鞋底厂的老管理员,一向十分严厉的温州老人所给的一个微笑,对这个新来的外地打工者是最为难得的人间温暖。接着,故乡的一家报社刊发了作者的《花若离枝》,又给这个在异乡快要丧失生活勇气的打工者注入了继续奋斗下去的信心和勇气。自后,作者便从一家锁业公司的企业报编辑干起,然后又辗转了几个公司。其间担任过报纸的编辑、人事主管、生产经理、公司的团委书记、公关接待处长、文秘处长,直到《正泰成套电气报》的主编。既而被评为温州市首届十大优秀非公有制企业团干部,还评上了助理经济师的职称,甚至并被公司吸纳入股,成为了企业的“股东”,由一个打工者摇身一变,成为了“老板”。

正如作者所说:这是一种“生命的召唤”,正是在这样的召唤下,高毅一步一步走在人生的旅途,也一步一步走向心中的归程。

“为了生存,为了想”漂泊四方,人生的路渐行渐远,家园已遥不可及。“没有了儿时的伙伴快乐,没有了妈妈吃饭时的呼唤,没有了热切的乡音、节日、红白喜事,没有了根的牢靠,仿佛是一片离开枝头的叶子,随风飘荡,在一群群陌生的面孔和南腔北调的音域里,感受自然而然的拒斥和冷漠。”低头凝思:“家园只是人生的起点或是终点,在起点与终点之间,我们到底是胜者还是败者?”最后,笔者慨叹:“也许,“东南飞”之后的我,只能站在远天远地的异乡,成为一只永远觅巢的候,而归不去的家园,将成为我一生一世的灵魂的归宿。”(《归不去的家园》)又是中秋,便不禁想起在故乡教书的日子,“在月明星稀的晚上,残月如钩,挂在树梢。与学生们读着‘可怜九月初三,露似珍珠月似弓’的诗句。”年少的心思,为诗中的意境和月色而感动。但“多少漂泊的梦想,就从这月色下的山寨萌发,一发而不可收。而这月色,这月下教书的时光”已不再有。(《他乡几度秋月明》)高毅“不断地搬家,不停地找地方。从贵州到温州,又从温州到上海。从上海市区到松江开发新区,东挪西移,年年春节,都在不同的地方度过,居无定所。何处,才是漂泊的终点?何处,才是我的家?”于是内心苍凉之后只好自我慰藉:“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此心安处是吾乡》)在别人的城市遥望故乡,“从来没有这样一个地方,让人那么痛快决绝地想离开,离开之后,又那么牵肠挂肚地想回来。”《月光洒在老屋窗上》。因此,离乡之人每年总要找些机会回到故乡,或是省亲,或是资助一些需要帮助的孩子,或是赴亲友们的红白喜事。只要能回来,见到热切的面孔,听到亲切的乡音,就不会忘记自己根系何处。(《后记·游离在城市与乡村之间》)“水叔虽好,可他却一贫如洗。三个儿子都在外打工,大儿子是赌气出去的,一去就是十几年杳无音信,不打电话,不写信,也不寄一分钱给他们。水叔干着急。二儿子带着老婆和孩子在浙江桐庐打工,日子过得艰难,也没钱给他们。老三没技术和文化,挣不到钱。”同村的卫东,“两口子又再次奔波,出外打工。先后到过广东,福建,浙江等省份。进过厂,打过隧道,做过最苦最累的活。”下一步去哪里,谁也不知道。(《同是天涯沦落人》这正是眼下千千万万农村里《年迈的老人》、《留守的儿童》和《贫困的现实》的真实写照。“走出乡土”而又“心系故乡”,这是作者内心永难消解和治愈的一道“硬伤”。

在这里,作者手中的笔,尽量做到了客观,同时增加了一份责任:不只吟唱那些青春四季、风花月的感伤。在逆境中不迷失自我,不沦为金钱与欲望的奴隶,以一份平和而不失乐观的心态,书写出自己“打工生涯”的收获:带着“生命的歌声”上路,一路艰行。

流落的文人,思想没有流落异乡。清正的人文之行,离乡的游子,故园别念与他乡情怀已然提升为一种精神。

悲悯的灵魂之旅

在别人的城市里生活打拼,“孤独伴生于繁华。没有人能在灯红酒绿之间找到真情。”于是,“在别人的城市遥望故乡”,完成灵魂上的故乡之旅,便成了排解“悲悯”的首选。

打工,曾经是作者虚无缥渺的梦想,本以为是其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但经历过若干年的打工生涯后,作者已能直面深度切入其生活的全部,并能得以在自己的“文字背后再一次反观生活”:

身无分文的老乡们风尘仆仆地来到温州投靠自己,为他们提供食宿,帮联系找工作,乃至买衣服、鞋子、牙膏、牙膏。找到了工作要替他们交学费、伙食费、安置费。如果流浪久了找不到工作想回家的,还得贴路费钱。若遇派出所抓非法暂住人员,还得火急火燎地打电话求人将其保释出来。“老乡们一拔又一拔:学生、朋友、同学、堂兄弟、堂姐妹、姑嫂姨,我的人,她的人,来来往往。”作者虽然算不了有国家栋梁之材的“济世”之情,但也确有无愧于家乡“老大”的一份“济乡”之心。(《打工的收获》)不幸的是,打工崽们似乎注定要当到处漂泊的候鸟。“几年来,他们进进出出皮鞋厂、眼镜厂、打火机厂、服装厂......在城市边缘无谓地挣扎。来来往往的故事仍在继续着,只是版本不同。”(《老乡来了》)但温州人却不一样,老乡们并没有找老乡要工作、要钱,找的是项目、信息。数年来,他们在外面投资,开店、办厂,甚至攻城掠地,成为了令人生畏的“温州购房团”的一分子。他们开着宝马、奔驰,住高档酒店,买豪华别墅,没有一个人为生存物资的匮乏而发愁。对此,作者不得不发出由衷的叹喟:这是一个迥然不同的富人群体。观念的差别导致了“西部人和东南沿海人的不可逾越的鸿沟。”(《老乡带老乡》)而一群在温州一家民营企业的“外地打工族”中,有曾在家乡一家派出所干了几年的公安干部学院的毕业生;有曾在老家电器厂干了24年56岁的老厂长、总工;有从民办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工程师;有在大学里学企业管理专业、在国营企业干过事市场调研及产品推广的中管干部。”他们“追求理想,渴望成功,怀揣一份梦想上路”,有着“打工族”的人生艰辛,却也有着“打工族”人生的另一种美丽。(《漂啊漂》)

人生,从离开家乡的那一刻起,注定了每个人都是远行的过客。不管他走得多远,还会千方百计地寻找回家的路

然而,作者的归乡之旅却竟陷入了“快乐并痛苦着”的二难境地。下了车,家还藏在巍峨入云的大山的云端深处。几华里短短的回家山路,竟花了整整四个小时才。“因为这该死的路,村里人可是伤透了脑筋。所有的货物,都要靠人背马驮,所有的农产品,都不能顺利出山。年轻小伙娶不到媳妇,年轻姑娘全都嫁到了外村。至今,村里40岁以下的光棍还有近百人。”因此,村里人天天盼公路,盼通车。但这个梦,做了几十年依然还是梦。“无奈之下的家乡人,只能走老路,重新养起马,组成马帮,驮运货物。”《在别人的城市遥望故乡》,没有路的农村,发展何其艰难!高山上的民族村寨,何时才能找到一条真正的致富之路?“偌大的村里,只剩下老人和小孩。一个堂叔的两个女儿,大的五岁,小的两岁,个子都不高。脏兮兮的衣服,和她们的奶奶在一起。她奶奶一个人,带着四个孙子,服侍他们吃喝拉撒。她有四个儿子,两个在县城工作,两个外出打工,都不在她身边,所以尽管快七十高龄,仍然担当着照顾孙子们的重任。村里这样的留守老人和儿童还有很多。”于是,作者发问:“村里人的出路何在?打工?务农?淘金?”心思复复,山水重重,这就是作者回乡的《路啊,路啊》,也是故乡外出“打工族”的创业艰辛之路,又何尝不是当下中国所有外出打工人员的生活现状和生存思考的真实写照?一边急于摆脱贫困的不断挣扎,一边重复着不断挣扎的悲哀。这与作者原来希望能把所有的老乡都带出来打工以摆脱贫困,愿自己是一座桥梁为来来往往的同乡们架起成功的通道并且走向自强自立的初衷,总是事与愿违。

高毅的记叙、描写和议论并没有代替理智思考,而是将其导入了内省和反思,表现了一个端端正正的读书人、写作者所具备的敏锐的感悟天分和体察生活的能力。在理性上别开生面,表现出一种洞察幽微与富于批判精神的心灵体验。

以上一些篇什,每每用一种纯粹的记叙、客观的描写或平实的议论,在不断的“行走”中,为我们再现了一个个生动、鲜活的“现场”场景。在“追寻”的“实录”同时,传达着一种个体存在、自省和自我超越的生命思考。

悲悯的灵魂之旅,在道德滑坡、世风日下的现实当今,个体生命的追求和良知,或赞美讴歌,或呼唤醒世,或针砭褒扬,让我们见证了一个具有历史责任和社会担当的写作者的文品、人品,面对人性中本固有的那些真善美与假丑恶的东西所首备的抑扬臧否之精神与气格。

弥香的乡土之韵

《在别人的城市遥望故乡》这部集子,篇目繁多,内容杂芜,但走出故乡,回归故乡差不多是其内容的全部。而回望故土、歌唱乡土则是其共同的主题。大多篇什,字里行间都保留了源自故乡山川景物的纤细、柔美、俊秀和纯朴的乡土韵味。

紧张、艰辛而孤寞的打工生活,使作者自然怀想起故乡三月“桐油花开最盛的时候。湿伴着轻寒,时而细如牛毛,时而瓢泼如注,一波一波地袭过黔东南的山野。四面八方吹来的风使花朵轻微起伏,颤动,微雨中飘来阵阵的花香。泥泞的山路上洒满缤纷如雪的桐油花瓣。”可是,随着“重重的往事随着山风涌来,那些苦难的岁月和美好记忆,都散落在这如云如霞的花海中”了。如今,虽然鞋帮上尚还“沾染着细碎的红白花瓣,双眸抚过零落的桐花,脸上带着冰冻的腮红。”但路毕竟已一步走远,远离了桐油花的芳香。“桐花冻,已成为了梦境。”(《桐花冻》)“那个散落在苗岭十万大山中的宁静山村,那个至今仍然盛产美酒、美女、情歌的地方,那个绝对信奉自由恋爱的民族,那个仍固执地保留着传统生活方式的苗家村寨,用它深情悠扬的木叶声、婉转低回的游方曲、回肠荡气的祝酒歌,时时在召唤着漂泊的心灵早日归去。”(《在别人的城市遥望故乡》阳映照在“山村的吊脚木楼,青石板路青幽幽地伸向巷陌深处,阳光追着格子窗棂进了黑乎乎的房子里。几十年的烟熏火燎,原本澄黄的木板全变了亮镫镫的黑色,似乎已脱胎换骨,成为另一种不可一世的金属”。在这里,作者所触及到的不仅是矗立了百年的杉树,还有杉树倒下成为了“吊脚木楼”后又静静矗立了百年的时光和无边无际的阳光。(《冬阳映照吊脚楼》)故乡的“老屋早就在十几年前卖给我堂叔了……火塘还是那个火塘,房间还是那些房间。只是上楼的位置改了,门的朝向改了。几经烟熏火燎,新装的木板又变成黑亮黑亮的颜色,与几十年前的房子颜色无异。”睡在故乡的老屋里,作者内心十分安然,似乎做了很多梦,又似乎没有梦。百感交集中,淡淡的伤感弥漫心间。(《老屋一夜》)“在老屋的窗前,沐浴着千百年来的月光,仰首迎风,透彻心肺。月光在老屋窗外如水银般泻地,山野里时紧时疏的蛙声虫鸣,犹如一曲原生态的《月光曲》,弹过了童年,又弹过了青年,直到今天。”靛蓝高空的月亮,皎洁、虚清、飘渺、圣洁而高傲,竟至成了离开故乡老屋后的母亲在别人的城市里“时时眺望故乡的方向”。而此刻,作者“满腔的思念,随着月色飞越千山万水”,早已抵达故乡“老屋”。(《月光洒在老屋窗上》)想起故乡,“常常在夜半从梦中醒来。梦里,是故乡的小河、老屋,是儿时生活的片断和乡亲的热切呼唤、”(《想起故乡》)“忆起曾经躬耕老家的日子。春日迟迟,春风贻荡。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将衣裤鼓得满满的。驾好犁,吆着牛,扬着鞭,宽宽的犁铧切着沉寂了一冬的田泥,在身后留下一道道忽隐忽现的线条。田里的水还有些冰凉,但不是彻骨的冷,而是那种透到神经里的凉,走上一小会,周身就会暖烘烘的。远处的山腰传来多情女子的情歌,布谷鸟在翠绿的枝头鸣叫。”这种春暖花开的春耕场景,令作者在今后的十几年里回忆起来,仍旧心潮澎湃。(《春暖花开》)“每年正月十五的元宵赶歌场,是方圆三十里的年青人们的盛会。赶歌场的那天,来自四乡八里的人们,将一处山坳围得水泄不通,一个村寨一个阵营,一群小伙形成一个方队,一群姑娘犹如一朵盛开的花,五颜六色地开放在山间。只要有人引吭一歌,便会引来满山和声。”可是,如今持续了100余年的盛景解体、消失了,纯情的歌声远去了,山谷里听到的只是老人们那苍老的吟唱,年轻的黛佩和达朴们都已去了南方,“拿着锄头和镰刀的手操起了机器和工具,出没在峡谷里森林间的身影坐在了流水线边,唱着山歌的嗓子矫情地在卡拉OK厅里唱起了通俗歌曲。”对此,笔者发出了无尽的感叹:“曾经喧闹的山野寂静了,歌声已远去,在春天里远去。什么时候,才能再听到那荡气回肠的歌声?”(《远去的歌声》)

高毅在回望故乡、歌唱乡土时,其着眼点并不仅止于自然山水,而是更多地关注于曾经辗转在这块乡土上生活和由不同的生活场景所构成的普通百姓的生活及其始终不曾改变与放弃过抗争的命运。这就使得高毅的写作在很大的程度上打上了乡土人文烙印的特质。

吴高毅的文字,写家乡的山水风情,写漂泊的辛酸悲凉,写奋斗的坎坎坷坷。一个“过客”,客居都市而心系故土,心系故土而痴迷都市。只有通过写作才能让自己的“身心回家”和“灵魂归乡”。这种以切身体验为直接反馈的写作方式,对故乡的眷恋和对都市的无奈,让他成为了一个漂移于城市与乡村之间的“游魂”。

这是一个漂泊者的心声,一个苗家汉子纯朴心性的袒露。从湘黔边地到长江三角洲,从乡村到城市,一路走来,所见、所思,他奋斗,他改变,他记录,每篇文字都倾注了笔者自己的感情和心血。

回望的隐忧之痛

通过行走来放逐心灵、驱遣落寞和张扬生命,让心灵与自然对话。高毅用质朴无文的篇章记下了个体的率性思考,留下了自己面对真生活的质疑与对真理的叩问。

虽然不能时常留连于故乡的山水之间,但心灵重返于故乡的原野山水,却能再次寻找到故乡的感觉,并通过写作来再现这种地理单元上的行走,实际上,这是在完成一种精神意义上的“故土回归”。

犹忆老家后山的风水林,有些已是几百年的大树,树身粗壮,五六人合抱不过来。可是,如今,“真正的原始森林已经越来越少了。值得庆幸的是,风水林大多还在。周边山里的原始森林一片片地倒下去了,新栽的人工林也起了又倒,唯有风水林作为村庄的图腾得以保全下来。”所幸,“作为苗乡侗寨最后的家园,风水林没有被汹涌而至的经济大潮吞没。”高兴之余,作者却同时心生隐忧:在贪婪的人性面前,不知它们到底还能坚守多久。(《犹忆风水系一林》)终于,又一棵古树终结了。“一棵生长了数百年四人才能合抱的古老神树。被衡老头凿洞毒死了。愚昧和贪婪终结了一种文明。”而这个“古树终结者”的衡老头竟是得到过“神树”荫庇,且是农村改革包产到户政策落实的获利者。(《古树终结者》)《林海涛声入梦来》写的是作者虽然远离了大山,身居都市,但故乡林海的涛声却时来入梦。可是,现实的景况却是:过去“荒草覆盖了茶树,往日欣欣向荣的茶场一片破败。林场也作为资产抵押了贷款,当年满怀创业激情的人,也都作鸟兽散,纷纷外出打工谋生。”《那些曾经点燃春天的映山红》追忆了自己当年在一个漫山遍野映山红的时节“失学回家”的痛苦经历。如今,二十年过去了,眼见一群农村的孩子却仍然步其后尘,“鲜艳可爱的花朵,也即将因为贫困而过早凋谢”。而作为所谓“成功人士”的“我”却爱莫难助。从而在灵魂深处“感到了一种巨大的悲怆,一种彻底的无奈。”于是发出拷问:“为什么,农村孩子的求学路这么艰难。她们难道在人生的起跑线上就要输给同龄的城市孩子吗?孩子,我如何才能牵着你的手,让你走过人生的最紧要关头?《花若离枝》追溯了早年因为贫穷绝望和难以复说的原因,告别站立了八年所挚爱的讲台,改弦易辙独自一人到异乡打工谋生的无奈和惆怅:“不是我狠心,不是我不热爱教育,8年了呵,整整一个抗战时期,而我仍在原地徘徊,我一生中最美丽的青春全倾注在山村小学里,倾注在孩子们身上。直到我扛着行李走出学校的那一刻,25岁热血男儿的我畅快的任泪流了一脸,我知道我从此一去不回头。”(《花若离枝》)《英子》通过回忆,书写了学生英子苦难的人生经历。好在“英子沉缅在耶稣给她带来的全新的精神世界里,重新开始了她新的生活。”在心底祝福英子:“但愿好人有好报,人生的路千万条,一定走好!”《旧信》解读了十几个农村孩子,各自不同的人生经历:“或在家务农,或外出打工,四散飘零。有的去了广东,有的来到温州,进出于一些电子厂和皮鞋厂、服装厂里,编织着她们另一个绚丽的梦。但是由于他们太年轻,文化太低,只能在一些不需要高学历的加工厂里从事最普通、最简易的工作,工作环境十分恶劣,还时常面临着被老板解雇和拿不到报酬的威胁。”在现实面前,作者切实的感觉到自己作为一个曾经的教育者的可悲,从而反思:“我过去所教给他们的知识,究竟有没有对他们的人生起过帮助作用?我们所崇尚的教育方式,究竟是抑制了学生的发展还是促进了他们的发展?”

故乡的土地丰饶却贫穷,改革开放后最大的改变莫过于一大批年轻人离开世代居住的地方,到遥远的异地打工谋生。由其带来的问题是“村庄里人口日渐减少,空巢老人、留守儿童却日渐增多”。而当年作者执教的小学“鼎盛时期曾有6个班级,230多名学生,如今却只能开到二年级,学生人数也只有十几人。”古典乡村的田园牧歌已荡然无存,千百年来坚守的乡村宗法制度礼崩乐坏,处在时代巨变中的人们成为往返奔波的候鸟。(《后记·游离在城市与乡村之间》)

世事轮回,当笔者真的走出了大山,离开了故乡,在他乡安顿下来时,却又总是如此自觉或不自觉地“回望”故乡。其间有回望的艰辛和忧苦,更多的是心存回望的隐忧之痛,在作者的心间和笔端缓缓流淌,概可历见,多可击节!

它们在向世人展示其弥足珍贵的见证价值的同时,也向世人亮出了书写者对故乡所孕育的生命的坚贞、自信和坚持;乡土对曾经有过的存在境遇的苍凉况味,对精神苦难的理解,对命运的深层思考与终极关怀。这是一种使苦难转化为人性智慧的资源,具有深刻的体验、反省和导向的意味。其悬示来者以轨的意义,也是不言自明的。

流落的文人,流落的故乡。故乡,永远是生命生长壮大的活水源头;乡情,永远是游子遥想和展望生活的长明心灯。回望,永远是作者心存的隐忧之痛。

二〇一二年三月三日于凯里静心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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