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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

2014-02-12 14:14 作者:阿满哥  | 1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在我的记忆中,过年的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小时候。长大以后不仅印象模糊,却似乎有点害怕了。年越近,心情越紧张,不再如童年时代纯粹的感觉。究竟在哪里过年?该给哪些领导拜年?该给哪些朋友打电话祝贺?该与哪些亲友聚聚?就在这种纠结中慢慢熬到上班。

记得很小的时候,那时巴东清太坪农村的粮食不够吃,村里的大部分人都到后坡挖葛根,取葛根粉代替粮食。全村只要能够拿起锄头的劳动力全部投入到了这场淘金似的战斗。在凛冽的寒风中,劳动场面异常火热,每个人都是那么热忱和期于希望——大家都埋头不停的挖掘,没有一个人说话,整个后坡安静的都听不到寒风凌烈地撕割。

饭,妈妈把葛根粉与玉米粉、土豆淀粉混合,中间夹杂一点腊肉丁蒸在玉米饭的最上面,大约有一寸多厚,蒸好以后再用刀划成一寸见方的小块。这个时候只要一打开篜子的盖,满屋立即弥漫着浓浓的香味,这种特有的香肆无忌惮的飘散到整个村子,好像在向全世界高傲的宣示——年来了!如果这时候我和比我大两岁的二哥正在打扫卫生或是帮着大哥贴对联,我们会都在心里盘算妈妈将会把最大的那块盛到谁的碗里。而通常妈妈会在揭锅盖的前几分钟,叫我和二哥出去放羊。我们就把羊赶到在距离厨房最近的屋后竹林里,厨房的香气穿过房顶直接钻进我们的鼻子,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会和二哥讨论打算吃几块,是吃中间的规规矩矩的正方形的?还是吃贴着木桶篜子壁沿粘着蒸馏水的扇形的?当然,究竟吃那一块,要取决与母亲把哪种形状的端上桌来。就在这样的讨论中,我们放羊也更加用心和卖力了。我们把竹枝上的摇掉,然后把竹子拉弯找石头压住让羊吃竹叶和嫩枝,实在找不到或是搬不动冰冻了的石头,就用母亲和姐姐刚为我们做好的穿着棉鞋的脚踩着竹枝让羊吃竹叶。这时候大我两岁的二哥主要负责摇雪和扳竹子,我力量小,主要是负责踩竹尖,羊吃饱了,二哥也成了雪人,我则穿这新棉鞋的脚也冻得不听使唤,时常是满脚的冻泡,晚上还得母亲用半开的水加上烧红的草木灰烫脚去冻疮,效果还相当不错。

终于到了快要吃饭的时候,妈妈会很夸张的大声喊我们回家团年。

这时候,爸会将买来的鞭炮从楼上取出来装在小篮子里,大方地交给我和二哥,由大哥监督在门前的走廊里燃放。二哥胆大,点一支烟,一手拿烟,一手拿炮竹,点燃引线后把炮竹扔到雪地里,随着一声炮响,雪花纸花飞溅开来,硝烟味串进了鼻子,我们也暂时忘记了腊肉葛粑的诱惑。这时候,只要有一家的炮竹声响了,整个村子的孩子们也都坐不住了,腊肉葛根粑的味道、硝烟的味道,炮竹的爆炸声、孩子们的欢呼声,狗叫声、鸡叫声把小山村煮沸了——年来了!虽然整个世界漫天白雪覆盖,的阳光似乎正在跑步走访我们的村子。

放过鞭炮,我们这些小孩子因为忍受了一天的饥饿,虽然被夸张的呼叫、激烈的争抢、勇士凯旋式进进出出的奔跑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但大多仍然意犹未尽。这时候回头一看自家的房子真是一派喜庆的春意——大红的对联贴满了每一扇门,悬挂在门厅的红灯笼也被点亮——春联、灯笼的红与悬挂在屋梁上玉米的黄,完全盖住了漫山遍野、房上地下的白。(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回到堂屋里,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菜肴,连一年到头都很少用几次的火锅也被请上了桌,高傲地雄居在八仙桌的正中央,里面的猪蹄腊肉随着热气炭火的加温扑腾扑腾地在锅中舞蹈。爸爸取出小酒杯倒上包谷酒,妈妈象征性的把每样菜夹一点放在几个小碟子里,点上香烛,烧几张纸钱,一家人恭恭敬敬的神圣地鞠躬作揖请仙逝的祖先们回家团年。先人们用过餐以后,我们才在爸爸的安排下上桌吃饭。那时候奶奶还健在,无论是叔叔家是否已经吃过饭,奶奶是必然要请到我们家过年的,上首自然归奶奶坐,我最小,被特批与奶奶同坐,爸爸妈妈坐下首,哥哥姐姐或其他人坐两边。我和二哥虽然从几天前就开始密谋要留着肚子等着这一餐饭,但一旦拿起筷子却忘记了饥饿,甚至都不知道该吃什么了,还是奶奶有主意,帮我决定先吃什么,后吃什么,我碗里的菜大多是奶奶和妈妈夹给我的,每夹一块肉都会旋转360度看了又看,评价说“这块好!全是精肉。”“这块好!是你最喜欢吃的,还有金黄的肉皮。”我不知是因为平常很少吃肉还是本来就吃不了多少肉的原因,一般2-3块后就再也吃不下了,相反还十分怀念吃了一年的炒土豆片和白菜汤。

一般年夜饭要吃很久,按照老家的规矩叫“嚼年成”,以期盼来年有好收成,六畜兴旺、粮食丰收,吃不完。父亲母亲和大哥一般要吃到最后。我和二哥虽然筹划多时,准备大吃一顿,其实20分钟不到,也就心满意足的下桌,要么在雪地里寻找没有放响的哑炮,断了引线的小鞭炮,要么与邻居家的孩子找地方玩扑克升级。而与我们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则聚到一起跳绳、踢毽子。

父亲吃过年夜饭,把火烧到一年中最旺,母亲收拾完碗筷,打扫好厨房卫生,已是7、8点了,这时候母亲会忙不迭地用搪瓷的圆盘装满花生、瓜子、核桃、糖果、小饼摆在小凳子上,我们也已倦归巢般回到家里,母亲从他们的卧室里拿出4个用红纸包着的小红包分给我们4个孩子,这就是我们盼望一年的压岁钱,如果一年里收成不错,会每人5块、10块,如果收成不及,则是5毛1或是2块。一般,我的压岁钱只要超过2块,我打开来看过之后,拿在手里摸到有一些热度后,又会交给母亲,让代我保管。吃了年夜饭,得了压岁钱,一家人围坐在火堆旁,磕着瓜子聊天,每个人都有发言的机会,无论是逸闻趣事还是历史典故都会聊得饶有兴趣。

初一的早上我们是被鞭炮声或者是被母亲厨房的香味炒醒的。第一件事便是给奶奶拜年,然后到平时两家关系近的亲戚家拜年,算是出行。无论是到哪一家,都会放鞭炮迎接,十分热情的招待。

这就是我印象中的年。充满喜悦,充满欢庆,每个人的心里都装满了祝福,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吉祥。

而今,我进了童年时期寐以求的大城市,成了家,当了一名整个村子引以为荣不大不小的“官”,有了自己的孩子、不大不小的房子、不好不坏的车子和不多不少的票子,而童年时代无忧无虑、无羁无绊的“年”和因年而带来的心灵的慰藉却远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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