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一）

记得九二年阴沉沉的黄昏，混浊的天空中没有一丝流云，我独自一人来到寂静的河滩，架起了篝火，焚毁了自己的诗集。那飘散的笺页犹如一群频死的灵魂，在明亮的火光中痛苦地呻吟。我凝视着沉静下去的篝火，如释重负。因为在八九年，在爱与恨之间我一直无法作出选择，在文稿中也是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在长达四年内心冲突的痛苦之中，我始终无法摆脱，在决定将它付之一炬，化为青烟时，又使我陷入不安。如果那是系国家安危于一线的政权巩固，那么我将大笑，我将歌唱；如果是奋斗者留给世人的血泪，那么我将祈祷，我将忏悔。然而直到今日，我仍然无法明了究竟是对是错，也不愿再去回想那铁与血的狰狞。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五年前我焚毁了自己的诗集，却无论如何焚毁不了至死不渝的心。在埋葬自己的心灵空白之后，我仍然从岁月的灰烬中，捡起残存的笺页，作为未来诗集的扉页，以此记念不能记念的灵魂！

1997.12.15 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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