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檐下的艾草
那年的清明老屋被推到了，没丝毫的怨恨留恋，静默在泥土里。木门上那把生锈的铁锁，还喘着当年的气息，横卧在角落里。门板自身的腐烂，破溃，无不昭示着那个岁月的沧桑和孤凉。是的，那荒芜的庭院已经湮灭在岁月的长河里，甚至没有一丝痕迹。新起的楼房辉煌，气派，与那个时代已完全脱节。可是老屋，旧时光里的老屋却时常在梦里出现。
昨日，又梦见了儿时的老屋。青砖黛瓦，原木窗棂，红漆木门，老旧，热烈。青砖围就的四合小院内种植着泡桐，石榴，楝树。农历五月，石榴开着艳丽的花朵，泛着红釉般的光泽，泡桐树撑着蒲扇般的叶片，母亲和邻里躲在树下遮阳，或聊家常，或做手工。楝树已过了花期，纤细的叶茎苍劲有力的磅礴生长。一切都盎然生机。
清晨，母亲踏着雨露，拿着镰刀，早早的出去了，我知道母亲去割艾草。是的每年的端午前夕，母亲都会采集大捆艾草，再分成小把，用麻绳扎好挂在窗棂上或者墙壁上，慢慢的阴干。干燥的艾叶用棉布缝制的袋子装好，收藏。冬日里，她会用艾叶熬水，或加糖饮用暖胃，或盛在盆里泡脚。我和弟弟们也都是捏着鼻孔喝下，虽加了许多糖，依然很苦，我们最乐意的就是冬日里母亲为我们烧来大盆艾草水泡脚，那个暖和劲至今想来，依然温暖，绵长。
端午节那日早晨，每家每户都早早的起来，把艾草扎好挂在堂屋的门旁，院中撒上几圈秸秆灰，老人讲能去邪僻灾。艾草有着浓烈，辛辣的香气，家乡的人们把它长久的悬在门楣上，直至冬日取下备用。
儿时的记忆虽模糊但也有清晰的片段，那时每逢这个季节总是与母亲一起采集艾草。家乡的艾草常常生长在荒野，坟头，秸秆笔直，浮着一层薄薄的乳白色的绒毛，很少有多余的枝条，叶片类似菊叶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我抱着一捆艾草，会将脸埋在里面嗅闻它散发出的缭绕香气，会心安，会愉悦。似有母亲的味道。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这是我小时与伙伴们割艾草时时唱的儿歌，并不知其意，彼此嬉笑打闹，乐得开心无忧。那时母亲讲，艾草在这个季节如果不及时采集，就会老去，它就会失去了药用价值。后来知道它是一首情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悠悠故乡情，淡淡艾草香，蹉跎年月里，我已有多年不曾回家过端午，艾草也随着母亲的离去而匿迹，不在。忆起老屋檐下的艾草，也对母亲的思念更浓更烈，那些儿时的美好时光也都在老屋的庭院里渡过。是的，老屋给予我太多的念想和牵挂，那些个旧景，旧事物都能勾起我浓浓的怜惜之情，以至于每每梦起的都离不开老屋，离不开母亲的点滴温情和恩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