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何时悠然自适

周六早上，我驱车到几十公里外的农村，去接一个朋友的家人到市里来看病。行车记录仪记下了路途上的所有经历。

车驶出居民小区门口时，有一少妇在地摊边买东西，只见她身着粉红间绿色禾苗图纹超短连衣裙，黑色的纹胸带裸露在两肩骨上，脖上细白的皮肤有几道深深褶皱，黑色的袜裤紧箍着有些臃肿的双腿，足有十公分的鞋跟把圆润的两只臀巅顶得左右参差，身边有一着灰色短裤褂的小男孩用右手扯着她的左腿裙角，正仰脸皱眉看着她与小摊贩讨价还价。我按了一下喇叭，她把不耐烦的双眼从耷拉下来的头发缝间向车这边乜斜了一下，随后由慢到快甩了一下头，把蓬松在胸峰上的长发甩到脑后，随手拍打了一下扯着她裙边的小男孩的手，小男孩把手松开，她顺势把小孩往身边拉了拉，我开车正好通过。

车驶上马路时，有一台轿车从车前头飞驰而过，我踩了一下刹，向右拉了一把方向，向西行驶。这时一辆电动车从车前自北向南加速横穿马路，如入无人之境。我猛踩了一下刹车，放在副驾坐上的手机滑落到坐下。路前方汽车、电车、自行车、三轮车、摩托车、行人等争先恐后，在各种缝隙中穿插移动，形成怪异的曲线型车水马龙。与此同时，此起彼伏的车辆马达声和喇叭声，从没关实的车窗缝中冲进车内撞击着耳膜。车胎与地面摩擦气味、油烟味等气味混合物也趁机挤进车厢，刺激着喉咙，折磨着眼睛。我按下按钮关严了车窗玻璃。车前方不远处，已经让汗水浸透了衣背的两名交通警察，正在有条不紊地疏通着来往行人和车辆。我的车在原地踌躇了大约五六分钟后，车前总算有了一段空闲，我刚踏上加速器，正巧有一辆电动车和一辆自行车自南向北穿越马路，随后的是一双互相搀扶着的老年男女，交警同志用手示意让他们先停下，但他们好象没看明白交警的意思，只管继续迈着自己的步子。我松开油门，踩下刹车等待他们通过后才又前移。车行至下一个红绿灯处，直行和左转都是红灯，我开启左转方向灯，停在左转道上。绿灯一亮，我拉上前进档，以10公里的时速向左拐。路口上各方向的电动车、自行车、人流络绎不绝，这里的红灯除对挂牌照汽车有作用外，对其它任何人和车辆都形同虚设。

车辆按照路口指示灯左转向南行驶，不远处又是一个红绿灯口，前边一台无牌车在红灯亮之前加速冲了过去，刚过路口只听“哧拉—吱—！”一声，车辆打了个近九十度转身停了下来，险些同一个穿学生装的小姑娘相与，小姑娘“啊！”的一声本能地用双手抱住了头，让周围人为她捏汗的同时，也祝福她躲过了一劫难。我想开车者可能有急事，并且急得可以不顾他人生命吧？绿灯亮了，我再次挂上前进档，刚过路口，路边有一辆机动三轮车上坐着三人，逆行迎面而来，我踩上制动踏板车停下来，让他们从车旁通行。他们过后，我给车加了点油，时速刚达到30公里，又到了红灯路口，这时有一台车飞速从右边穿插在我的车前停下来等绿灯。这位朋友也可能有急事，不然，只差一车的距离他都等不及吗？

过了路口，我加油前进。这是段刚维修竣工的路面，这是一段平坦干净柏油马路，车在上面如船行在净净的湖面上，有柔软轻弹的感觉，车的发动机响声平和，油耗指示2公升。双手轻握方向盘，时速表针在路标限速的70内，这是人驾车时难得的享受机会。可是这种享受不到两分钟，前边就聚车了，我松下油门。这个地方的路中间放着提示牌：全线施工，请减速慢行！只见道路地基都已铺好，只是还没有铺上柏油，车行驶在上面，如在搓衣板上，车轮发出“哧楞！哧楞！”的声音。几分钟后，车到了邻路的一个村庄，这里是马路集市，路两旁排放着商品摊位。刚才，插在我前面等绿灯的那台车停在路中间，车前边地上斜身子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身边有一电动车倒在地上，前轮还在转动。

马路市场在我国到处可见，它从商品经济一开始就存在，古人司空见惯过，今人也都习以为常了。这也许是小商贩们的特性，那怕只有两个摊，他们也会挤在路口。(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挤过集市，马路边隔三差五停放着修路工具，路上三三俩俩的黄帽工人正在忙碌着。道路中间拉扯着带有红布条的绳子，作为左右隔离标识，行车道左右变换着，车速只能控制在40公里以下。车横跨过一条国道后，在还没有铺柏油的路基边摊晒着黄腾腾的玉米粒，这些玉米粒被来往车轮辗起来的尘土笼罩着，十几公里的路两侧都是这样。来往车辆时不时会轧在玉米粒上，有些玉米已经粉身碎骨。但见这些玉米粒个个土头灰脸，苍白暗淡，显得无精打采，气息厌厌，似乎在告诉行人它们不乐意在这里，只是自己没有腿无办法逃之夭夭。因此，它们现在只能听主人摆布，趟在此忍受路人和车辆的蹂躏，接受车辆排给的特别恩惠。将来有一天它们也一定会被当作环保产品卖给你我他。

半小时后，车辆驶下国道，顺着一条比车稍宽的路向西驶去。透过路上晒的玉米粒间隙，可以看到这是一条水泥路面。我驾着车辆行驶在玉米粒铺就的路面上，特别小心谨慎，一是怕主人找麻烦，二是担心滑入路沟。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驶出这段担惊受怕的“玉米路”，又上了一条两旁堆有杂物的村边小道，道边不仅有柴草堆，而且还有石堆、水塘、水沟等。这时，你要是不怕车掉进沟里，或不怕车身遭剐，即可随心所欲大胆前行。要不然，你只有全身绷紧神经，不敢有丝毫大意，并且还得使出最高的驾驶技巧，才能走出这段不平凡的路面。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嗨！“十多分钟后，车辆终于安全驶过危险区，谢天谢地！眼前出现一大片农田，车辆进入阡陌后，道路还算平坦，两傍也没有沟壑和杂物，路与农田是在同一平面上相通的，看上去是有车辆经常通过。这时我有意识地更加放慢车速，并把车窗玻璃悉数放下，开始尽情地享受眼前的田园风光。右边田野里在一片绿油油的萝卜地的一侧，有人正在收获玉米，剥去皮的一玉米穗，在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犹如一堆堆金子，发出耀眼的灿烂光芒。路边树丛中蝈蝈“吱！吱！啦！啦！”的声音，玉米秸杆堆里蛐蛐“啾儿！啾儿！”的欢叫声，飞入车厢，和着含有土壤气息的清风，浸透了我的五脏六腑，顿觉心旷神怡，方向差点偏下小路。听到汽车的马达声，一只灰鸢从一棵树杈上飞起，盘旋在田野上空。田野边有位身着花裙的少妇，手中拿着玉米穗，翘首向这边瞭望。当车从她旁经过时，引出了周围干活人们的一阵笑声。我从他们相互间的话语中听出，她可能把车中人当作远方回来的丈夫了。

车要驶向小山坡了，忽听“啪！”的一声，透过车窗循声望去，左边不远处的坡岭上，一群白山羊在啃噬着山草。只见身穿土黄色短褂的羊倌儿抬着右臂，手里挥动着鞭哨。哨声落下，领头羊掉转身体向山下啃去，于是，所有羊群全部将头调整到山下方向，或许是他们要回家了。这时，正前山腰上，不知是谁点燃了柴草堆，青烟袅袅升腾，随风缭绕，如丝如雾。一部分白烟围着山头飘悠，巧夺天工般地描美了那座时隐时现的二郎山巅，着实美妙了山腰间那个秋色点缀着的小村庄。另一部分灰色烟丝抛向高空，缠绕着太阳，似乎要把太阳从天空套下来，莫不是二郎神的怒气未消？

车辆拐过一个直角，向西继续行驶，清凉的秋风，从车窗吹入直透身上的单衣，我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正要闭窗，鼻子里忽然吸进一股酸腥臭味。于是，我用力踏下了加速板，想尽快驶过。可是事与愿违，刺鼻的怪味越来越浓，紧闭车窗也无济于事。接着，我从车窗向两旁搜寻，终于发现路北田野中有个红砖大院。问路边干活人，里面是什么，回答说是养殖场。并说这里夏天才难闻呢！井里的水也没有以前好喝了。再向西走，路南又是一个大围院，里面仍然酿着怪味。刚才那惬意心情，霎那间茫然无存。

回到家里我坐下来静静地想：与人生活紧密相关的路的路上和路的两旁，什么时候能让行人悠然自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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