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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家乡这条河

2013-09-24 11:27 作者:杨广虎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家乡这条河

杨广虎

家乡这条河,出自南山,不大不小,一年四季从不断流,日日夜,不急不缓流淌着。

小麦每天望着这条河,她知道这条河流到很远很远的远方。远方有什么,对她不重要。她就想每天站在山坡上这座破旧的小学,看着河,流呀流。

许多山村里的小学都撤掉合并到镇上去了,只有这所小学依然存在。小学里只有十几个学生,复式教学,一个老师,就是小麦。乡亲们不愿意,年轻力壮的都出去打工了,空巢老人不能送娃,娃太小,还有学前班幼儿园的,没地方去,也送到这所小学了。没有法子,大家苦苦留着这所小学,期盼着知识改变命远,鲤鱼跳农门。更关键的是,小麦喜欢孩子,喜欢教学,没有编制,

没有工资,村里人给多少算多少,倒也乐呵。(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有老人说,小麦就是村里的菩萨,有菩萨相。

其实,脸上青阳光,小麦的心里很憋屈。

学校里土操场上用树干做的旗杆,尽管有些倾斜,但五星红旗在风中中,不改容颜。

小麦是腊月结的婚,丈夫是他的高中同学光第,家里人希望他能好好上学光耀门第,虽然和小麦一样考上了三本,但最后都没有上去。学费太贵,就是毕业了还失业,北大毕业还卖肉,邻村的一本毕业还照样修地球。虽是个例,但农村人没出过远门,看的不多,方圆几里就出这个多例子,害怕上大学了。

大学不上了。可是这两个高中同学却成了一对,也算是对没有上大学的补偿吧。

当然,他们成为一对要感谢两家的家长。小麦他是木匠,走村串户,打柜子做风箱样样精通;光第他爸是骟匠,劁猪骟驴给马钉掌毫不含糊。两位老人惺惺相惜,可是岁月流淌,时代革新,组合家具,宝马香车,这些老手艺没用了,两老人只能耕田种地,农闲时抽烟下棋了。

也算生活

可是小麦和光第这对小夫妻不行,眼看着村里人一家比一家的楼房盖的高,当然村长家是最高的,还有村西头一家三女奔波在城里不知从事什么营生的,也不低。

都说领导要带领群众一起致富,可是村里有钱的还是村长,也没带谁,男女劳力孔雀东南飞全去南方打工了。

村子也算一处好地方,除了死一样的沉寂,偶尔几声鸡鸣狗郊外,就是安静,不时又从城里来的人在此休养,种种菜,闻闻新鲜空气,据说能治病。

光第他爸就不信了,村里能治病,自己的老婆被驴踢了一脚咋就走了?

是不是自己劁猪骟驴,遭到了报应。

小麦和光第腊月结婚,年一过,正月十五就和村里人出去打工了。打工么,脏活累活反正只要自己能挣钱就行。小两口蜜月还没度完,光第就要走,小麦心里舍不得,但看到光第看着村里打工仔回来赌博时亮出厚厚的毛爷爷眼馋的目光,动摇了。再说,村里也就属自己房低了,他爸说了,比不过别人家的风水,虽说是封建迷信的说法,可是光第无所事事整天像野狗一样在村里溜来溜去也不是个事。

光第随着村里的年轻人像一样普拉普拉飞走了。小麦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沉默不语。

开学的日子到了,到了学校,小麦心里才像解冻的河流欢快奔跑复苏的泥土开满野花。

她每天望着这条河,流向很远很远的远方。

开始,光第天天还打来电话,慢慢地,几周几个月没有了音讯。电话装在村长家的小卖部,村长老婆开的,肥胖的她不喜欢活动,挪动的大臀似乎重有千斤,接电话不要钱,她不喜欢,每次俊俏的小麦都微笑着叫着姨长姨短,也难见村长老婆阴天转多云,只是偶尔买几包方便面,才能见到她厚实的脸上炸开的劣质化妆品,白格格的脸上一道道黑缝。

已经一年多,光第没有任何音讯了。小麦一直等着。村里人的闲话也很多,有人说光第不要小麦了在南方找到了一个漂亮姑娘,有人说光第傍上了富婆,有人说光第泡妞被抓进了监狱,有人说在南方的大街上碰到光第了在要饭,也有人说光第成了大老板忘了祖宗,更为恶毒的谣言说,小麦和光第他爸好上了。

孤男寡女同在一顶屋檐下,难免被人说闲话。光第他爸喝起了酒解起了愁,尽管亲家不相信,但众口铄金,两人也不再打牌抽烟了。

光第他爸只能把满腔的怨恨的一身的牛劲用在种地上了,当年自己的爸给他取名“ 有地”,日日盼望有地种有饭吃,自己给儿子取名“光第”,要光耀门第,现在儿子没有音讯,地也产不出几个子,看来真成“光地”了。

小麦受不了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和剜人的目光。她悄悄地搬到了学校去住。尽管学校不大,但是半间办公室足够她住了。

村长打起了小麦的主意。这个村长没啥本事,糊弄上面领导威吓村民群众,五大三粗,喝醉酒总爱显摆自己一身胸毛,拍着胸脯说,全村的娃大部分都是自己的。有领导开玩笑说,你的胸毛多不能证明什么,猪的毛多着,难道猪娃都是他的?功能强弱不在胸毛多少,那鲸鱼没有胸毛还不生了?真是胸毛多见识短。

村长呵呵笑着。总是乘着黑夜借着酒醉去学校敲小麦的门。小麦吓得不敢吭声,最后想了想这也不是办法,磨了一把镰刀挂在屋里。

村长的胆子越来越大,有时候白天也敢来骚扰。小麦拿起镰刀,白光闪着,可是村长量小麦也不敢动手,步步紧逼。学生们喊开了,村长和老师打架了,村长和老是打架了。

学生们经常见村长在自己的小卖部和老婆打架,娃们不知道两个大活人,白天打架,怎么脱精光精光。

光第他爸有地站在了村长和小麦的面前,愤怒的目光能点燃火,他只拿着一把细细的劁猪刀,磨得光亮光亮,多年不用,还闪着冷冷的光。有地轻轻地说,信不信,我能把你这个畜生也阉割了。

村长一抹裤裆,酒醒十二分,一溜烟跑了。

反正自己家不要宅基地,不要低保,有地不怕村长。

自从小麦搬到了学校,有地一直暗暗地保护着。

他要去寻找自己的儿子光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作甚?临走的时候,他给小麦牵来了一只细狗,跑得贼快,专门逮野兔的,又把劁猪刀交给小麦。他就不信,村长能比兔子跑得快,裤裆的东西不怕劁猪刀?

茫茫人海,何处找寻?有地问着村里外出的打工仔,风餐露宿,带着锅盔,渴了就喝凉水,瞌睡了就睡在大街。城里可以睡的地方真多,有地觉得,就是太咯人,城里的高楼大树也真多,就是天有点小,再说了,移栽的大树一看就断了经脉,水泥哪有泥土的营养?

没有任何结果。有地回来了,回到村里。好几次被城管收容

当做要饭的差点送到收容所。

因为有了细狗和劁猪刀,村长不敢来了,其他村里的混混色鬼也不敢来,都害怕把自己的老二给割了。

小麦每天带着孩子们读书,唱起国歌升起五星红旗。

家乡的河,远远的流去,流向很远很远。

已经三年了,光第都没有一点音讯。有地劝小麦,你还年轻,找个人另过吧?!

小麦咬着牙,摇着头。

家乡的河的影子在她心里闪了一下。

她记起来了,在这几年,身后总有一双眼睛在保护着自己,暗暗地,一声不吭,那是有地。特别是一天晚上,她在学校肚子疼得厉害,滚来滚去,呼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关键时候,细狗跑去引来了公公有地,她手握着劁猪刀,不肯离手。有地背着她叫了一辆三轮蹦蹦车去了镇上的医院救了她一命,原来她是急性阑尾炎,再晚一点,人就没命了。

护士好奇地问她,你拿这个是啥东西?

小麦脸红了,把劁猪刀递给了有地。

病好后。小麦就不去学校住了。她愿意和公公有地共处一个屋檐下,谁要说啥谁说去。

公公劝他,改嫁。

她哭了,她已经离不开这个家,她需要一双坚实的肩膀。

小麦不怕什么了,她对有地说,我都不怕你怕啥?

其实公公有地也不到五十岁,在小麦的眼里,还年轻着。

公公有地要搬到地里的草棚去,小麦说,你去的话,我就死给你看。

两个人就这样两厢无安的过着。

家乡的河,这样流着。

这样过了五年多,爱情也罢、婚宴也罢、生活也罢,就这样在岁月的长河里流着。

第六年腊月二十八,村里人发现有一辆轿车开进了村里,有人认出,车里坐的是光第。

村长已经老了,但人老心不老。他比狗还灵敏的嗅觉闻出了味道。他对光地说,光第呀,你才回来,你媳妇和你早睡在了一个床上了。

光第没说啥,直奔家里。

小麦愣了一下,很快平静下来。

光第问,村里人说你和我爹的事情是真的?

真的如何?假的如何?小麦说,你出去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死了。

有地递给光第一把劁猪刀,对儿子说,你下手吧。

光第接过来,盯了半天小麦和爹有地,出了门去了母亲的坟头。

他大哭一场,把劁猪刀扔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是家乡河流流过的地方。

光第连磕三个头,开着车,离开了村子。汽车冒着浓浓的烟,不久就散失在苍穹中。

小麦出了门,望着光第,望着光第的车,一直到很远很远,消失在远方。

她流泪了,悄悄地。

有地也流泪了。

她爱着家乡这条小河,这条河流到很远很远的远方。

小麦也爱着有地。只有有地,小麦才能发芽,成熟。

2013年9月22日夜于长安

备注:未经作者许可,请勿转载。

来自杨广虎个人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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