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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散记

2013-09-16 10:52 作者:意中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2012年5月22日,意中因为心脏不适,入住黑龙江省监狱管理局中心医院治疗,历时14天,有感而录此散记,聊以自慰。

省监狱医院是一家二甲级别的医院,原来主要是为监狱在押犯人服务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向社会。

该医院坐落在哈尔滨市南岗区七政街,是一幢八层建筑。七层以下均对外开放,惟有八层住有患病的在押犯人,两部电梯虽然都通八层,但一般人不能随便到八层。八层电梯口有铁栅栏,并有狱警二十四小时看守。有时候犯人也到各个楼层的诊室做诊断、检查,那需要有两个以上的狱警看押,且不论犯什么罪的犯人,亦不论轻重,一律手铐脚镣,防范措施挺严。

医院虽然不算太大,各科虽然不如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分得那么细,但功能还算齐全。尽管该医院的大夫最高学历也就是本科,比不得医大满科室的博士、博士后的,看个普通病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周边的居民通个血管、治治冠心病什么的,都乐意就近就诊,患者亦不少。

监狱医院吸引患者有三大优势:一是服务态度好,工作效率高。该医院除了部分护士是合同制,其余绝大部分都是带警衔的公务员。长期军事化管理带来极高的工作效率。就拿意中此次入院为例,在一层内科查出血压高,同意住院,随后三五分钟在窗口办完住院手续,乘电梯到七层。一出电梯口,就被护士迎到护士站,直接抽了三管子血做化验,然后给意中一个试管一个透明薄塑料小杯,这两个东西是让意中马上接尿化验用的;刚做完这些,大夫就把意中带进医生办公室,先做了个心电,随后给了意中一张脑CT检查单,告诉意中到一层,先到药局取药,把康忻与缬沙坦每样药各服一片,然后再去做CT(这点反复强调:先把降压药吃了,再做CT);下楼到药局,一报名字,药局早把药准备好了,吃过药,七八分钟的时间,CT也做完了,然后意中先到外面吃早餐。前前后后半个小时吧,再上楼,护士已经把床安排好了,刚刚安稳下来,点滴就开始了。绝对是标准的军事化速度;二是费用低。因为有财政拨款,尽管医院亦有创收任务,但绝不在药品上做文章,所有新药都与药店零售价相近。大夫也会告诉患者,如果发现医院的药贵,可以到药店去买。至今有些药,意中还会去那里开,起码药品来源放心。因为是二甲医院,各项检查取费也低,需要个人承担的初始住院费也低。意中在那里住了十四天院,共计消费四千五百元左右,个人应承担一千四百多元吧?扣除公务员补贴,自己只承担了六百多元,真的很便宜呀;三是方便。办理住院手续后,每天打完点滴就可以回家,不用在医院住。这个优点最吸引人。意中就是冲着这点去的,可惜没问清楚。住院后一问,才知道医院新规定,所有患者晚间必须在医院住。

一、说说医院的大夫们(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七层内科住院部共有五位大夫,都是女性,从医生办公室门外的公示板可以看到,主任姓许,是位三十左右岁的女大夫,她的简历最值得称许的是曾在哈尔滨医科大学进入专升本学习。许主任皮肤比较黑、粗,脸盘较大,眼睛比较小,所以意中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其实人一旦长得黑一些,到了一定年龄,反而不显老了。

意中的主治大夫名义上是许主任,其实多数情况是张大夫负责,张大夫是这个科室相貌较好的一位,说话语气也柔和许多。对于治病,一般都是商量着来。

岁数最大的是姓陈的大夫,意中虽然此前就见过她,但接触不多。只是在第一天的电梯里,意中发现手机没有信号,正在奇怪,陈大夫告诉意中:“因为八楼住着犯人,所以整个医院手机信号都被屏蔽了。”意中开玩笑地说:“那不是把我们患者都当成犯人了?”陈大夫亦开玩笑地说:“参照犯人管理。”

内科最年轻的大夫姓战,亦有三十岁,高颧骨、宽额头、小眼睛,对所有的患者都很关心,不管是不是她负责的患者,查房时都一一过问一番。

另有一位也姓张的大夫,长得黑高瘦,不常见。

二、说说同病房的病友

意中住在709房间。这是一间普通病房,一进门左手是室内卫生间,过了卫生间是一溜东西方向并排摆着的三张床位,右手是一张竖着的床位。意中选择住在一号病床,紧挨着卫生间外墙,二号病床空着,三号病床住着一位姓张的病号,五十五、六岁左右,拄着一根四只脚的拐杖,患有脑血栓,并且是第二次犯病,因而左半边身子行动受影响。他同时患有糖尿病、腰间盘突出等多种疾病,所以,他必须得有人护理。老张的妻子一直在医院陪着他,就睡在没有患者的二号床。老张的妻子是一位肥胖且彪悍的女人,说话大嗓门,经常呵斥老张,能吃能睡,还大声打呼噜。

四号床位住着一位八十多岁的老者,姓王,长得脸色红润,长长的眉毛,黑白参半,配着一双目光还算敏锐的眼睛,很有长寿佬的风范。老人只是因为岁数大了,每年一、两次到医院通通血管,相当于预防。老人的老伴也在医院陪护,只是意中住院后,室内没有闲床了,老太太只好与老者一颠一倒睡在一张床上。

老张家住清明街,距医院最近,但因行走不便,从来不回家。唯一的女儿远嫁武汉,所以就餐只能依靠几位姨姐姨妹轮番送到医院;而王老爷子家住工电路附近,离家最远,一般是隔一天中午回家一趟,吃过晚饭再回来,平常就吃医院的饭菜。意中从不在医院就餐,有时候早晨不乐意回家,就在外面吃顿早餐。

老张原在一个维修队工作,后来改革了,划入金马集团。老张身体好的时候,能够正常上班,拿一份工作,休息的时候,到街边“站大岗”,赶上好时候一天挣个两、三百,补贴家用。可老张患病后,生活已不能自理,还谈什么上班?而私企可不管你来源于什么单位,怎样进入集团的,不工作就别想拿工资。金马集团还算好的,单位还能承担职工保险,但其他的就谈不上了。而按照年龄,老张要到六十岁才能正式退休,一分钱挣不到,还要往单位交自己应该承担的保险部分,每月要四百多元;平时还要打针吃药看病,负担很重。

老张的妻子原是邮政局大集体的职工,倒是五十岁就退休了,可听她叨咕,很多应得工资,因为单位保险没上全而拿不到手。每月一千多一点的退休金,勒紧裤腰带仅够基本生活的,其捉襟见肘的窘迫状态可想而知。所以,一说到这些,两口子就骂声不断。而老张由于脑神经受压迫,影响发声,断断续续的絮叨听起来费劲,而为了不恶化他的激动情绪,意中与王老爷子及老王太太都努力做出倾听的姿势,试图与他进行互动,但效果很不理想。

王老爷子系省一建的瓦工,盖了一辈子的楼房,自己却没能住上楼房。只是利用自己工作的便利,在工电路附近盖了不少平房,一度与老伴开个食杂店,手里有些积蓄。老两口月退休金近三千元,按说可以吃喝不愁,安享晚年了。可从他们嘴里听出,老两口生活得并不快乐。他们共有三个儿女,大儿子一家搬出去自己过了,可儿子身患癌症,没工作,日常生活需要老两口接济;小儿子与女儿结婚后跟老人一起过。小儿子三口每月交伍佰元生活费,女儿三口每月交二百元生活费,另外负责水电费和日杂用品;其余的生活费用,全部由两位老人负担,并要负责日常食品的采购、饭菜的烹制,可够辛苦的了。

俗话说:“会说的不如会听的。”尽管老两口始终没说过儿女怎样,但从没有子女到医院探望以及老两口子自说的经常到饭店点菜吃饭的话语中就充分说明了问题。想一想,每天一大早,老两口艰难地到市场一样一样买回食物,晚上做好后,一家八口人坐在那里吃喝的情景,更多的,是不是无奈?

老两口也经常陪着老张夫妻一起骂共产党、骂政府。想一想,一个国家的执政党,经常被老百姓挂在嘴边谩骂,这是正常的吗?而执政党的领导人从主观上正在努力通过多种途径解决普通民众真正的生活困难,使多数人过上小康的生活,并且逐步取得成效的时候,让我们不能不引发沉思。国民党执政的时候,采取的是“莫谈国事”的挤压政策,而共产党执政了,亦曾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之后,采用了非正常的手段,一度出现了“歌舞升平”的所谓一面倒的“大好局面”。事实证明,与人民作对的做法是要不得的。而现今这样没有疏导、没有引导的混乱,亦值得深省。

三、老张的趣事

意中刚入院时的老张,正处于郁闷阶段。节前,老张参加了病退体检,有些人的病退已经批下来了,而老张本人却没有得到确切消息,而惟有病退一条路,才能缓解他家的拮据状况。中国的事就是这样,正规渠道、来自官方的消息总是姗姗来迟,而小道消息却漫天飞。也不怪老张着急上火,按照正常人的判断,没有消息,没被批准的可能性就大。

老张本来身体就不好,一上火大便不通,憋得情绪更急躁。能够看得出,老张是位话语不多、性情温顺之人,一米六多一点的个头,白净的脸上挂着木讷的微笑,只是那笑容有些僵硬。就是心情焦急,亦不会发泄,都暗暗憋在心里。只是苦了他的胃肠及陪护的妻子。心绪不宁的老张,一会坐起,一会躺下,就是打点滴也不消停。

监狱医院是南北对开房间,709房间坐落在东侧面南的第三个房间,头一个房间是公共卫生间,堵头还有一台热水器,负责供应六、七层饮用热水。所以,整个七层的医护人员上厕所、其他病房打开水,都要经过709房间,走廊里脚步声整天不断。这一天晚间,值班护士没有按照规定穿平底布鞋,以为领导都下班了没人管,就穿着高跟鞋来回走。宁静的走廊里,一会响起了“嘎哒”、“嘎哒”的脚步声,声音确实很大。刚静下来,马上又“嘎哒”、“嘎哒”地响了起来。本来头一次响的时候,老张嘴里就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第二次再响起来的时候,老张气得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知道那天的护士怎么了,第三次、第四次不停地在走廊里来来回回没完没了地走,老张终于挪到了门口,冲着刚过来的护士喊了一句:“把鞋换了,谁让你穿着高跟鞋来回走?我要告你。”吓得护士再也没敢过来(也许把鞋换了)。

进了屋,老张还不依不饶地歪头拧脖子地嘟囔了半天。

这天晚上,老张的妻子在市散市前,买回来一堆处理的水黄瓜。进屋后,就开始打皮,屋里马上散发出黄瓜的清香。老张坐了起来,伸手要黄瓜,老张妻子递给老张半根。老张几口就吃完了,伸手还要。老张妻子说:“少吃点,一会睡觉了,不好消化。”老张执著地还要。老张妻子骂了一句,又递给老张半根黄瓜。

半夜时分,大家都入睡了,老张一下子坐了起来,不清不楚地喊:“快点,我要拉屎。”睡意朦胧的老张妻子边扶着老张边嘟囔:“不让你吃那么多黄瓜,不信。要拉肚了吧?”

扶进卫生间,老张就稀里哗啦一通猛拉。老张妻子骂他:“X你妈的,不让你吃,偏吃,这下好了,都他妈拉裤子上了。”老张慢条斯理地说:“真痛快,明天还吃。”“吃个屁。”老张咯咯地乐了。

四、老张奇怪的行为

老张尽管行走不方便,但依仗着四脚拐杖,向右侧着身子,还是能慢慢挪动的。

正是因为他总想锻炼走路,所以,每次自行走动,他总是先把拐杖向右前方伸出,用右手死死撑住,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他的身体因为长时间向右前方扭探着,腰部亦经常扭曲,使他的腰间盘突出加重。每天一早,老张都要去一层做按摩,然后才能打点滴。也许从七层去一层再回七层一个来回累着了,所以,一打上点滴,老张马上就入睡,有时还会发出轻微的鼾声。

老张妻子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入睡。她太疲劳了,每天一早四点钟起床,服侍老张洗漱完毕,马上赶到早市买点食品,然后回家做早餐,再给老张送到医院。吃过饭陪老张按摩,接着点滴,还要随时准备给老张喂药、接尿,神经随时都处于紧张状态,再加上经济条件和治病的无底洞,只有如老张妻子这样大咧咧的女人,才能挺住,并能抓住一切机会睡觉、休息。一般情况下,老张妻子一躺下就能入睡,并发出很大的呼噜声。

意中一般下午不在医院,听他们四人说,下午都睡觉。

晚上八点之前,意中会回到医院,这时除了老张妻子去夜市,其余三人都在,大家随便聊聊,说说物价、工资,反正没有什么固定的主题。九点一过,老张妻子也早回来了,给老张洗过脚,准备睡觉。此时,老王太太已经发出了沉睡的呼吸声,王老爷子也躺下不吱声,意中会走出房间去吸支烟。

待意中再次进屋,老张妻子已经打起响亮的呼噜声。有时意中会问老张,如此响亮的呼噜声,平时在家能否入睡?老张每次都会告诉意中,我们在家不在一个房间睡觉。而此时伴着呼噜声,老张那台二十四小时都开着的半导体收音机亦会调大一些音量。

想想吧?呼噜声夹杂着播音员的声音,709室真够热闹了。

其实,真正的热闹还没开始。意中躺下后,关闭了房间的照明灯。刚刚闭上眼睛,马上就听到三号床一阵声响,老张坐了起来。老张一起来,老张妻子就醒了,马上紧张地问:“干什么?”老张回答:“睡不着,溜达溜达。”老张妻子嘴里听不清楚骂了一句什么,然后扶老张站起来。此时的老张,睁着不大的小眼,面露微笑,迟缓地走出房间,在无人的走廊里“巡视”一番。几个来回就是一、两个小时。所以说,在监狱医院住院,安全问题不用考虑,何况又赶上一位喜欢为大家值宿的病友?

五、最后一宿

意中住了八天医院后,王老爷子先出院了,老张本来也应该出院了,可是他还有一天按摩,所以,同医院商量了一下,同意他再住一宿。

意中晚间到医院后,老张显得坐立不安。此前已经得知老张的病退被批准了,他已经平静下来了。只是由于每天拧着身子走路,腰间盘突出病犯得挺重,走起路来更吃力了。

意中开玩笑地说:“老张,这下好了,下个月就能领到退休金了,里外里加上不用再交保险费了,最少相差一千五。”

老张点了点头,嘴里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意中接着说:“今天腰疼,晚上就别出去值班了,好好睡吧。”

老张抬头瞧了意中一眼:“其实每天晚上我也不想出去。你一躺下就打呼噜,我根本睡不着。”

意中惊奇地问:“难道我的呼噜声比嫂子的还大?”

老张妻子接话说:“大多了,有时候连我都被震醒了。”

“是吗?我平常不打呼噜,估计是换地方的事。”意中接着说:“明天就好了,你们可以回家睡了。”

老张妻子接着说:“这不在这犯愁呢,今天晚上怎么办?想去别的房间睡,哪个房间都有人。再说了,我打呼噜也影响别人呀。”

老张慢腾腾地对意中说:“705房间里就睡一个人,不怕打呼噜,要不你去那屋睡呗?”

老张妻子马上接着说:“太过分了,老弟也是病号,怎能随便换房间呢。”

意中说:“这样,你先睡,反正我看书,下半夜我再睡。”

老张又提出建议:“要不你先睡,下半夜看书?”

意中摇摇头:“现在我睡不着。就是睡着了,下半夜肯定起不来。还是你先睡吧。等你睡熟了我再睡。”

这一宿,意中是下半夜才入睡的,老张翻来覆去也没睡安稳。

从那天开始,709房间就属于意中一个人的单间了,虽然陆陆续续进来很多患者,但没往709安排。

六、意中的病

入院的时候,偶然查出意中血糖有点高。早餐前6.74,后来又查了一次,6.73。主治医生张大夫建议意中每半个月来测一次血糖。意中先后去了两次,血糖分别为6.38、6.19。

站大夫说控制得不错,注意饮食就可以了;

许主任却说不用总查血糖,应该做糖耐量。

此前去医大二院内分泌科,梁主任也让意中做糖耐量,并给开了检查单子。

对医大二院,意中是信任的,而监狱医院三个大夫三种意见让意中无所适从。如果不是与医大二院的大夫熟悉,遇到这样的情况可怎么办?

对于医者,讲究的是仁心仁术。按照意中的理解,仁心,就是要有心,对待每一位患者就像面对自己的家人;仁术,就是要在社会道德的范畴之内,施展高超的医术,为患者解除病痛。

意中以为,通过数天的接触,监狱医院内科的几位大夫,是具备爱心的,至于仁术,还有待提高医术部分。

二零一二年七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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