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乐（十二）——再读《红楼梦》
再读《红楼梦》
大概是少年时代，我就想看《红楼梦》。那时《红楼梦》还属黄书、禁书，幸好朋友家里有半本，就借来看。翻了几页实在看不进去，心里想：《红楼梦》有什么好？
到了青年的 时候，我又要看《红楼梦》，这时，自己买了一套共四本。那时，情窦初开刚谈恋爱，下了班便躲在破旧的住房里偷看，被宝黛爱情吸引，为他们的爱情悲剧掉泪。看到黛玉葬花时哭了，看到宝玉和宝钗成亲，而黛玉闻听外面喧闹、音乐，悲悲戚戚将死，自己更哭了，竟伤心了好几天。看到后面，以为贾宝玉出家为僧，是为林黛玉殉情。
到了中年看《红楼梦》，不再为宝黛的爱情哭泣，而是为贾府的兴衰惋惜。为时事沧桑、人心险恶。人情冷暖唏嘘。
及至老年再读《红楼梦》，常在想，那位老人家为什么要他的干部至少读五遍《红楼梦》，他老人家在这本书里看出了什么？是看到激烈残酷的阶级斗争？是看到了尔虞我诈的政治斗争？是看到了“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的规律？还是看到了“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的虚无？我想他老人家不会是看到后者。
他老人家一生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不会那么虚无。但友人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在所谓的文化大革命中，他老人家也是孤独的、悲观的，也怕落的个“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他举例：共产国际的盛宴散了，老毛和他战友的家宴散了，以他老人家的观点看，现在也算是“白茫茫一片”。我无语，心里好像感受到了《红楼梦》的穿越力量。(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红楼梦》是一部伟大的著作，正如鲁迅所说：“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我再加一句，他老人家看见了阶级斗争、政治斗争。他注意到护官符：“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薛)，珍珠如土金如铁。”大概，这是他老人家已意识到，官僚集团“官官相护”产生腐败，会使无产阶级的江山变质。
我们普通人看《红楼梦》，是看宝、黛、钗爱情婚姻悲剧和大观园的毁灭，看一个封建大家族没落的历程。看官二代、富二代的经历，看他们从荣华到衰败的的过程。如有佛性，就会产生一种禅道的感悟，改变对生死、荣华、爱情、生活的态度。更好地理解“好了歌”所唱：“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红楼梦》的“好了歌”，体现了空寂的禅意。道出了世间万物发展所颠扑不破的真理。也是曹雪芹沧桑一生，经历繁华的清寂后，在《红楼梦》中寄托对人生的觉悟。
但是，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深情、深沉、优美地描述了梦境和现实，又会让我们对这悲剧人生充满迷恋。事实上，对世俗的迷恋，对前景的迷茫，缠于人生的意义，往往是在我们年轻时候。年轻人不谙世事，因为没有历经过磨难和繁华，所以，有时会把人生想的很复杂、很无奈，有时又会把人生想得很挣扎、很无聊。只有等我们经历过人生，看到云卷云舒的景色，看到花开花落的现象，才能更喜欢现实的、世俗的人生场景，惬意地活在“当下”。惬意地活在“当下”，就是至高的禅境。
虽说到头来，我们都会要落得“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但我们要是回头再看，回头看看我们的来路，就会让我们心中的迷恋、迷茫、无奈、挣扎、悲哀随风而去，快乐地享受人生的“当下”，这才是禅意的正解，才是人生的正常心路。
我认为《红楼梦》之所以伟大，不是那些这些繁华场景、人性的风月、宝黛的爱情，也不是阶级斗争、政治斗争，而是引发我们对人生有了一种禅意的深度思考。
2013年8月12日于密云图书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