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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场风雪

2013-08-31 11:33 作者:青青草儿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森林里有诗:“野戌荒烟断,深山古木平”,“两边山木合,终日子规啼”,“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这些妙句唤起我的记忆

我的故乡在森林,我在黑土地上土生土长,我的生命来自殷商实物深埋的沃土,来自那郁郁葱葱芬芳的树木。

工作里程的第一站是海音山林场。毕业分配安排在苗圃工作,做了一名普通技术员。苗圃闲,临时抽调去山场检尺,这也是我零距离与采伐工人相处。每天早上坐原木车去山场,晚上再搭便车回林场。有时晕车,就徒步行走一段路。北方的冬天很冷,零下三十度左右。每天裹着厚厚的棉衣,从头到脚,棉冒、围巾、手套、棉大衣、棉鞋,几乎只露两只眼睛。检尺空闲时,脚底很凉,不停地在原地蹦跳,活动来热身取暖。

楞场离采伐点不是很远,时常能听到伐木的喊号声回荡在山谷。遇到风雪天,不采伐,因为很危险。原条被拖拉机一根根拖到楞场,然后由检尺员划线锯段,三米、四米或二米,根据材质优劣最大化利用。截好的木段归楞,归楞工人四人一组,从抬起的那一刻便开始喊号子:“抬起来呦,慢慢地走呦,一步一步向前走呦......”每每听到这样的号子,心灵都有一种震撼。一根根原木整齐地垛起,就像数学里的梯形公式。每天来来往往的车辆不断,装载工人用吊车把一根根原木装上车。每装一根都要检尺记录,车装满后合计,算出总方数,开小票给司机。原木入林业局贮木场后再复检核对,每月结算一次。采伐任务的最终完成情况以贮木场复尺为准,林场工人的计件工资也以方数核算。每年的冬季是采伐的“黄金时节”,冬运是林场的核心任务,也是一年中最忙碌的季节。每个人都像拧紧的发条,早出晚归,超负荷的工作量。

我检过原条、原木、开过装车小票。记得有一年冬,我被派到一个原木点检尺,楞场的工人都是外地的,我一个都不认识。有几辆马套子集材,类似狗爬犁那种。他们住在一个木杆支架的塑料棚内,棚内设有板铺,一个土炉子烧柴取暖。他们装车都是人工,没有吊车,一根木板搭在车身上,四个人抬到木板端头放下原木,车上有人用大绳一根根拉上车,看似笨重,他们却有条不紊,闲熟地工作者。我每天都自带午饭,通常是馒头,放在火炉上烤热即吃。那些装车工的午饭通常是大米,放一点油和盐焖一大锅。我在那检尺的几天,都没看到他们吃菜。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何等的不易!

后来我又转换到另一个装车点,那里有几个林场工人住点,都是同龄人,相处的很好。一个活动板房,里面有一个铁炉子取暖,闲时可以在板房里取暖、休息、吃饭。有一次离炉子太近,竟把衣服烤着了。或许是外面太冷,衣也渴望温度。(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有时天气突然变化,下起纷纷扬扬的雪花。雪像洁白的梨花乱舞,埋没了路,掩没了沟壑,楞场给雪堆砌成一堆一堆的粉装玉琢、冰雪晶莹的立体。有时一阵风吹过来,一群群一簇簇的雪花乱舞,弥漫了山谷。

风雪连着林场的命脉,森林里有诗也有故事,父辈们长年在这里奔走,为草木记录生命的乐章,却把自己岁月付与时光老人,让珍珠般的青象过了收获季节的果子,在无名树下随意飘落,默默地为林区事业奉献着。

冬运各项工种中,伐木是最危险的,我所知晓的在采伐作业中伤残、死亡的就有好几例,都是油锯手或油锯助手。一位伤残了二十几年,一直生活在轮椅上,由妻子照料,妻子有一点耳聋,这么年不离不弃,也可称之谓伟大的女人。还有一位也是如此,伤残常年住院,由妻子照顾。每每看到这一幕,总让人想起辛酸的往事。我家邻居郭叔的儿子也是在采伐中死亡的,留下一个年幼的女儿,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埋在了雪山。他家阿姨承受不往这样的打击,每每提起就落泪,抑郁成疾,三年前患癌症去世了。还一位正在恋中的大男孩,在拖拉机集材过程中不慎卷入碾伤致命。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雪地上留下血迹斑斑的印痕。活着的、逝去的,林场风雪中留下了无数感天动地的故事。

而今,海音山林场已经拆迁,渐渐远离了记忆,唯有那森林依在、河流依在。风雪中洒落的有汗水,还有辛酸的泪,有欢笑,还有鲜血铸就的辉煌里程碑。

我仿佛听见伐木的号子在山谷里回响,大森林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逶迤连绵的冰野雪原回荡着无尽的波涛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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