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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鸟

2013-08-27 10:44 作者:虎步漫游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前天清晨,我被几声儿的清啼唤醒,“布谷--布谷---”,远远的。

我翻身坐起,揉揉惺忪的睡眼,窗外的亮光已漫溢进了屋内,空气中仍然在回荡着“布谷----布谷----”,声音清醇。待我打开房门,极目的往随风呼啦啦翻动的杨树叶丛里望去,却没有望见这鸟儿的身影,连鸣叫声也消逝不闻了,只有俩大喜鹊在一唱一和的“喳----”。

我听错了么?不会的!打小在豫东乡村地头玩闹长大的我,太熟悉这布谷鸟的叫声,一定不会错的。回到房里,窝在沙发里呆呆出神,想起了有个朋友途径我的家乡时,从高速路上拍下了一些风景照片:整整齐齐的一块块庄稼地,汇成绿色的海,漫无边际的伸展开去,很是壮观。她很是惊叹这大平原特有的初秋景色,说:太美了!--------很可笑!我居然是从他乡人的视角,才忽然的发现生我养我的地方,居然也很美,美得如此辽阔,甚至如草原一样有豪壮之气。

但作为画中人的我,在此之前对家乡的感受却绝非如此的。已经远离这片土地的初秋太久了,我在认真而努力的回味着它此时应有的景象:清晨,空气应是潮润的吧,小路边的草尖上或许还有露珠在晶莹着。风掠过村路两旁峭立的高大杨树,树叶也应该一起的轻声漫吟,与跳跃在枝头间的鸟雀们作和鸣。路边的田地里,庄稼按品种的不同,排成了各自的方阵,黄豆最低矮,枝叶交叉,形成了厚重的一整块绿毯,毛茸茸的绿豆荚已饱满,要当心,它的绿叶里可是藏有伪装色极好的老豆虫哟!若是又肥又大又难看的这种虫子蠕动着向你爬来,怕是没有几个矜持的女子不会花容失色的惊叫起来的吧!

芝麻,如同鞭杆一样,直直的插在地上,根部的老叶已垂落了不少,枝头还稀稀落落的缀几朵晚开的花,形如小喇叭,淡紫色的,粉白色的,还是粉嘟嘟的可着,随风轻轻的招摇。紧紧依附在枝条上的棱形的小小果蒴,还紧紧的守护着怀里娇嫩的白果儿,只等这秋风再老一些,再老一些。

秋天最高大的作物,首推高粱,但我们那里并不如此的唤这么个官称,而是按照祖传的古老叫法:秫树。的确像一亭亭玉立的小树,叶细长如带,风吹过,倒像是在翩然起舞一般呢!然后就是玉米,当然它的叫法是苞谷了。秫树的种法是漫洒,故而长大后还是如野草一样杂乱的站立着。苞米却是打小就安排好的阵脚生长,一直长成一片齐刷刷的森林,人走在里面是彼此的看不见的,它们手挽手的组成了一道道绿色的屏障,也给时时幽唱的虫儿提供了庇护······(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只是这片原野大致的轮廓,流淌在我记忆里的还有公鸡嘹亮的啼鸣,家猪闷声的哼哼;谁家压井提水的吱呀声、斥责贪睡后生的怒冲冲的骂声、小儿的哭闹、一两声轻声的笑语,袅袅飘散的炊烟,从东方慢腾腾的往树梢攀爬的日头·······

哈!-----我到底都在说些什么?!当年的离乡,除了为了谋生的不得己,难道不是因为我这颗不安分的心,早就厌烦了那种日复一日的沉闷生活了么?

是的。这片大平原,即使是站在高高的洪河堤岸上放眼四望,也只是绿色的田地,绿色的村树,青灰色的农舍,一起合拢了过来,连天空似乎都是窄狭的。年少的我,走在那安静的乡间小路上,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一道道无形的墙所囚禁了,走不出去,当然更飞不起来!曾经无数次想逃脱,远离这初秋的沉闷静寂,我渴望喧闹的色彩缤纷的一直都新鲜着的世界,于是一次次的背起行囊,然后一次次的铩羽而归,永远等候我的,沉默着接纳我到怀里的依然是这片熟悉的土地。可我终究还是呆不住,养好了伤,又义无反顾的作了远行客······。

落脚在这北方的草原小城,一晃就是八九年过去了。草原的广阔,是站在任何一座高高的山头上都是可以感知的,天空也极其的阔大,云也灿白,永远都是一副悠闲安然的样子。我爱听草原的歌,喜欢草原上的故事,也就以为自己也会渐渐蜕变成游牧人的自在洒脱模样,不再为汉家农耕文化的沉重所羁绊;可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就像蒙古人永远都会为乌拉特草原上的一曲《鸿雁》而泛起思乡的热泪一样,我竟然也禁不住这偶尔的几声布谷鸟的啼鸣而黯然的伤神。故乡是什么?------我曾经见过许多一直都在熟悉的土地上生活的人们也在为一曲曲的思乡曲而动情。也许,我们所怀想的,不仅仅是一片熟悉的土地,也有更久远的根的记忆吧!出发之地,永在里,永在心底,这是不老的记忆,是我们生命赖以鲜活的,动力永远不竭的源泉!

可是,这个季节,真的还有布谷鸟儿划过碧蓝的天空么?----向一个远在南方的老友求证,当然,我只能问她对老家此刻的印象,可惜她也模糊了起来,却反问我:布谷鸟是不是就是黄鹭子。我却也不敢肯定了,只好说就是唱“割麦垛垛”的那种鸟儿,居然也合拍了。我大喜,再追问,她还是有些模糊了。我只好提示:布谷鸟也叫杜鹃呢!她惊讶起来:那不是“不如归去”的吗?我一笑,回复道:只不过是想象力不同而已,境遇不同,思路各异,庄稼人与酸秀才怎可能一样呢,再说,有的地方还唤着光棍鸟呢,因为听作了“光棍着锄”,这还是地域性的语言听力使然呢!她是个聪明人,从我绕来绕去的话语中间,一下点破了我的心思:你不会是又想家了吧?-----厉害!

父亲母亲前些日子去了北京,是接我的侄女回老家上学,我很想请他们来这里住上几天,母亲却不肯:家里的芝麻快能刹了,今年不去了。后来,弟弟传给我数张他们一起游玩的照片,并说:咱娘的头发又白了不少。我仔细的端详着电脑上的照片,是的,一酷热,母亲似乎消瘦了些,头发也的确又花白了许多。我很有些抱愧,父母辛辛苦苦的养育我们兄弟这么多年,终于大了,翅膀一硬,呼啦啦的全飞到他乡觅食去了,眼看秋忙,却山高水远的,无一人能回家帮忙······。给他们也打个电话吧!问来问去,却问到布谷鸟的身上,父亲也模糊了起来,很奇怪:布谷鸟应该是在夏天里吧?叫“割麦垛垛”的么!

我叹口气,不再追问下去。

年近不惑也快了,早就暗暗的嘱咐自己要开朗要从容的放下所有的心结,要有所谓的“定力”,可是,只不过数声的“布谷---布谷--”,无端的就又唤得一腔愁思泛乱成这个样子!!!切!

特意的留心了几天窗外的鸟鸣声,却再也不曾听见布谷鸟的呼唤了。我有些茫然,这布谷鸟儿,这会啼血的杜鹃,难道只是一个流浪的过客,特意为打趣我的呆痴而悠忽飞过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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