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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逝去的友情与怀念

2013-08-17 08:20 作者:持觞问月  | 1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2013年2月4日凌晨,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这么晚谁还会给我打电话呢?诧异和迟疑中我接通了电话,却被告知我最好的朋友小方不幸辞世了。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说了句“放屁,你喝多了吧”,就下意识地挂上了电话。片刻的目瞪口呆之后,我又马上拨通另一位温州朋友的电话,当这一突如其来的噩耗终于被证实的那一刻,惊慌中的我不知何时已从床上跌坐到了地下。

我不是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人,之所以不情愿接受小方突然离世这个事实,那是因为前一天早晨他回温州的时候,我亲自开车把他送到机场的,仅仅时隔一天,怎么可能就与他阴阳两世了呢?

我也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宿命和诡异的人,可说来奇怪,每次接送小方,我们总是有说有笑,这次他却在我的车上睡着了。到机场又偏偏没有像往常一样匆匆分手,而是一反常态地让我多陪他抽支烟,并把一些在北京的项目商谈和进展情况做了详尽的交代。这难道是冥冥中的预示或是上苍的安排么?

运期间一票难求,我庆幸自己居然能买到当日晚上飞往萧山的机票。从萧山机场乘车到临海,再由朋友开车接我到温州。一路上我始终在沉默中克制着内心的悲痛,脑海里一面纠结着生命倒底是顽强?还是脆弱?一面穿插活跃着小方的音容笑貌和一幕幕我们交往时的种种情形。

小方是我认识的第一位温州人,记得大概是九十年代末,我在某私企任职期间。二十多岁的他,虽然个头不高,在一身笔挺西装的衬托下,倒也显得格外精明利落。如果单凭容貌,我这位朋友并不算什么英俊小生,可偏偏五官整体结构安排的非常匀称合理,再配上明显带有时代特点的中分式发型,确实令他平添了几分帅气。当时我们也仅是点头之交,之所以能对他留有深刻印象,主要还是因为他作为最年轻的股东,言谈举止中却显露出了一种难得的沉稳性格,尤其是当他与人交流时,从他的眼睛里不难感受到和善及诚恳。也许正是这种善良诚恳和沉稳,赢得了我对他的好感。

小方是我为数不多能与其推心置腹并保持深厚友情的温州朋友,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也在于他对我有知遇之恩。由于八九年的事情,我在恢复自由后的很长一段时期内,都被有关部门特殊关照着,有一份相对安稳的工作,对我来讲并不容易,频繁的“下岗再就业”几乎成了我生存的模式。且不论你具备什么样的能力,企业或老板都不大可能愿意耗费精力替国家敏感部门去关注手下员工,更不用说被要求定期汇报了。所以为了表明我的坦诚,或确切地说为了把坦诚作为一种策略,我一般会在应聘时先主动把这个特殊情况向招聘单位如实介绍,虽然应聘率比较低,可一旦被聘用却能保证相对稳定,这也算是我无奈下的选择吧。他是为数不多对我这段特殊经历毫不在乎的老板之一,2001年我来到小方所在的公司,他作为公司董事长,我作为企业的管理者,我们之间渐渐有了实际接触和密切交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承认我不是纯粹的谦谦君子,那是因为某些坎坷经历和艰难的生存环境,让我逐渐在挫折后的反省和思考中,练就了多重性格和一定的狡诈性。在我看来,有时候本性中的真真假假是要伴随社交环境不断变换的,尤其在尔虞我诈的复杂商务活动中,偶尔采取些非常规的绝情手段来解决一些特殊疑难问题,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作为相对厚道的小方来说,我们虽说彼此因工作需要频繁接触,但他在私下里曾表示过看不懂我,这应该算是他对我产生看法或担忧的表现吧,对此我并不太在意,我相信通过时间,既可以考验友情的忠实度也能让猜疑荡然无存。

有时我也在想,为什么芸芸众生的大千世界里,一个人偏偏能与另一个人相识相交?继而发展成为莫逆死党?我觉得固然有缘分的存在,但关键还是彼此之间的品质有相惜和互补之处。前段时间电视台热播了一部片名为《温州一家人》的电视剧,此剧通过不同时期的艰难历程,真实反映出温州人所具有的那种勤劳智慧、坚韧不拔和勇于开拓、拼搏的温州精神。而据我对小方的了解,自他十六岁来北京,从其艰难和曲折的发展过程和为人处事的风格得到很多朋友认可上不难看出,他就属于这类具备良好品质和特点的温州人。

我也深知这位奸诈圈儿里为数不多的宽厚朋友,他待人接物的忍让和善良几乎不分对象,更很少有设防,甚至为了促成某些事或碍于朋友的情面宁可自己吃亏,这些特征几乎是小方的致命软肋。所以我常告诫他生意场上人心险恶,为了利益的竞争,挖坑设套和不惜出卖友情是司空见惯的。尤其是当人春风得意而掉以轻心的时候,或许阴谋早已瞄上你,潜在的危机随时都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瞬间瓦解了你所有的努力。然而我知道有些秉性在骨子里永远是改不掉的,从他总是不以为然地一笑了之的态度上,我猜这个固执的家伙并没有把我的忠告真正放在心里。

2003年我的担忧终于得到了验证,当时正值公司变动和股东资金重组关键时期,小方却被他一手带出来的兄弟出卖,他不仅被挤出了董事会,甚至被迫低价转让了所有的股份,最终导致我们被迫放弃了共同辛苦建立起的事业天地。

说来很有意思,自从我与小方一同离开那块伤心地之后,作为温州人的他留在了北京继续打拼,虽两次投资建立起了市场,可大都因为在市场还没有什么太好起色的情况下,就遭遇到拆迁。而作为北京人的我却去了外地,虽然靠做教育培训让我既有了自己的培训学校,也有了自己经营医疗保健器材的公司,但没料到一场大病几乎让我倾家荡产。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2007年在各自经历了大致相同的挫折起伏之后,我们俩又走到了一起。按照老规矩,我依然给他在北京的各种项目做策划、把关,唯独不同的是,小方对我的信任明显上升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

由于有一段时间我们住得很近,彼此走动很勤,基本每天晚饭后我与小方要么喝茶聊天要么花园散步,偶尔我们谈起那次遭遇的重创,他甚至还会发出一些感慨,从小方仍在耿耿于怀的样子上看,我相信在他的记忆里吃亏上当可能不是第一回,但上一次的惨痛教训却一定令他刻骨铭心。

人们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相信很多自认为坚强的人在曾经遭遇苦难折磨的蹉跎岁月里,哪怕是隐忍着、挣扎着,也决不会因为痛苦而流泪,但面临生离死别,谁又能经得起内心情感的搓揉呢?

几经周折之后,到达温州小方家已经是午时分。当我第一眼看到鲜花丛中安祥地躺在冰冷棺椁里的小方时,我怎么也想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相见,那一刻我掌控不了压抑已久的情绪,那一刻我阻止不了痛彻心扉的悲伤

灯火通明的灵堂中,一些和尚在做着法事,诵经声和当地亲朋好友守灵人的嘈杂声似乎在耳边渐近渐远。静静地守候着小方,一边为他焚烧着纸钱冥币,一边像他活着那样,低声对这位不争气的死党抱怨着、诉说着。我希望还未走远的亡灵能听到我的呼唤,我甚至幻想着能看到他在我感召面前突然坐起来。其间我多次拒绝了小方家人劝我上楼休息的请求,因为我知道亡灵只能在夜晚才会接受来自阳间信息,我还知道这将是我对花费了十几年心血专心维护的死党好友做出的最后陪伴。外面不知从何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我猜想这是上天受到了巨大悲痛的感染?还是上天出于“好人不长命”的无奈表达呢?

虽然按照北方的习俗,我必须在大年三十这一天准时赶回北京陪老妈和家人一起吃顿年夜饭,可小方的出殡日也正好赶在了这一天,我不想放弃送他最后一程的机会。因此,从时间安排上对我来说是非常紧迫的。一连几天我除了守候陪伴着小方,就是尽量陪伴小方的父母家人,我知道在这种最为悲伤的状况下,任何形式的慰藉都无法免除他们心中失去至亲的痛苦。

说起小方的父亲,老人家内心的那份善良和淳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我和老人家接触交谈的过程中,我能从他充分显现出的悲哀中体会到老人家失去儿子的痛苦,但我也强烈地感觉到,即便是老人泪流满面,也始终会把微笑留给别人。据老人说,本以为儿子今年在北京的几个项目能够开展起来,这样就能大大减少投资巨大所带给全家的经济压力。没想到儿子会因急性心梗而突然离世,身后留下了很多遗憾和未了之事,老人家为此感到忧心重重。为了能让儿子走得放心,方老准备过了春节利用会计的特长外出挣钱,好为孙子去北大读研多积攒些费用,看着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我感叹着中国传统习俗那份沉甸甸的亲情,同时也着着实实地让我感觉一阵阵的心酸和心疼。

当然,尽管我仅仅是置身了一场丧事,但透过规模和耗资巨大的排场情形,我发现温州人的很多风俗习惯以及瞠目结舌的讲究之处,确实让我匪夷所思。所以我慢慢对老人家的种种担忧有了些许的理解,毕竟温州不同于北京。

方姓在当地是很大的一个家族,也许我是唯一从北京千里迢迢赶去为小方最后送行的朋友,因此也获得了不少当地人的认同和照顾,甚至方家上下都把我当做自己的亲人。记得有一位看上去将近七、八旬的老者毕恭毕敬的走到我面前感谢我时,让我感到有些诚惶诚恐,一番客气之后,经方家人介绍我才明白,原来别看老人岁数大,但按当地习俗,老人却是小方的侄辈,看来大家族是非常讲究礼数的。更惊奇的是这位在我眼里相当于北京没事只能靠着墙根儿晒太阳老人,居然拿着二十元一盒的利群烟一边诚恳的让着我,一边操着不太熟练的普通话不好意思地说:“烟不好,将就吸一根吧”。这一细微的情形,分明让我在诧异中领略到了到温州人的传统和现代经济带给当地人的富有。

距离小方家不远的地方有一座被茂密的翠竹覆盖着的山林,小方的墓室就修在半山腰的苍翠之间,从墓地能清晰地看到方家的整个村落。我知道从小方入葬安魂的那一刻,无论小方生前有多么眷恋自己的家和亲人,从现在起他也只能在这里静静地俯瞰和默默的保佑了,而我们活着的人,也只能是把无限的哀思留在这里,把一切怀念留在我们的记忆中。

安息吧,我亲的兄弟!待到一年一度的清明时节,我会带着深深的思念前来祭奠。永别了,我真挚的朋友!但愿生命中的轮回还能让我们彼此相遇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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