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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的冻青树

2013-08-08 19:56 作者:斑影清晨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古镇的冻青树

几乎所有的美好都在偶然间降临。亲密接触,都是天意。每一次仔细阅读,然后引着我一步步深究。因为缘份注定,我和这个古镇有不解之缘。

然而,这之前我却从来不曾去过蜀河古镇,里幻想她美丽的容颜,或平静,或豪迈,或温情,或狂野……亲近她,似乎成了我一个永不褪色的夙愿,如热恋情侣之间喜中带羞的接触,哪怕仅仅一次,一次就够了!

这个天的六月初,我应陈长吟老师之邀,怀着颤动的心情,来到古色古香的古镇。我分明听它说:我在天涯等你。所以我走进古镇的门槛后,每一个角落的风景都充满神奇的风采。

那个暮色并不是旧的时光里,我亲近了蜀河古镇,与她相依相偎。这里,听不见城市的喧嚣,看不见车水马龙,浮躁的心蓦然宁静;尽管还没有到深,一切都早早地静静地沉睡了,只有我一个人悄悄地醒着,挂在古镇弯背上那轮月牙蘸着汉江的浪花,看着不眠的我。

黎明时分,太阳还在我的体内,我的耳畔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鸣,若有若无的蛙声,渺远的汉江号子……我比那一天都醒得早。如果醒不来,天就不会亮。(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朦朦胧胧的蜀河古镇,穿上了轻纱衣;悠悠远去的汉江与蜀河汇合处,吟唱着可以过滤的水波,我第一次这么超前的醒来,而且没有闹钟的悲催。料想我是最早起床的,奢望一个人悠闲地静享这个陌生古镇的良辰美景。

当我拧着一杯散发着氤氲清香的茶水,将脚步轻盈在蜀河的肌肤上,我惊诧地发现,来自北京的作家王宗仁老师,早已在河岸漫步,独享清晨的静谧。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似乎都不知疲惫,他们的身影早已穿梭在古镇的巷子里。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是我的奢望已被他们消散。

我似乎漫无边际地在河边不是路的路上散步,我用我的眼睛亲近她——蜀河古镇,远处雾霭迷蒙,为健壮的山门戴上了薄而不透的纱帽,遮住了天空的颜色,显得有点浪漫,浪漫中的神秘。漫步在蜀河岸边,目之所及,山,绿得苍翠,水,柔得缠绵。突然让我想起了江南水乡的风韵,这似乎是神的一笔,将古镇蜀河描摹得如此栩栩如生,如江南妙龄少女白里透红的脸颊,有一点羞涩,有一点优雅。耳畔婉转悠扬的小曲,江岸节奏鲜明的舞曲,将蜀河口舒展得如此美丽。早晨很快就要过去了,我要用放慢的脚步留住它,继续边走边看。

我用我的脚步亲近她——蜀河古镇,我渐渐逼近河岸,已经是零距离接触了。一直鸟从古镇上空飞过,落到江边。它似乎给我带来了一个故事。突然,一个画面撞了我的眼睛——一根鱼竿与河水亲吻,静立不动;水波的威力不够,荡不起半点涟漪。在我正聚精会神用目光亲吻水面时,鱼竿跳起了疯狂的摇滚舞,透明丝线的顶端有一个银白的东西在拼命挣扎,终无法挣脱渔翁的有力魔掌。钓鱼的老人双手利索,动作敏捷,小鱼儿真的不是他的对手!不到5分钟,我已经亲眼看到有四条小鱼落入渔翁的网袋。

我用我的心亲近她——蜀河古镇,蜀河的儿女,怎奈都是黎明的使者?怀着敬仰的心情,我的视线划过钓鱼人褶皱的脸颊。年轮写在他的脸上,明亮的眼睛透射出老人的敏锐,朴素的着装彰显着老人生命的本色。尽管没有一丝银发,却可以看出他少语,也已经年过六旬。他似乎忽略我的存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钓鱼竿,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鱼,心的鱼!那只绿色的网袋里,鱼儿已经难以数清,只感觉到,那一刻每一只鱼儿都没有放弃生命,它们在袋子里力挽狂澜,争取最后的希望,还在幻想延续生命的美好!老人就是蜀河的鱼!一个钓鱼的老渔翁!

正在这时,一条大鱼又上钩了。渔翁笑靥如花!用力一挥,鱼儿情不自禁地飞到渔翁的眼前,它好似有一点挣扎的欲望,但是渔翁眼疾手快,布满沧桑的宽厚手掌立刻将鱼儿网入手中,再放入鱼篓。我连忙问:“叔叔真早,钓了很多鱼了。”他笑呵呵地回答我:“不早了,习惯了,我每天都是五点出来钓鱼的,钓鱼是我的事业。”我不知道生命是否有习惯可循,但是一定是有信念可循的。老人还告诉我:几十年了,汉江的鱼都认识他了。上班那些年,他只能节假日钓鱼,现在是每天早上来河边。早晨好,天朦朦的,鱼儿看不清他,躲不掉,正好让它们上钩。老人说着,朗朗大笑。好快乐的钓鱼老人!

我喜欢上了这位执着的老人。静默的钓竿,潺潺的河水,苍劲的远山,辽阔的沙滩,朴实的岩石,构成了一幅别样的蜀河江景,这景色默默定格成蜀河的容颜,摄入我的脑海。

晨色渐渐远去,行人的脚步不时叩响我平静的心扉。江岸的旋律越来越近,简单的舞姿是那样婉转,我似乎听到了他们对生命的敬重,渴望,期盼。

沿着蜿蜒的河岸,我继续向前追寻。码头的静静守候,犹如一尊静默的活佛,为这里的人们祈祷着。遥想一百多年前,每一位远航的人,他们都是从这里快乐出发,又从这里平安归来。远行的每一个日子里,那些站在岸边翘首期盼夫君归来的女子,常常会在这里杀鸡祈福,还会登上台阶上的杨泗庙上香,他们心中跳跃得又何止思念

依偎着河岸的大理石围栏,眺望着一江奔腾不息的江水,我突然止住脚步,让心靠岸。静,静得忘记所有浮躁与烦忧;融,融入博大的青山与绿水。我的心醉了!

钓者仍在静静地钓者汉江。我即将回旅店,上午参观古镇。狭窄的台阶依偎着青黛色的岩石,这是通往历史悠久的古巷道的必经之路,一草一木,都绽放着生命的芬芳。也许是出于好奇,我沿着台阶向上攀援,崖上的那棵冻青树散发出生命的芬芳,绿叶在阳光下闪烁着生命的勃勃生机。冻青树,多么耐人寻味的名字。特别是这个“冻”字,好个“冻青”!冻不着的古镇!这些树,面对我的冒昧来访,它依然微微点头以示欢迎。大树掩映下,一条狭窄的古巷绵延远方。听说是因这棵冻青树而得名,人们给她取了一个美名——冻绿扁巷。一草一木,一花一果,都如此生机盎然,展现着夏日的美好;一砖一瓦,一墙一檐,都如此古香古色,古风古韵,可以想象一百多年前人们在这里的生活一定很精彩!

古巷的建筑成为这里最美的风景!我走进了古巷的第一座民居,石头垒成的墙体,石板做成的屋顶,看似岌岌可危,但依然吸引着我的眼神。参差不齐的石头,平整的石板,在风的洗礼中略显沧桑,但是痕迹中折射出当年的繁华。木棂雕刻的窗,轮廓分明,依然看得清它的模样!木制的园锁、老木桌、旧衣柜,依然讲述着历史的变迁。

古巷的第二座民宅,青砖黑瓦,依稀可见。门牌上“冻绿扁巷”四个字勾住我的脚步,一座砖混结构的新楼跃入眼帘,青灰色的水泥外墙,矮小的木质门楣,但门敞开着。我带着好奇跨进门槛,屋里很安静,好像没有人。沿着蜷缩在石崖上的台阶继续攀援,二楼,还是没有人,但是室内的木床上有棉被,留下睡眠的痕迹。带着疑惑,情无法割舍,脚步是止不住的!刚踏上三楼的客厅,我听见屋内交谈的声音。

“老伴,起来吃饭了。”这是一位浑厚而清晰的老男人的声音。

“我累了,还想睡会儿。”这是一位犀利而清脆的老妇人的声音。

“你睡吧,等你起来了,我们一起吃饭。”他亲切地说。

……

屋内散发着玉米粥的香味,阳光炙烤着馍片的香味,杯子里杆杆酒弥散的香味,都一股脑亲吻我的呼吸。按耐不住脚步,冒然闯入。“来屋里坐,我们这农民,条件有限哦。”男主人的声音和亲热的笑容一样灿烂。

“家里几个人?”

“五口。儿子在镇环卫所,儿媳妇在镇中心小学,孙子上二年级了。”

“他们也住在这儿吗?”

“他们住在镇上的,偶尔下班回这儿住。”

“你在这住习惯吗?”

“习惯,在这住了60多年,挺好的。”

“那现在每天都干啥?”

“我闲不住,早上和老伴一块去蜀河中学,捡娃们扔的馍馍,拿回家晒成馍片,喂鸡吃。我们这一代的人,节俭惯了,看到扔得粮食,觉得可惜!”老人说着就带我去看阳台的馍串,一串串,悬在屋檐下面,散发着古镇的芬芳。铁锅里的玉米绿豆粥,泛着沸腾的小泡泡,跳跃着生活的味道。我禁不止诱惑,偷食了锅边结成得薄如蝉翼的锅巴,脆脆的,甜甜的,香香的。这似乎是我奶奶那个年代的故事,现在却真实地出现我的眼前,古镇的历史久远了,奶奶的生命远去了,然而生命的芬芳依然清新,淡雅,弥久。

“你怎么不住镇上去?”我忍不住好奇地问。

“我把高层楼房比作禁闭室,自由惯了,就喜欢住这里,哪儿也不去了。这里夏天凉快,天暖和,住这里健康长寿。”老人铿锵有力地回答,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荡漾着生命的光芒。

炊烟在他的屋顶缭绕上升,阳光照耀在屋顶的每一寸肌肤上。从麦苗和向日葵的叶子上吹过来的风,落在老人的院子里。馍片肆无忌惮地尽情风干被屈辱的记忆。门前那棵高大的冻青树枝繁叶茂,为主人遮风挡雨,陪伴他们走过每一个日子,记录着生命里美好的回忆

淹不死的古镇,漫不掉的古巷。我无法考证蜀河镇曾经发生了多少永垂不朽的往事,但是我看到了古巷遭遇的两次永远无法忘记的劫难。早在万历十一年,洪水的水位高219米,我不敢想象,那个翻腾不息的蜀河水是怎样把这片土地无情淹没的?这里留下的水文记录线,是安康最早的水文记载,不知道当年的惊涛骇浪有多么疯狂。然而古巷是无所畏惧的,它经得住洪水的洗礼,留得住古巷的风景,也守得住古巷的生命。我又想起了那些冻青树,直至此刻,我似乎才明白,古镇不死,原来是有那些冻青树支撑着。

我似乎漫无边际的又是贪婪地在古镇寻找着。穿过古巷,杨泗庙的戏楼里仿佛又飘来了一声声京剧的婉转,沈家楼巷的门锁里展示着一个个人性的光辉,城南书院的私塾里又传来了一串串经久不衰的传奇故事,这一切都属于古镇昨天辉煌的文明。这文明的种子在古镇的每一寸肌肤上,都能吸收营养,发芽,开花,结果。

穿越了古巷的每一条巷道,我的心完全融入这古巷的胸怀,忘记了自己来时的路。正在我迷茫不知何去何从时,一位“美人”让我眼前一亮。银发闪烁发亮,身体小巧玲珑,腰板笔直挺立,俨然江南柔弱女子的模样,这仅仅是留给我的背影。

我亲切地叫她“奶奶”,她笑容可掬,紧紧握住我的手,告诉我她今年95岁高龄;我真诚地称她美人,是因为她的额头没有千沟万壑,只有一道浅浅的印痕,在毫无遮掩的笑容里,成为古镇古巷一道最美的风景。

“奶奶”,是我们对她的昵称,她还有一个诗意而好听的名字“杨柳青”。我不知道谁给她取得好名字,但是这个名字真的和她有默契。“杨”,坚韧不屈的象征,不管生活的环境有多恶劣,它都无所畏惧;“柳”,温柔妩媚的代表,天的信使,总是把美丽留给人间;“青”,万古长青,生命永恒的意思。我不知道我的理解是否恰当,但是名字与生命真的有的情缘缘。我再次想到了冻青树,是不是奶奶的名字与它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位蜀河古镇的寿星,生于1918年6月29日,整整95周岁。她声音清脆,精神矍铄,语言流利,思维清晰,俨然50岁的心态,骨子里的乐观无人堪比!

当我冒昧地问起奶奶的家庭时,奶奶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眉头紧锁,身体猛地一颤,沉默了。

“奶奶,对不起,真对不起!”我连忙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在我看来,这样幸福的奶奶一定是儿孙满堂的,一定是德高望重的,一定是备受敬重的……

片刻之后,奶奶紧紧握着我的手,用缓慢的语调给我讲述她生命的故事:年轻的时候,我也很能干,当过人大代表、妇联主任,为老百姓做事,很光荣的!我的针线活做得很好,缝衣服、修鞋子,在镇上很有名的。战争年代,我为很多战士缝补衣服,做绣花鞋,他们穿着去打仗,就有力量啊!我的老伴对我很好,他很体贴我,我们在一起很幸福的。生了一个儿子,4岁时得霍乱病去世了,之后就没有再带小孩。后来,一位母子讨饭,路过我家,我给他们煎油饼,煮好吃的南瓜汤。我很喜欢那个孩子,和我儿子年龄差不多,就把他留下了。我和老伴可心疼他了,把他养大,给他娶媳妇,媳妇嫌家穷,几个月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再后来,老伴抛下我就悄悄走了,那一年我才50岁;三天前,我的儿子生病也离开了,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一直细心倾听着奶奶的故事,观察着奶奶的表情,声音低沉,有点凄凉,伤心但不绝望,哽咽但没流泪。

“奶奶,你担心以后的生活吗?”我不得不问。

“我,不担心,这里的父母官真好,我就靠这里的父母官了,他们就是我的靠山!”

“三天前,儿子走了,我把社会给我的钱存起来,一共两万多,给他办得很隆重,我走得时候恐怕没有儿子热闹了……”奶奶说这话时,眼泪夺眶而出,不知道是失去儿子的悲,还是未来生活的忧,我的泪水也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奶奶,我们都是您的孙子!我们都会顺您的,将来一定会更热闹的!”一直陪着我们的蜀河古镇镇长丁化安同志脱口而出,这声音铿锵有力,在古镇久久回响。

“是的,奶奶,我们都是您的孙子!我们都会经常来看您的!”我也莫名说出这样的话,而且是发自我内心深处的心语。

“现在社会好,镇长对我好,你们对我好,镇上的人都对我好,我高兴啊!”奶奶就像三岁小孩,片刻间又笑容灿烂,幸福难以掩饰。

“我的好孙子,你们好好为人民服务,我知道你们都是最好的,老人有你们孝顺就是最幸福的!”奶奶情不自禁地说着,好像是对我们的夸奖,也好像不是。但是,我感觉得到,奶奶是由衷地喜欢她面前的这群孙子的!

“奶奶,您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我都会给您解决的。一定要高兴,高兴了就健康!”丁镇长叮嘱到。

“有你们的关心,我高心,放心啊,希望你们平安平安都平安……”

午后的阳光热烈,激情,温暖,映照在奶奶幸福的笑脸上,闪烁着生命的光辉。狭窄的古巷,此时此刻,突然变得宽阔,辽远,隽永。奶奶的故事扣人心弦,奶奶的故事无处不在,奶奶的笑容无时不在,奶奶的祝福如雨后彩虹般绚丽,奶奶的生命如冻绿扁巷的冻青树万古长青。

走过古巷,我的眼神一直锁定在奶奶身上,我一直在寻找古镇生命的奇迹,是奶奶用生命的轨迹无声地回答了我。古镇每一寸土地都是奶奶的家园,古镇的人们都是奶奶的亲人,古镇的繁华就是奶奶的幸福,古镇的冻青树就是奶奶的生命……

穿过古镇,沿着台阶继续前行,我看见幸福写在每个人的脸上,这或许就是古镇馈赠的礼物。

游过古镇,我惊喜地发现:古镇何尝不是上帝的馈赠!冻青树是她的庇护伞,杨泗庙是她的保护神;台阶是她的梦想,古巷是她的名片,繁华是她的容颜,文明是她的精髓……我突然想起了古镇的生命,千年太薄,万年太短,永恒才是古镇的生命!

离开古镇的那个早晨,我独自去了冻绿扁巷,站在冻青树前,久久,久久,我真不愿意离开它。是的,古镇是不会老的,因为古镇的生命永远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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