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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落的合欢花

2013-08-03 17:10 作者:凡烟以落尽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看电视剧《甄嬛传》才知道,合欢花竟是我记忆中的绒花。二十年前,绒花是我心中最美丽的花,也是我最喜欢的花。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在老家的县城读高中。县城的东河堤两侧有两行高高大大的合欢树,当地叫做绒树,遮天蔽日,在花开的季节,一树树绿叶红花,翠碧摇曳,让人望而生情,流连忘返。那时的我,常在周末,和几位好友相约到河堤去捡拾落花。

恍然间,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忽然觉得,我对合欢花的印象只停留在以前的记忆里,暗问自己:是花少了?还是在快节奏的生活中,我行色匆匆,早已无暇去寻觅,去关注自己心中曾有过的美丽?

前不久,好友玉儿打来电话,说游子儿回来了,我们几个好友聚聚吧。于是,我驱车回到了老家县城,几个多年不见的好友推杯把盏,着实狂疯了一次。这时正是合欢花开的季节,我遂提议去河堤,捡拾我们年青时的记忆。常住县城的冰儿感慨地说:二十多年了,还真没有想起,再到河堤看一眼绒花!

我们一行几人,从南到北,从北到南,来回穿梭几次,只见参天的白杨树成行,挂满青果的柿子树桃树连片,偶尔间,还能看到几棵依依杨柳,婆娑的枝叶在风中摇曳,只是,我们始终没有找到当年那遮天蔽日,开满毛绒绒花朵的绒树-----合欢树。大家都很失望,尤其是雪儿,失望中更多的是失落,她搂着一棵白杨树,双眸含泪,怔怔的,很久,很久......

在我们几个好友中,雪儿是最漂亮最浪漫的一个,也是唯一的生在城里长在城里的姑娘。(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遥想当年,我们几个青涩的女孩,怀揣着萌动的青想,在合欢花开的时节,偷偷地跑到河堤上捡拾落花。那时的河堤,长满了我说不出名字的树木,自北向南,悠长幽长,每逢季,树木苍翠茂盛,生机无限,静谧清凉,特别是河堤两侧两行高高大大的合欢树,一树树的花儿有的白中带着淡淡的红晕,有的则是火一般的红,为清凉幽静的河堤增添了些许浪漫。每当我看到花开满树时,就觉得一道灿烂的阳光在眼前掠过,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于是便和同伴们相互追逐着,夸张地叫着,捡拾一朵朵落花,或放在嘴边轻轻地吹,或插在发间臭美,玩够了,闹累了,就会坐在合欢树下,望着夕阳西下,一边嗅着淡淡的花香一边想着心事。

那时的雪儿,娇小,文静,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是会说话,一条长长的大辫子在腰间来回摆动,让人看了心醉,我们戏称她“王银环”。我们一起去看花捡花,她总是静静地、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打打闹闹,有时候还独自一人,边检落花边出神,偶尔间会兀自一笑。

记得她曾问我们:知道什么是合欢花吗?我们都摇摇头,她便诡异地一笑,给我们讲起了合欢花的故事:“相传虞舜南巡仓梧而死,其妃娥皇、女英遍寻湘江,终未寻见。二妃终日恸哭,泪尽滴血,血尽而死,逐为其神。后来,人们发现她们的精灵与虞舜的精灵“合二为一”,变成了合欢树。合欢树的的叶子有点像含羞草,一对对的羽状的叶子很有灵性地晨展暮合,故合欢树又名合。所以呀,合欢树叶,昼开夜合,象征着夫妻永远、两两相对,也寓示着忠贞的爱情。我们古老的爱情故事漂洋过海到了澳大利亚,澳大利亚便以此为据定合欢花为国花。”我们都很佩服雪儿的博学,感叹城里的姑娘就是比我们乡下妞懂得多,雪儿听了我们的夸奖,笑眯眯地眼神里总有几分得意。现在想想,那时的雪儿也许早就知道绒花就是合欢花,只是我太傻,直到现在才知道。

不知道从何时起,我们捡拾落花时,背后多了一个小尾巴----临班的男生辉,辉是个高大帅气阳光的男孩。一次,当我们正忘乎所以地坐在树下想入非非时,辉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把一捧毛绒绒的合欢花放在雪儿的手里,雪儿一惊,慌忙站了起来,脸上顿时飞上了红晕,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辉,嘴角藏有一丝浅浅的笑意。我们见状,立作兽散,远远地躲在树后偷看,夕阳下的雪儿:一条淡绿色的连衣裙,长长的发辫上插满了扇形的合欢花。自此,河堤上,便经常出现一对捡拾合欢花的少男少女

天有不测风云。高考前夕,雪儿的父亲猝然长逝,母亲脆弱,精神失常,弟弟刚上初中,一夜之间,有点娇气的雪儿成了家中的顶梁柱。埋葬了父亲,她家已无积蓄。雪儿的母亲是教师,那个年代,教师的工资经常被拖欠,有时是三个月,有时是半年,一段时间里,雪儿家连基本生活都难以维持。无奈,她只好向农村的大伯求助,老伯父左掂量右寻思了半天,瞒着伯母,抠抠索索地给雪儿装了大半袋小麦。雪儿回家把小麦磨了,面粉蒸成馒头给母亲弟弟吃,麸皮拌上菜叶蒸成菜团给自己吃,弟弟看在眼里,含着泪水和姐姐争抢着麸皮菜团。

不久,雪儿嫁了,嫁给某局长的傻儿子,其实,雪儿的老公不傻,只是实诚,实诚得有点过了。雪儿结婚前夕,她含泪给在外地上大学的辉写信,一封封、长长的信,写了撕,撕了写,最后一封也没寄出。其实,雪儿家突如其来的变故虽让辉措手不及,但是辉并没有改变对雪儿的爱恋,而是对她更加呵护有加。他上大学走后,每周都要给雪儿一封缠绵痴情的信,他的信誓旦旦,虽然让雪儿倍感温暖、感动,但是解决不了雪儿的生活现状,雪儿含着泪咬着牙没写一封回信,在辉的眼里,雪儿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似的,当辉再次回来,突然听说雪儿结婚了,嫁给了一位当官的公子,他红红的眼睛里要喷出火来。

雪儿结婚的第二年,局长公退了二线,又过数年,他们夫妻双双下岗,雪儿再次面临着生活的尴尬。为了生活,雪儿练过地摊,做过推销,跑过载客三轮,她的老公从小娇生惯养,人老实,又特爱面子,他不止一次小声嘟哝:宁可穷死,也不出去丢人。每次被雪儿逼急了,他就会骑着个自行车瞎转悠,晚上不敢回家,常倚着自己家的大门酣睡。雪儿对他由失望到绝望,由绝望到麻木,想过无数次离婚,但是孩子和世俗的观念,始终让她难以下定决心。每当夜阑人静时,一种特别的孤独和无助会涌上心头,多少次,她都会想起那个陪她捡拾落花的辉,多少次,她热泪伴长夜,孤枕无眠!更多的时候,雪儿的心是麻木的,麻木到什么都不去想,也不愿意去想,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一台机器,没有思想没有意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挺好!

一天,她接到辉的电话,辉说想帮他重新安置个工作。她本想拒绝,但是,听着他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她没有了勇气。其实,她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辉大学毕业后,一直青云直上,目前是某局的局长。看着电视上发福的辉,打着官腔说着官话,深沉世故,他在雪儿的眼里是那么陌生的熟悉,也是那么熟悉的陌生,在辉给雪儿打电话之前,她做梦也没想到,他和自己还会有联系。辉通过关系,在另外一个局机关给雪儿安排了一份待遇相当不错的工作。辉给予的帮助,让她对他感激万分,感慨万千。从此,他们经常有事没事在一起坐坐,有事没事打个电话,在方便的情况下,他们还经常聊聊昔日的同窗好友,回忆一下捡拾合欢花的一幕幕,这时 ,辉总是款款深情,雪儿总是脸色红红,忙找个找借口离开或挂断电话。这时的雪儿觉得辉还是以前那么坦诚、那么真挚、那么痴情,雪儿感到很惭愧,她为自己之前对他的偏见而自责:他世故圆滑是做给别人看的,对自己还是一往情深的。雪儿的自信,让她展开了很多丰富的联想,不久,她冲破了传统的观念,和辉偷偷地走到了一起。

在和辉相处的时间内,雪儿并不轻松,她很矛盾,她一边觉得她重新拥有辉的爱恋,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她很快乐、很幸福,一边觉得自己很无耻,无耻到背叛自己的家庭,无耻到插足别人的家庭,她就是别人眼中的风骚女人。之前,她对婚外情很反感,对婚外情的男女常不用正眼去瞧一下,而此时的雪儿,总觉得背后有无数双异样的目光,像锥子一般扎向她,有很多吐沫星子在飞向她,她还担心自己的行为一旦泄露出去,会给孩子带来深深地伤害,让孩子今后无法抬头做人。那段时间,是雪儿最快乐的时光,让她做起美丽的梦,也是她最忐忑不安的时光,也让她常被噩梦缠扰。

经过一段时间的感情的撕扯,雪儿悄悄地把婚离了,同时也希望辉尽快离婚,和自己结婚,过正常夫妻的生活。辉很惊奇,摸着自己肥得要流油的大肚腩,似有几分嘲笑地说:当初,你的局长公爹解决了你全家的生存问题,现在,我解决了你的失业问题,你不能把世间的好事都占尽吧?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猛然间,雪儿觉得,眼前的这个局长辉,是在有意无意地向自己炫耀他权利的魅力,她和他的邂逅,只是一场并不美丽的梦。开满树的合欢花在雪儿的眼前顿时迷离了,陪她一起捡花的男孩在她脑海里模糊了,她离开了他。

后来,她听说,辉身旁又多了一位年青漂亮的女孩,她也看到,辉和妻子经常在人前秀着恩爱,她感到钻心的痛。多少个皓月当空时,临窗对月举杯,三杯两盏淡酒难解心中的千愁,雪儿欲说还休;多少个细濛濛夜,雨水把雪儿的心事打湿浸透,沉沉的,雪儿难以举步;无数个寂寥的无眠夜,三千丈的愁丝把她的心事一串串穿起,挂在岁月的屋檐上,她哽咽无语,泪流千行。

雪儿变了,她渐渐地会学了时尚的装扮,还学会了喝酒、跳舞、打麻将。在和人的交际中,她少了以前的拘束和顾忌,多了像辉一样的圆滑和世故,更重要的是,她学会了如何利用男人的权钱来为自己谋利,但从不让自己再次掉进去,更不涉足感情的问题。在小小的县城,她成了风月场的新秀,成了让很多人侧目唾弃的对象,就连她自己的儿子,看她的眼神充满了轻视和敌意。终于有一天,雪儿辞职了,只身一人跑到了深圳,临走时,她给各位好友打电话,一一告别,并说:我就不相信,我离开男人就不能活出个人样。

有人说,雪儿一人在南方拼死累活打拼,终于有个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也有人说,她继续利用男人们对她的爱慕谋利,还是从不涉足感情。无论哪个说法,有一点是肯定的,雪儿仍然孑然一人,她美丽的大眼睛里布满了沧桑,也许在她内心深处,仍然希望出现一树让人“见之烦恼无,闻之沁心脾”的夜合,仍然希望出现一位陪她捡拾落花的男孩。

寻花未果,雪儿带着惆怅返回南方,我也带着遗憾回了家。也许心有遗憾,也有几分期待,我回家后,连续几天夜里,梦中总会出现高大遮天的合欢树,一朵朵毛绒绒的合欢花。我把寻花和做梦的事情告诉了老公,老公笑着说,也许,你的梦也永远只是梦!很快,他的说法就被事实否定了。前天,我们散步河滨公园,忽然发现一棵合欢树,虽不高大,伸手可触,但是却极茂盛,枝头上开满了泛着红晕的白花,像可爱的小扇子。我激动地用手捅捅老公,他用揶揄的语气说:谁把你梦中的爱情树移栽在这里,作秀似地供人世人欣赏。我咋听咋觉得这话不爽,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很多的貌合神离的夫妻,坚守着那份所谓的忠贞不渝的爱情。

突然,一个年轻漂亮时髦的女孩,伸手摘几朵小扇子,递给身边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接过花,调笑地把花插在她的发间,然后,亲昵地搂着女孩的细腰,缓缓而去。

这时,风起了,卷起地上的几朵落花,追逐着女孩的芊芊背影,风骤然停了了,花儿飘然落下,落在女孩的脚下,被女孩轻轻地踏过。我看得好一阵心凉,好一阵心冷,好一阵心酸,好一阵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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