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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摆人生

2013-07-31 10:26 作者:绿岛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同学孔武从小走路没正形,干事情一溜邪歪,几年前从工厂里下岗干些饮食生意。后来做卤菜卖,听说把些(大烟)罂粟种子往锅里掺,熟菜煮香了,汤子也香了。

我告诉老婆他贼胆子真大啊,万一叫公安查着了进班房不说还要罚款罚个倾家荡产。

孔武几次来电话让我去尝尝他的菜,都被我推辞了。

这天上午从那个街经过撞见了他。他正忙里偷闲坐在油腻腻的方桌旁,眼前摆着一杯茶,油腻腻的手指夹着支香烟。

“老同学发财啦,你看这门面开得真气派啊。”我打趣笑着说。

“哟,老同学过来,过来……来坐.……抽烟……上茶……”(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孔武胖了也老很了,头发一半都白了。他咧嘴眯缝着眼睛笑了。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孔武话题一转提起了我当年最最要好的同学张军。说听他邻居说张军上个月自杀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经后来证实张军同学确实自杀了。

孔武脸色变得难看,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纸烟,便敞开了话匣子:

“多好的个人,真想不到啊,才半年时间没见面就永远不能见面了。唉,人生真没劲,想不到的事太多……

“张军才五十八岁,身体棒棒得没什么毛病……下岗后打工没人要,做生意又做不赢,后来听说去花市场摆了个摊子卖玉卖玛瑙也赚不到什么钱,都大半辈子的人啦,要学着做生意你双喜说咱们容易吗?

“这里查,那里罚,城管的不是扣就是把东西装上汽车拉走……进货不对不行,进对了不会卖卖不出去也不行,俗话说‘货卖大堆’,货少不卖钱货多了成本又高,又资金挤压……

双喜你说咱这一代人咋这么命苦,文化大革命摊着了学不到文化,下放摊着了受了罪不算还耽误了青年华,年龄大了连个对象都不好找……

“最后不管丑得俊得,揭开尾巴看看是个母得就成,进了工厂做了工人不料到了晚年又工厂倒闭,厂长出国旅游坐飞机,咱们落了个‘下岗’,下岗下岗媳妇哭,孩子闹,身体越来越糠……我说双喜……咱这辈子咋遭这么大的罪……上有老下有小,媳妇怨,怨咱男子汉没出息没本事……

“你说咱到了这一步,要年龄没年龄要技术没技术,要使用电脑网络,根本就是个脑盲……很多原来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男子汉,现在倒落得在媳妇孩子在邻居在社会上抬不起头来。操,日他祖宗八辈!张军看来是真不想活了,实真忍不住了……才出此下策……也好……一走万事休一了百了……张军那家伙脾气毛,在家里有些大男子主义以前不把媳妇放在眼里,媳妇倒乖巧百依百顺……嗯,贤妻良母,咱同学提起,提起来谁个不夸几句。

“张军的老婆五十岁内退了,拿了千把块钱就看不起男人啦,尾巴翘起来啦,张军的地位下来了,她的地位上去了……他们完全调换了个位置。他老婆脾气倒大了,在家里看啥都不顺眼,就要出去打牌,听说还去舞厅跳舞,去饭店同些不三不四的人一块喝酒作乐……变得简直就不是原来那个人啦……

“有时候喝了酒回到家里还发酒疯,骂男人是穷种、白搭、没本事,怪自己嫁错了人。张军思前想后,想到儿子才结婚一年多,闹翻了,叨叨唠唠不安生让儿媳见笑,就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孔武喝了口茶接着点燃了一支烟,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似乎有着道不尽得不平事儿接着说:

“老婆去花鸟市场见生意不好,就怪罪张军说他‘白活这么大,笨蛋一个’。遇到这种情况,张军不是垂头丧气不吱声,就是长吁短叹怪自己无能不会做生意,再就是说自己配不她上了,不行就离婚吧各人过各人的。逢这时他妻子不说离也不说不离,有时干脆来句‘随你的便’。

“张军几乎成了个唯唯诺诺的人物啦,没了精神,没了自尊心,更没有当年的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派。说来也巧,这天又焦干冰凉没生意,傍晚妻子来帮着收摊子,看看能拿去几个钱不,知道了没生意,脸也变的不好看了,又嘟哝了一阵子。

“张军似乎再也忍不住妻子的责怪了,便说‘这种日子再没法过了,不行就去死!’

“‘死就去死吧,活着也现世。’妻子竟撂下一句冷冷的话。

“‘死就死,’张军回敬了这句话就甩手转身回家了。用一木凳子垫脚登向阳台高处,推窗从五楼上,头上脚下倒栽着落到坚硬的水泥地上。地上流了一地殷红的血,他动弹了几下便气绝身亡。人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张军怎么就想不开的啊,就······出此下策······唉······糊涂······一死万事休······”

在这个阳光灿烂,风儿和煦的上午,听到孔武的讲述我的心在颤抖,我的整个身子也在颤抖。

”张军,我的最要好的同学,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舍弃了生,选择了死是对还是不对呢?没人能说的清,没人进行评理,不过你还有两个白头的老人等着你的送终,还有一个刚刚结婚的儿子,这儿子还不愿失去慈祥的爸······还有着与你相处的很好的邻居,单位的同事,与你一起长大成人的同窗好友······舍不得呀,舍不得一个身强力壮,仅仅五十八岁的男人。

“张军同学:文革时期我被批斗,打成反革命,我饥肠辘辘,是你取出怀揣着的馍馍放到我手里,尽管你也常常吃不饱饭。亲的张军同学:我由于家庭情况不好,身体又非常瘦弱,当我受到别人的欺负时,你能挺身而出,保护我······你不该选择了一条不归的路,我还等待着报答你对我的恩情,可你竟去了,我和同学竟没能参加你的葬礼。”我心里念叨着这些。

半晌我抬起了低垂的头颅,已满眼热泪,孔武也哽咽了。

孔武霍地站起身说:“真他妈的邪门,人不如物了,听说一天张军那个楼旁边掉了一根树枝子砸瘪了一辆宝马车顶,就来了电台的报社的不少记者报道了;隔了几天,就是张军跳楼自尽那天,也来了不少记者,却没有报道,难道人命太不值钱,不值得报道,还是有其他原因?靠。”

中午到了,同学早早端来几样菜,拿来瓶啤酒,我俩闷闷不乐地喝了起来。仿佛为打破沉默,孔武讲道:

“听说张军死后,他的老婆倒不玩了,不跳舞了,整个跟死人一样,也许后悔了,但已经晚了晚了······”

我这一向理智的人,不轻易用酒的人,这天竟喝的走路像跳摇摆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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