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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深处

2013-07-16 16:51 作者:伞洪伟  | 1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们去北方,一个淹没在青纱帐里的示范场实习,对于我们成天在校园读书的学生来说,那是个陌生而神秘的地方。

一条久旱不的土路在向后面延伸,车轮卷起轻浮,干燥的灰尘,无情地向车内钻来,那车三面带篷,后面敞开,无法遮挡扬起的灰土。

小车不大,七八个人,男女生都拿着自己的行李,挤在车后面,本来坐了六七个小时的火车,已经疲惫不堪,如今又蜷缩在车里,把头埋在胳膊里,抵御灰尘的侵袭,再加上路面颠簸不堪,每个人都盼啊,盼啊,快到目的地吧。

我想直一下弯曲麻木的腿,脚刚搭到对面行李的的边,突然,车辆过了一个坎,颠簸一下,脚顺势掉下来,正好,砸在组长于静的脚背上,她“哎呦——”一声,叫了起来,忙去用手捂住脚背,嘴里不满地嘟囔着“好疼,刚来实习,就挨你一脚”

她的口音有点辽南味道,俗称海蛎子味,是个在海边长大的姑娘。不过,她是个开朗,活泼,开玩笑女生。

大伙立刻被于静的叫声惊起,都从臂弯里抬起脸,看着她捂着脚背,细弯的眉毛簇到一起,满脸痛楚的表情,不知怀有什么目的,哈哈地大笑起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想,我这是给人家上加霜了吧,本来旅途劳累,又给人脚背踩了一脚,我过意不去,忙抽回那只脚,我故意狠狠地盯了我那只脚一眼,又忙要去替她揉脚,她穿着凉鞋,她嘴里却说:“去去去”忙用手把她的脚捂得严严实实,不让我碰。

车依然颠簸着前行,我们的车象绿色海洋里的一条小船,破浪前行,不知谁喊了一声:“到了”,每个人立刻精神起来,眼睛放出兴奋的光芒。那车迅捷的打了个弯,开进一个大院,停了下来。

大伙乱起来,你挤我,我挤你,乱喊乱叫,组长于静叫大伙不要乱,东西搬到车下再找自己的东西。

她站起来,抖着身上的尘土,那件印着黄花的衬衫,格外耀眼,穿在她身上,显得更加美丽丰满,她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刚才的一脚耿耿于怀,把她的一个很重的包扔给我拿着,算是对我的惩罚了。

一、

我们的示范场,周围都是结了棒的玉米,一片一片的,道路和示范场被淹没在青纱帐里,没有城镇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只有原野的风吹得庄稼,发出单调的嘶鸣。这远离母校,远离家乡生活,有点新鲜和陌生,也有一些孤寂的感觉。

傍晚,风停了,西边的太阳已经落下去,天边有一道火炭一样的红色,不久,那火炭一样的颜色渐渐暗淡下来。

我拿起牙具,朝水井旁走去,那是一个压水井。那儿有个人在洗衣服,听到我的脚步声,抬起脸,一张熟悉的秀美的脸,她笑着和我打招呼,“来刷牙了”,我说是,她是于静。她挽起袖子,两只丰腴的手在洗衣盆里搓动,甩一下头,遮住前额的黑发顺到一边。

“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到晚上几乎没人,就我们实习的几个学生,这儿安静多了,是吗?”

“是啊,我们简直像与世隔绝了似的。”我说。

“听说袁书记没走,他是这示范场的书记,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停下刷牙,说:“咱们刚来,也看不透,不过介绍情况,接待时很热情”

她挺了一下腰,停了一下,点点头。

另外几个实习的学生在宿舍整理行李,有的因为疲倦在休息,我想着明天实习会干些什么呢?幕,悄悄拉开了,无数的蚊虫,嘤嘤嗡嗡在耳旁喧闹着,周围很静,热闹的只有它们,蟋蟀,蚊虫。儿们大概都归巢睡觉了,原野深处的示范场虽然有些孤寂,陌生,但对我们来说,唯一安宁的休息之地了。

二、

我喜欢野外的早晨,示范场的早晨,清新而沉静。高大的杨树,枝叶密集,叶色墨绿,它们一排排,一动不动站在原野里,树下,一片无边无际的青纱帐,那是一片翠绿的高粱地,叶子上挂满了露珠,在晨光里,闪烁奇异,诱人,神奇的光泽,那会不会是昨夜洒落的星光呢?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

我正漫不经心,沿着示范场外的土路行走,欣赏田野深处,美丽的早晨,突然,一阵美妙的歌声,从前面飘来。

我循声望去,不远的林边,一个女生,左手拿着一只野花,低着头,边走边唱,那不是于静吗,我想,她起得还真早。她也看见了我,停止了歌声,她朝我打招呼并莞尔一笑。

我看见她,脚上被露水打湿了,挽起黑色的裤子,她那裤腿也被露水打湿了,白色的腿肚子,象一只刚淋过雨的藕。

她的眼睛,也像早晨的露水洗过一样,晶莹透亮。

她说她来熟悉一下试验田,她问我,准备哪个课题,她说她选择的作物是玉米,高粱,因为她家乡也都是种的玉米,高粱。我说,我只能选择水稻,我们那都是水稻田,每个人都要研究适合自己家乡的课题。

她问我们那,除了水稻还有什么?我说,除了水稻,就是芦苇荡,据说,那芦苇荡是世界第二,亚洲第一呢?我说,你去过我家乡吗?她摇摇头,她长那么大,来学校是最远的路了,她的家乡,坐落在辽南的一个小镇,四周都是山,山上,覆盖各种绿色植被,大多数是四季常青的松树,即使三九严寒,那绿意盎然的松树,依然顶风傲雪。

她说,你毕业后就回你的家乡吗?我点点头,她听后低头沉思,示范场的早晨,还真有点凉,太阳还在东边的天边,向上拱着,不知是雾或云彩,被染上红晕,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三、

一个雨后的傍晚,示范场很静,地面的洼处布满积水,平时走过的砖路,淹没在雨水里,只有一点影子。几个女生在对面想到男生宿舍打扑克,水深过不来,只在水边又喊又叫,全没有在学校那样沉静,斯文。男生让她们趟水过来,她们试探着,没有人愿意下水,这会儿,从食堂走出一个大姐,拿来了几个凳子,几个女生从凳子上歪歪斜斜地走了过来。

寂静的示范场热闹起来,实习的同学要打扑克,输了得有一个小惩罚,剩几颗牌就要转几圈。男生和女生分成两组,输掉转圈时,引得别的同学一阵阵开心大笑,笑声飞出屋子,飞到寂静漆黑的示范场的院子里,不知飞到哪里消失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粗大的嗓音喊道,“火——着火了——快救火——”一束手电光,在宿舍窗户上迅速晃几下,屋内的灯倏地也灭了,屋内伸手不见五指,所有的笑声噶然而止,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窗户上透进一点蓝幽幽的光,一切都黑黢黢的,不知哪里着火。

大概只有几十秒的光景,同学们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外面洼坑里的雨水,深一脚浅一脚朝喊声跑去。跑到出事地点,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手里拿着手电站在那。那是一个养鸡的地方,火已经灭了,是电线不知什么原因烧着了,有一股胶皮烧焦刺鼻的味道弥散在空气里。

他就是袁书记,今晚他没回家吗?他一会就把保险丝重新接好,灯光又重新亮起来。他四方脸,粗眉毛,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脸颊在黑夜的灯光下映照出得发亮。他对我们说“没事了,回去吧,不用担心”

我们来得慢,不知袁书记自己怎样先发现着火,第一个冲过来,扑灭了电火,看着他不慌不忙,镇定的样子,我们每个人忐忑的心也安定下来。

立秋以后的早晨,温度很低,太阳还没爬上来,我披了一件外衣出去了。院里的杂草,挂着露珠,野花新鲜夺目,我刚走到大门处,看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站在院门口,他背对着我,戴一顶绿色的帽子,披着一件灰色外衣,叉着腰,对着一望无际的原野,若有所思。大概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转过头来,我看见那人,脸色黄白,四十多的年纪,脸上已有许多深深的皱纹,嘴唇发紫。我还不认识他,他主动和我打招呼,显出一种热情来。“出来转转,同学,你们来多少人?”

我说:“男生六个,女生五个,十一个人”他自我介绍,姓高,是一个股长,书记姓袁,场长姓白,还有一个姓麻的女技术员。示范场有几百亩地,大多数是旱田,也有一部份水田。

示范场给我们腾出一间办公室,我们实习生在那里除了研究实习课题,还有时说笑。于静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青之歌》小说,一会合上,一会又打开,不知是听大伙说笑,还是在看书。隔壁传来吵架的声音,大伙不知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一个火气很大的声音传来“你是场长,你官大,你今天把我撤了,老子不干了”隔壁拉架的人把他推出来,正好经过我们办公室,那人的脸已经通红,他不是我在门口遇见的高股长吗?大伙把他拉进屋,按在椅子上,他依旧不停在喊,“场里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想调我,没门”,许久,他说累了,声音弱下来,讲他过去的历史。他参加工作四年了,以前被错打成右派,是一个耿直实干的人,那个白场长是个小心眼的人,不知他什么地方得罪了人,工作时,经常出矛盾,有摩擦,以至于矛盾升级,出现今天的场面。

我们还没见过白场长,实习的老师还没确定。

我们正在办公室,一个矮个子,短头发,颧骨略高,脸色黄白,有一双深邃机智的眼睛,透着一股神气的人,出现在门口。他走进屋,坐在椅子上,打量着每个同学,说:“我姓白,是示范场场长,今天才抽空看你们,抱歉,给你们安排了个实习老师,姓麻”他是个很健谈的人,他就是那天和高股长有矛盾的场长了。他毕业后就分到乡下,他还利用所学的知识,为生产做了不少好事,比如,有的地方盐碱重,就利用学的知识洗盐,减轻了盐害,获得了高产。他从作物的生长特点,谈到作物的施肥要求,生长规律,怎样防治病虫害,足足谈了一个多小时。谈得正兴奋,门口探进来一个苍白脸的三十岁的女人,领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说:“白场长,我去门口照相了”场长点点头,嘴里还侃侃而谈。那女人,哼着小曲,领着孩子,去前门口照相去了。可是,没多一会,那女人又喊起来,“场长,快来,帮我调一下光圈——”场长很不情愿,边说边走,去大门口给她调光圈了。

原野深处的示范场,许多人和事都不能忘记,也给我们留下很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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