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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终究垂暮

2013-07-13 10:21 作者:缦罂媛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韶华最终逝去,美人最终迟暮。

——题记

淡绿色的世界宁静而清幽,科举及第的他兴奋之余,驾着马车欲“一日看尽长安花”。

马蹄悠闲地踏在青草上,浅草刚没马蹄,十年寒窗苦读,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正值青年的他风得意,偶然看见一茅屋,一条小溪环绕周围,溪上只一木桥。

他下车,木履轻轻地落在草地上,缓缓地踏上木桥,芬芳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早春里的景色,清新里还带着一丝华丽。溪水汩汩,清澈见底,半掌大的小鱼穿梭于波纹间。他翘首望去,刚抽芽的柳树下一个淡粉色的身影,柳树后还有几棵桃树,正直桃花盛开的季节,桃红柳绿,好一幅人间美景!

他渐行渐近,见一中年妇人于河边洗衣,柳下一稚女身着粉色,腰间的丝带是天空的蓝色。他走近端详,女孩仪容秀丽,墨发悠然,不是环佩亦可美若桃花。一股情意忽然流转心间,他心中暗叹:“好一个人面桃花相映红!”无奈明眸皓齿间,尽是稚气。他心中低叹,转身问妇人:“此女芳龄?” (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妇人把手从溪水中取出,留下圈圈涟漪。轻抚鬓发,动作间略露春光,却似深秋寒风中的菊花。妇人迎着微微春风,凝视着他:“小女楠妍方八岁。”他脸上的惊喜瞬间隐匿,摇首自语:“如此国色天香,奈何吾与一代佳人绝缘!”

妇人坐回原处,轻揉布衣,忽而说道:“公子既相中,不妨带走。”

他回首凝视着柳树下戏蝶的女孩,心中不忍她年幼离家,凝视许久,与妇人约定,十年之后来娶。

他离开后,妇人惆怅的眸子里溢出两行暖流。回想当年,自己对那男子一见钟情,男子亦倍惜自己,本当结为连理枝,可从一天清晨她醒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两情虽相悦,遗憾无缘共度余生。她有他的女儿——楠妍,美貌比自己当年更迷人。

他驾着马车返回京城,因才思敏捷而得宠于圣上。整日吟诗作赋,不用干涉政事,亦不用见风使舵。皇帝赐他良田万亩,皆拒;赐他美女数十,亦拒;命他住进皇宫,亦婉辞。龙颜伪怒,令他于三者之中选一,他沉默不语。太监唤美女出,个个资质风流,浓妆香粉。美人从他身边走过,十人十色十香。皇上见他沉溺其中,笑曰:“自古英雄皆风流,你若不通男女之事,又怎晓朕男人心!”

从此,他一发不能自拔。多少君王江山更爱美人,何况无权无势,整日游手好闲的他。朝野上下,巴结者甚众。人皆以其好酒淫乐为由,纷纷赠之美人。

韶华易逝。

她在家中长大,蛾眉皓齿,为世间罕见之尤物。

他在府中,妻妾成群,儿女众多,地位显赫。

皇上白天忙于政事,傍晚与他饮酒,晚享用佳人。

有人来报,太子外游迷失。

龙颜大怒,太子乃储君,岂能随意丢失?立斩随从!

皇后苦苦哀求,那些侍从,都是陪太子从小到大的,个个都是真心实意地对太子,今日太子偶然走失,必是因什么吸引去了,太子聪明机智,武力高强,不应有事。且皇子们多博学多才,太子若失,另立便罢。

皇上更怒,对皇后吼道:“朕心急如焚,你一母亲对自己亲生儿子竟如此漠然,怎能配当一国之母!太自若寻不得,你皇后之位难保!”

皇后泪流满面,自知早失圣宠,此言不过让皇上多关心自己罢了。母以子贵,若无太子,纵使身为皇后,又能如何?似中浮萍,生死未卜。

圣旨已下:御林军前去搜人。

太子在茅屋的树下抚琴,琴声悠扬,一女于其身旁跳舞,舞姿曼妙。炎炎日,太子见了她便觉浑身清爽,从药店一路跟踪过来,忘却了自己的身份。

她自是精灵,肌肤粉嫩,娥眉杏眼,玲珑之鼻,粉唇皓齿。一袭蓝衣更显风韵,高贵优雅,清纯脱俗。母亲年老多病,仅其一女,她经常往返于街坊上的药店与小溪环绕的茅屋,只为能让母亲在人世间多陪自己些时日。太子见了她,被其倾国倾城的容貌迷倒,于是随她而来。

她把药放进锅里,添水加柴,薄扇扇风,许久,药煮好后,不忍唤醒床上那面容憔悴的沉睡着的母亲,便出屋与太子聊于树下。家中一无所有,仅生父遗留下来的一把古琴,她自小未见过父,记忆中也毫无其影,只是母亲常在中念着:“孩子别离开啊……”

太子坐下抚琴一曲,她随曲起舞,长发飘飘,眼角带着笑意,身姿婀娜,太子看得入迷,她那诱人的粉唇,美丽的锁骨,随着舞姿颤抖的胸部,纤细的腰肢……

舞毕,她嫣然一笑,轻启朱唇:“你是哪儿来的闲书生?”

太子一惊,忽然眉开眼笑:“我是从梦中来寻你为妻的。”

她不禁一怔,想起母亲对自己说过,她是许给别人了的,如今十年已过,眼前这剑眉星目的男子恐怕就是当时的那位少年吧!六岁那年的那位青年的身影在她的印象里早已模糊不清,她惊喜之余暗示自己,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是今生今世自己要嫁的男人。

太子乌黑的双眸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怎么了?敢问姑娘芳名?”

她轻抚柳叶,漠然答道:“楠妍。”

“难言?”

她点头。

太子浓眉微皱,不再问。

她见他不语,亦沉默,转身走向屋中。太子站在屋外,心里隐隐有些失落感。不一会儿,她端了两杯凉茶出来,满脸笑意:“喝杯凉茶吧!”

太子双手接下,指尖触摸到她的手指,那般地细腻如白瓷。她下意识地缩了回去,美丽的脸庞漾起了一丝红晕,似附近粉色的荷花般,愈显娇嫩诱人了。

太子品了口茶,清凉可口,瞬间暑意全解。他希望自己能够就这么看着她,任凭时间流逝,他想娶她,要一生一世和她在一起。

她只是静静地品着茶,凝视着琴弦。太子走到她身旁,左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眼中充满了怜爱,温柔地问:“你愿嫁给我吗?”

她盯着太子,面部表情,沉默不应。太子将手指伸入她的秀发:“嫁给我,我可以给你一辈子的富贵。”

太子拥她入怀,她没有挣扎,十一年前和母亲约好娶她的男子,如今来了,然而,晚了一年。可她愿意嫁给他,只是没有勇气答应。

屋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她跑进屋,小心地把药盛出来,矮小的茅屋瞬间被药香弥漫。她一双玉手端着碗移至床旁,太子跟在她身后,床上躺着一黑发银丝交织的妇人,淡然的面容掩饰不住岁月遗留下来的沧桑。她轻轻地唤着母亲,太子伫立在一旁,妇人的身躯被疾病折磨得弱不禁风,亦是娥眉,只是眼中没什么光彩,脸色苍白,嘴唇惨白而干枯,她一勺一勺地把药喂进母亲的嘴里。喝完药后,夫人缓缓地把目光移向太子,她看出了他的身份,刹那间惊住了,慌忙欲起身下拜,可惜力气不够,她不知母亲的意思,示意母亲睡下。太子也伸手扶持,待妇人躺好后,说明来意。

妇人娥眉微蹙,嘴角忽然向上弯起,点了点头。继而吸口气,呢喃道:“我剩下的时日不多了,你可要好好待她。”太子诺,楠妍道:“娘,等你病好了,我再嫁给他,好不好?”

妇人抿了抿嘴唇:“趁早——趁早把婚姻办了,我还能看着你们成亲,我这病,我清楚的,再好的医生都治不好,楠妍啊,只要你好好的,娘就要去找你爹了,这么多年了,怪想他的……”

太子心中不禁有些忧伤,又有些欣喜:“好,我明日便来接你。”

楠妍把太子拽出屋,嘟着小嘴,低声说:“虽然我娘说不用怎么治,但她是我从小到大的唯一亲人,我不忍她离去,如果成亲之后,你可以让我娘在世上多留些时日,我定服侍你一生。”

太子点头答应,这是一份感情,还是一个交易?她还不相信自己。

正欲转身离开,突然上前一步,拥她入怀:“无论在你心中我是怎样的一个人,相信我,可以给你这世界上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她怔怔地看着他:“你可以给我什么呀?我不要什么,只要我能够服侍你就好。”

“别说服侍!”太子的语气有些生气:“你是我的人,永远都是,我可以保护好你,江山与美人,本太子两者都要!”

她看着他离开,心里有说不出的甜蜜,他可以给她这世界上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可他知不知道,她想要的,只是他一份完整的爱。

翌日,太子亲领三十二男侍从及十六宫女,还有两位太医,带两辆宽敞豪华的马车从京城赶来。她正在屋中熬药,忽闻外面一片嘈杂,便出门来看看,宫女们收拾好东西叫男侍卫们扛着,楠妍扶着妇人上了车,妇人微咳了几声。太子便独自坐在第一辆马车上,驶回京城。过了许久,马车停下来了,太子迎过来,楠妍扶着母亲走到太子身旁,妇人挣开女儿的搀扶,示意楠妍跟着太子,楠妍莞尔一笑,又搀扶上去。

整顿好住处,妇人便由太医医治,楠妍跟太子拜见皇上。他们是乘轿子到皇上那儿的,途中太子轻抚她的发梢,脸上的神情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他再次问起她的芳名,她蹙眉,带着点娇气:“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你叫什么呀?”

太子不禁开怀大笑:“你甭管我是谁,叫我太子就好,等我登基后,唤我陛下就好。”

她诧异地望着他,昨儿他离开后母亲对她说他的身份,是未来的皇上,她不愿信,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忍不住流下泪来,母亲交代过她,要宽宏大度,皇上身边妃子众多,她一定要老实本分,切记勿哗众取宠。她宁愿不要一切的权势,只要太子的爱,她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太子拭干她的泪水,问她为何流泪,她只是呆呆的望着太子,眼神迷离。太子紧紧搂着她,不再问。

却说皇上见她国色天香,太子对她痴情至深,虽自己也有想纳她为妃的念头,但出于礼节,他还是把这个念头扼杀掉了,立刻赐婚。太子满面春光,他看见她在纸上写的字:楠妍爱太子。原来,她不是难言。

太子和她成亲那天,他亦来祝贺,毕竟是皇上的宠臣,礼物是价值连城的玛瑙与翡翠雕刻的,钻石、金银、水晶装饰而成的比翼

她一直戴着金丝镶嵌的、绣着一对鸳鸯半透明的红盖头。他没能看清她的容颜,只是觉得两位宫女相扶的那位妇女似曾相识。

自成亲后,太子便和太子妃恩恩爱爱,缠缠绵绵,形影不离。他亲眼目睹她的芳容是在四年后太子登基那天。

她满脸笑意,娥眉杏眼,肌肤仍如少女般粉嫩,体态丰满,举止间无尽风流,妖艳的红唇,奢华的装饰,她的纤纤素手托在太子的宽厚的手掌上,哦,不是太子,是国君,他们一起走过长长的红地毯,走过他的面前,走到龙椅旁。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被册封,被赏赐,心中痛如刀绞,他这才想起,十五年前,他和一位妇人的承诺

他当年的预言没有错,她的确是国色天香。

只是那时她太年幼,她生得太晚,却也不迟。岁月蹉跎,他和她最终错过,她是国母,是当今圣上的妻。而他,只是一位供国君娱乐的文人

他心里念着她的名字,楠妍,楠妍,楠妍……

她的笑容美如皇宫盛开的牡丹,即便不是一枝独秀,满园春色也敌不过她。

十五年。

韶华最终逝去,美人最终迟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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