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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他的“理想”

2013-05-31 23:16 作者: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大学毕业后,在家闲居的日子已有一年多了。近来,两种力量对他的心的撕扯更加厉害了。一面是亲人的,一面是自己的“理想”。

亲人早晚敦劝他尽快考取公职,谋得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是不对他的心思的。然而自小怯懦的他又不忍心直起嗓子反抗。一方面,他明白,无论如何,亲人的出发点是好的,反抗意味着对亲人的爱的扼杀;另一方面,奶奶的身体已是大不如前,他不愿惹她生气。

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禁颤个不停,甚至感到些微绞痛。他试着去和亲人洽谈,说说自己的想法,可最后免不了被他们的他不能接受的观点逼到钳口结舌的地步。

他落入了重重的纠结之中。

现在,距离公职人员录取前的笔试只剩一个半月的时间,亲人对他催促地更紧了。昨晚,他们竟自作主张地锁起了他的书柜。他第一次冲着他们喊了起来。他们没有理他,板着脸离开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他猛烈地感觉到“通往理想之路”的困难。他没有想到自己最爱的人,或最爱自己的人竟也会成为这条路上的拦路者,或者至少他们的力量竟会让自己如此手足无措。

他愤愤地攥着面前的铁锁,使劲地拽着,他要救出自己的“理想”,他要救出自己。

同时,他明白他不会成功,就像他后面看到的那样。他天生是个怯懦的人。

他的“理想”是在三年前萌生的——那时他大学三年级,至于具体的诱因,目下已是一团模糊的东西,看不到轮廓。

迷蒙的早晨,他惊讶的发现:他开始不知不觉地抵抗学校安排的课程;课堂上去的次数越来越少;老师与同学的提醒越来越多地被归于置若罔闻;图书馆去地越来越来频繁。

他感觉体内似乎有个饥肠辘辘,嗷嗷待哺的孩子,更诡异的是这个孩子似乎知道自己要吃什么,自己要吃的东西在哪里,而他在这种诡异里缓缓地沉入了一种被驱使的漩涡中。

他忘记了学校的课程,忘记了课堂,忘记了考试;他只有图书馆,只有图书馆三楼东北角的那些厚薄不一的著作,只有他心中的孩子。

他对舍友们宣布:他已经不是他,他是个孩子——一个饥肠辘辘,嗷嗷待哺的孩子。

舍友们嘲笑他,揶揄他,排斥他,说他是“幼稚的人”。

有一次,他想见见同班的那位姑娘。刚步入大学不久,他便是喜欢上她的。只是怯懦让她成为了他心中一首被深深潜藏起来的私曲,他只能在人群中用目光吟一吟,在暗里用思绪唱一唱。这件事,他做到了守口如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渐渐地,他习惯了这种状态,他对自己说:也许注定他的爱情是无声的,任何语言,任何行动都是对它的践踏与亵渎,就让它在自己心灵之光的呵护下静静存在着,未尝不好。

早晨,他早早地起床,梳洗,穿衣,精神抖擞地准备去教室。舍友们见了,哈哈地笑着:“怎么?又让我们重新认识你一次?”他不敢说话,淡淡地笑着。

进教室时,他选择从后门进,他坐在了紧挨着后门的第一个座位。他想,这样既方便吟心中的私曲,又方面中途逃跑。

他长吁一口气,轻轻地滑入等待。上课铃响了,女孩没有出现,他的心有点紧了。老师时高时低的嗓音在教室中萦绕着,他想着女孩在某一刻会突然破门而入,那时,连她的脸也是可以看一会儿的。可是,没有,被轻轻掩着的门板一动不动的兀立在阳光里,记得先前即使有一丝风吹草动,它也会被带动着晃一晃的,怎么现在竟也似换了个样似的?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他越发坐不住了。老师的激昂,同学的热烈,还有他们一起讨论时的谈笑风生,他已是看不懂,亦是看不惯了。他想他们的世界是不适合自己的,自己在这里就是个漂泊远方的羁旅的过客,包围自己的只有孤独与无助。

他打算尽快离开这里,尽快回到自己的世界,那里才是家,那里他才可以挺直腰杆底气十足的生活

他决定了,他要离开。

决心未落,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惊了他一跳。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神情变得乖张,眼眶不停抖动着,嘴巴也变了形。当他意识到这个声音的确就是自己名字的发音时,他已赤裸裸地钉在了众人的目光下。

汗水从他无处逃遁的躯体一涌而起,濡湿了脊梁,他感到一种凉飕飕的无助。他再一次从众人的目光中看到了嘲笑,揶揄,排斥。

回到寝室,他想哭,他想让脑袋昏胀起来,却是哭不出来,便一股脑的扎入了浴室。浴室里,顺着胸膛不断滑下的水流,他开始颤栗着拨弄下体,他要忘记一切,他要睡过去。

经过那次的摧残,对于课堂,他望而却步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双手在做什么,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在想什么。

渐渐地,众人似乎忘记了他,或者说习惯了他。平日见到,也勉强可以冁然一笑。只是他明白,现在这笑中又多了一层哀矜。

到这里,他的心下异乎寻常地倨傲起来,他开始看不起他们,他认为他们是真正怯懦的人,他们可以怯懦到不敢正视一个面对了自己内心的人。

同时,他又暗暗生出一种报复的心理。他要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他要让众人因为他们的愚昧而后悔

这样想了之后,他把“理想”抓得更紧了。他更加勤奋,更加用力地向“理想”奔去——就像一个看到了在远处向自己招手的母亲的孩子似的。

“理想”给他的回报亦是可以感知到的。比起以往,自己在做什么呢?这样下去果真是正确的么?这样的生活果真是自己想要的么?······,很多像这样问题很少再问自己了,因为“理想”早已给出了回答,而他信任“理想”。

同学中间开始有人用另一种眼光看他了,他们说:他生来便有一颗不安稳的心,他敢于面对不安稳,他是勇敢的。

对此,他和气的接受了。同时,他明白,他的路还很长,“理想”是在远处招手,可投入它的怀抱并不是容易的,他要更加勤奋才是。

实践中,他发现:勤奋很容易,可坚持下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人性中的懒惰时常捧着鲜花,向他棱角分明的嘴巴内灌入蜜糖,试图让他屈服膝下它——喜欢看这样的汉子在脚边奴颜婢膝的样子,它天生以此为乐。

每当“坚持”与“妥协”两种声音鏖战的时候,他就陷入一种空虚的焦虑中。有一次,他打算面对这种焦虑,希图通过大脑的剖析撕碎它,结果却不无担心的发现:他有些神经质了。他看到,他把左腿紧紧地搭在了右腿上。一会儿后,右腿的血管由于受到挤压而呈现出一种憋闷感。于是,他想抽出右腿,结果却是不能。他的每根神经都绷紧了,每块肌肉都僵硬了,它们不允许它这么做,他已不能支配它们。

绝望地看向早晨的阴霾铺满昨夜晴好的夜空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本就不擅交流的他内心又笼上了一层阴郁与恐惧。在别人看来,他似乎不会笑了,因为他总是板着脸在冥想什么。别人没有勇气触碰他,他没有勇气触碰别人。

原先的好朋友已是很少联系了,家人亲戚打来电话,听到的是支支吾吾地搪塞。

有人说他有心理疾病,他便更怕了。他不知道心理疾病是什么,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与那玩意儿扯上关系。他惊悚地看着镜中日益消瘦下去的容颜,感到深深的孤独。

他想,他只有“理想”了,“理想”夺走了他的一切,却留下了一颗不甘睡去的心。心里这样想着,手中便抓得更紧了。

他把所有的力量都使了出来,冲破阻挡,奔向“理想”——就像奔向在远处招手的母亲。

现在,他只会在两样东西面前驻足了:爱情和性。

从对两样东西有朦朦胧胧的渴求开始,曾几何时,他懵懂地以为这两样东西是统一的。至少他会在同一个人身上找到它们。

先前提到,他的怯懦不但使他没有勇气对喜欢的姑娘坦露心腹,而且使他为这种“没有勇气”找到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幸运的是,怯懦不会永远稳定地猖狂下去,在某种力量的打压下,它也有不敢说话的一刻。

皎洁的月光,柔暖的晚风,快活的鸣为浪漫铺开了毯子,他提脚走了上去。要强的他坚信他的心在今晚会受到爱情女神的滋养,会变得更加刚强。他去了,他说了,他如愿以偿了——却是以另一种方式。女孩盯着他的眼睛,轻轻说了句“祝你幸福”,便一溜烟不见了。

他第二次去了,他第二次说了,他第二次得到“祝你幸福”;他第三次去了,他第三次说了,他第三次得到“祝你幸福”······终于,掺杂了些许虚荣的自尊心被掴了一个耳光似的一跳而起,逼着他暗暗起了誓言:以后不再找她。

他做到了,他没有再找她,只是偶尔会通过侧面的一些途径了解她的近况,这时会有一个前提是必不可少的:他要确定她不会知道。

至此,爱情与性可以分开的事实在这个精神体系还不完善的羸弱的躯体上得到了实践。

他说:爱情是精神上的需求,性是肌体上的需求,可悲的是,在他那个年龄,后者比前者来的猛烈一千倍,一万倍。

自从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他得知了手指可以缓解性的需求后,他沉迷其中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这对他的身体来说定是一种摧残暂且不说——因为在这一点上,他有郁达夫,莫泊桑两位先生作伴,——他却对手指这一排遣方式不满足了。

他强烈地渴求着一次激情澎湃的“同床共枕”。

对于一个面貌韶秀,外加内心因为“理想”的加入而逐渐厚重起来的男生,在大学这片天地是吃香的。很明显,他清楚这一点。于是,平日里他会有意无意的揣起一颗倨傲的心,抬着头,目不斜视地穿过一个又一个喧嚷的人群。他知道有女孩兴奋地望向他呢,只是不会屈尊回报人家一眼,反而走的更急了。他想着,她会追上来,她会抓住他的胳膊,笑中含羞的希望可以和他认识。

他是对的,只是低估了女生的矜持的力量。他一直没有等到这样的女孩。

与此同时,下体挥之不去的叫嚷让他的脑袋越来越多的处于一种缺乏理性的,让人讨厌的状态。

有一天,他终于愿意把头稍微低下一点了,于是,他和她认识了。他不喜欢她,她的浅薄让他讨厌,她对于他只是一种肉欲的需求。他从来没有对她谈起他的“理想”——他引以为傲的“理想”,直到他们终于躺到了一张床上,她满足了他后,他才若有若无地对她讲了一点时常会怀念的高中的事情。

出人意料的是,那晚之后,他再没有找过她。他惊异地发现自己被良心上的不安捶打地如此痛苦夜里,他跑着到她的宿舍楼下,想对她大声的喊一句“对不起”,可——终究是放弃了。

他认定以后即使只能用手指,也不会再低下头了。

只不过,这次没有如前一次的誓言一样,得到分文不差的执行。他想着,他可以用金钱去买,这是等价交换,你情我愿的,谁也不欠谁。

深夜,他一个人在灯光零落的大街上穿梭着,口袋中掖着准备好的钞票。这一次果然不一样,大家利利落落的就完事了。他挂着一脸讽刺的笑跑回学校。回到寝室,伴着此起彼伏的酣畅的呼噜声,他想起女孩欢喜的数着钞票的样子,一股恶心从胸腔中一涌而起。

这样去了几次之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性的要求之所以异乎寻常的猛烈,根本原因在于精神的空虚,或者说情感的空虚。

他用这条结论指引他以后的行动了,这一点认识他的人可以看到。

他对自己的行为也是越来越满意。可能是作为某种带有虚幻性质的回报,岁月为他送来了一泓感情的清泉——即使后来他因为把这种类似爱情但不是爱情的感情错当爱情而苦恼,但对于当时的他来说,无疑是忘我的乐在其中的。他是在临毕业只有两个月的时分认识她的。她敞亮的大眼晴和温柔的细语总能为他阴冷的心扉送上一抹煦暖的阳光。

记得当他第一次发现他们的手纠缠到一起的时候,他惊异的叫嚷着:“这玩意是怎么弄到一起去的呢?······是怎么到一起去的呢?······你说,你说说啊······”。他带着她去看电影,他带着她去坐火车,他送她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书本,他看到她为自己流下甜甜的泪水时,他感到多么幸福啊?

他要离校时,她拥着他不肯离去的场景,至今记忆犹新,只是换了一种色彩,一种基调。几个月后,他向她承认他时常会想起的是那位笑着说“祝你幸福”的同班姑娘。

他说:由于没有爱情,所以不能触动心底,所以终将被时间的风吹散——即使曾经光芒万丈。

色彩斑驳的天空低低地捂着湿冷的大地,好似一位年迈的母亲捂着生了病的婴孩。“沙,沙,沙······”她的眼泪掉下来了,带着温度掉下来了,她要告诉自己的孩子,母亲就在身旁。孩子的脸上开出了一朵朵暗色的小花,闭着眼望向母亲。母亲轻轻地呼吸拂动着孩子绿色的衣裳,这衣裳竟是随着呼吸舞动起来。“啾——”他们的邻居发出一声嘶鸣,似乎在抱怨着母子俩要是可以对话该多好啊!

毕业时,他带着理想回到故乡,这是大学四年唯一一样他紧抓不放的东西。他要在故乡,他要在亲人的身旁,继续向它迈进。他狂喜地认为,亲人会支持他的。

然而,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使他陷入了沉思,望着眼前无比美丽的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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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他的“理想”的评论 (共 8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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