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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千层底儿”

2012-01-12 08:09 作者:苍然一笑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母亲的“千层底儿”

苍然一笑

寒风渐起,要变天,暖身先暖脚。“头生热,脚生寒”只有脚上暖和了,全身才不会感到冷。每次换季买棉鞋的时候,都是我媳妇头疼的时候。因为,我的脚长的有些特殊:就是我的脚很大,要穿45号的鞋,按照一般的标准尺寸我穿45号就可以了的,可是我的脚面子还特别的宽,所以我的鞋就不好买了,就得买超大号的,还得要先跟鞋店的老板预订。我媳妇说:你那哪是脚啊,简直就是一条船!

今儿早上,邮局寄来一个包裹,是母亲寄来的。打开一看,我的眼立时雾水迷蒙——-是一双千层底儿棉鞋。母亲已经是70多岁的古稀老人了,我无从想象她老人家是用怎样的意志力来为我做成的这双布棉鞋的!晚上,我给母亲打电话时,她说,这就是我给你做的最后一双鞋了!你们兄妹三个每人一双。还是自己做的布鞋穿起来舒服!别看市场里卖的鞋很洋气!鞋,舒服不舒服只有脚知道;心,痛快不痛快只有自己知道!可惜,现在的年轻人不愿意学着做了。我和媳妇相对无语了。

不由得想起我小时候穿的布鞋来。那时候,我和弟妹们的鞋大多是出自我母亲的那双灵巧而又粗糙的手。我们都是穿着母亲做的布鞋走进人世风的。

许多出生在上世纪70年代的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穿过布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小时候,母亲每年都给我们做新鞋。天是布单鞋,天是布棉鞋,秋两季是二棉鞋。在那个年代,对于农场里经济条件较差人家的孩子来说,每年春节能有一双新棉鞋穿心里就会乐开了花。每年的大年初一一大早,我和弟弟妹妹都穿着新鞋,去走街串户给大人们拜年。脚穿新鞋踩在地上吱吱作响。每到一家,推门第一句话就喊:叔、伯、婶、娘,过年好!他们就会高兴地把糖啊、瓜子啊、花生啊等零食放进我们早已伸出的双手里。我们总会听到他们的称赞:“瞧,你们的衣服真漂亮,这棉鞋做得真好看!针脚真密!结实!”听到赞美,我们跑得更开心了,带着喜悦又跑到下一家。当然,妹妹是最高兴的,因为每年春节时她的新棉鞋都是红色的。蹦跳地走在雪地里,脚下就像盛开了两簇鲜艳的赤芍花。

我是亲眼看过母亲做布鞋的。做鞋的过程是很艰辛的。就像我们种大豆似的,起垄、播种、震压、施肥、拿大草、收割,直到看见饱满的颗粒,粒粒归仓,才算完成了一个生产流程。欲做布鞋,母亲则要在好长的时间里收集旧布,但凡见人家不穿的旧衣服、旧裤子,她都要回来,洗涮干净后。裁剪成一块块各种形状的碎布,放在我家那个唯一的樟木箱子里。听母亲说,樟木可以防虫蛀蚀。我们家的仓房里还有一张秋子木做的炕桌子和一块好大的红松木板。在夏阳如火的时候,母亲就把桌子放到院子里,在桌子上放上红松木板,端来一盆用“土面粉”熬成的浆糊。在炙热的太阳下,柳叶儿都会打着卷儿躲避着一袭袭的热浪(这种活儿只能在高温的条件下作业,否则,做出来的东西不结实。)。此时,母亲的汗珠子就会顺着消瘦的脸颊往下淌。

她先在木板上用刷子刷上一层浆糊,然后从箱子里拿出碎布一块块像现在孩子们玩耍的“拼图”游戏一样,边对边、突对凹地平粘在木板上,使那些碎布变成一匹整布,那布匹的图案五颜六色、千奇百怪,就像游方的和尚身上穿的“百衲衣”。铺满一层后,就再刷上一层浆糊,再拼铺一层。如此反复十几层后,就连着木板都放在太阳下晒。晒干后,从板上揭拿下来。母亲叫这个一大张的东西为“袼褙儿”。最后,母亲用事先准备好的鞋样按在“袼褙儿”上,按照鞋样的曲线用铅笔摹画出鞋底的样子,用剪子剪下来,再用白麻布包裹上。接下来就是纳鞋底儿了,也是最枯燥、最漫长的工序。母亲用长长的白麻线(这种白麻线是我们自己在菜园子里种植的麻杆,秋收后,拔下麻杆的皮,将皮揉搓成的粗线),穿过大号针的针眼;左手拿着鞋底儿,右手的中指上戴上顶针;先用锥子攮透鞋底儿后,再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针顺着锥子眼儿插进,中指的顶针在针的后屁股一顶,针就穿过锥子眼儿了;这时,母亲的左手腕子轻轻往里一拧,再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透过来的针的中间使劲儿地一拽,连针带线就顺着锥子眼儿出来了;最后,母亲把线绳在手上绕缠上两道儿使劲地勒一下线绳,使线绳尽可能地铩进鞋底儿更深、更紧一些,这个动作可以使鞋底儿更结实一些。就这样母亲开始了在鞋底两面穿针走线,为我们纳新鞋的鞋底儿。那神情是极为专注的,可以说是达到了心无旁骛的状态,很多时候母亲右手的小拇指的第二和第三关节窝常常被勒出了血,时间长了就会在那里结出厚厚的老茧来。就这样,纳出的鞋底儿就叫“千层底儿”。至于做鞋帮、上鞋底儿等工序则是相对来讲就简单得多了。

有时候在农闲时节,母亲也和连队中的大娘大婶们坐在一起边纳鞋底,边聊事儿,边比着谁在鞋底上留下的针脚最多,谁纳的花样最好看,时不时还爆出嬉笑声来,间或还有“哎呦”的颤音,那肯定是谁不小心走了神儿扎了手的缘故。母亲时常对我们说,我们的姥姥纳的鞋底儿又快又好,就像山东老家的大发面白饼上散满了芝麻粒儿,她是比不上的。当年在山东老家时,每回姥姥都是村里的上交军鞋的模范。后来我在有关典籍上也看到过这方面的记载:“当年胶东半岛地区作为华野的后方,是华野最重要的后勤补给基地和疗养基地。鲁中南地区的广大妇女为支持淮海战役,完成了220万双军鞋的任务,这些物品给养全部通过小推车拉到了淮海战役的前线战场。陈毅元帅后来满怀深情的说,淮海战役的胜利是山东人民用小推车推出来的,这话一点都不夸张。”现在我能想象得道,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里有多少仁人志士穿着姥姥做的“千层底儿”穿山越岭、驰骋疆场、踏遍大江南北。我的父亲、母亲也是穿着姥姥做的“千层底儿”由老家的那片红土地走到北大荒这片热土的。如今,我们也是曾穿着我们的母亲纳的千层底儿走上了属于我们的人生路。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母亲纳千层底儿,就是把疼一针一线地密植进我们的生命里。在母爱的光辉里,我们行走得也就更加的稳健,我们的成长也在这无私的爱里渐渐丰腴润泽起来。耳边不由得激荡起一曲熟悉的旋律:最爱穿的鞋啊是妈妈纳的千层底儿,站的稳哪走的正踏踏实实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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