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母爱,源于灵魂深处

2012-01-11 23:29 作者:冷。若寒霜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这世间,有一种

她,尽管背负骂名,受人嘲笑,也无怨无悔

她,即使再苦再累,百般难熬,也不离不弃;

她,已经病入膏肓,危在旦夕,还生死相随;

无悔、不弃、相随,这就是我的母爱

文。殠殠(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一】命运多舛

母亲出生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正是闹饥荒的时候。由于母亲兄妹有七个人,所以无力抚养母亲的外婆外公将她抱养给了远方没有女儿的亲戚家,也就是现在我所谓的舅舅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是母亲新家唯一的哥哥,我的舅舅。

母亲的童年,或许没有真真意义上的童年。没有读过书,就连自己名字都只是会认不会写。更没有被父母宠爱,而是十几岁就开始从几公里外的煤矿检剩下的不用的煤渣,以供家里天取暖,或者是一些经济来源。没有和别的小孩一起玩耍的时间,总是背着舅舅的孩子,哄着、宠着,生怕哭闹招来外公外婆或者是舅舅、舅母的指责。因为是抱来的孩子,一是自己害怕,不敢贪玩,二是他们不怎么心疼。

听大姨讲过,母亲在抱到新家不久之后的一天,由于想家或者是挨骂了,就独自一人走了十几里的山路,很晚很晚才走到真真的家,那时她才七岁左右。可是,没过几天又被抱回了新家。后来,再也没有自己独自一人回去过。

就这样,母亲用自己的青在新家哄大了舅舅的孩子,同时也哄大了自己。

我有两个外公外婆,都会觉的我很幸福。可是,对于母亲新家的外公外婆我是没有印象,可能是因为去世的比较早,或者是我年纪太小,不怎么记得了。只是在记忆里有个母亲的婶婶,也是我的外婆对母亲很好,每次过年,母亲都会带着我去看望。后来,也离世了,也就不怎么去了。我的亲外婆,也是没有记忆,甚至在印象里连抱没抱过我,都是残缺的。亲外公是在姐姐两岁的时候去世的。至于他们长什么样子,我无从知晓,母亲也不愿提起。只是,偶尔有一次母亲随口提到你大舅像你外公,于是在我的印象里就一直有着一个模糊的外公的面容,甚至有时候觉得大舅就是外公。大舅,是个哑巴,在小时候被鞭炮炸哑的,不能说、不能听。他的世界是干净的、也是清净的,两耳从不闻窗外事,可是他的心却是比谁都明亮。

随着鞭炮的响声,母亲嫁到了遥远的山区,那个我从小“为所欲为”的地方。听说,母亲那时候的聘礼就只有两百多块钱,还有几只羊,而嫁妆也只有两个装衣服用的箱子。后来我也取笑过母亲,为什么要嫁到山里来,路不好走、吃不上水、庄稼靠天养活,哪像外婆家,门前就是笔直的泊油路、自来水拉到院子里、也不怕庄稼地干旱。母亲只是笑笑,后来我也明白了,她的婚姻掌握在别人手里,就算自己百般不情愿,那又能如何!

父亲兄弟姐妹有六个人,而四个男孩子当中父亲是最小的,按理说,最小的应该是备受关爱和呵护的,可是,事实并非这样。在我的印象里,父亲生活很苦、很累。

大伯是个吹喇叭的,外出回来的时候因为喝醉酒,骑着自行车摔下了我家附近的山坡上,眼睛、鼻子都出血了,在送医院的途中去世了。没过多久,奶奶也跟着走了。二伯是个队长,那时候的队长有一点点的权利,不用自己劳动,给人划工分算是比较清闲的活吧,一辈子没有受过大苦。待到土地分包到户的时候,他的两个儿子已经可以撑起家里的重担了。三伯是个工人,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家里面的一切农活,重活也都顾不上,两个孩子也还小,所以就和父亲母亲住在一起,没有分家。到我记事的时候,俩哥哥也可以挑起家里面的担子了,自然就分了家,父母亲搬了出来,把老院子留给了三伯家。

新家对于农村来说,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老院子,一来老院子有感情,二来不用大动土木。听母亲说过,刚搬出来的时候,只盖了房子,并没有院子的围墙,四处空荡荡的。尤其是从分家开始父亲的担子越来越重了,哥哥姐姐要上学,家里面需要钱。因此,父亲不得不在农闲的时候外出打工,在农忙的时候回来收庄稼。而哥哥姐姐那时候也只是个像小一样嗷嗷待哺的孩子,根本帮不上忙。

其实,母亲总共生过七个孩子,我是最小的。原先在窑洞住的时候,条件非常简陋,也没有什么药品。所以,母亲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我的哥哥,在还没有满月的时候夭折了。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孩,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气息了。第三个孩子,是个男孩,在一岁左右的时候生病夭折了。第四个孩子,是个女孩,也夭折了。生了这么多孩子,也死了那么多孩子,几乎是抽空了母亲的心和身体。在一个个的孩子夭折之后,也不能像正常有孩子的母亲一样坐月子,享受被别人伺候的待遇,而是,白天劳作,晚上偷偷的哭,撕心裂肺的哭。同时还要饱受别人的嘲笑和侮辱,农村对于没有孩子的女人是何等的悲哀。

伤人最深的往往都是自己的“亲人”。在母亲一个个孩子夭折的时候,无助过、彷徨过。父亲的不理解,家里其他人的冷眼,甚至于有人骂道:“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注定无儿无女”,“要是不能生,直接抱一个领养,免得旁人看笑话”。殊不知旁人如何笑话,也比不上一句亲人咒骂来的疼、来的痛、来的昏天暗地。

可是,母亲永远没有放弃一个做妈妈的愿望。第五个孩子出生了,就是我现在的姐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了。原以为姐姐的出生以及健康会改变家里人对母亲的看法,可是事实却与愿违。又有人开始说风凉话了:“要么生了死,要么就只能生女儿,永远没有生儿子的命,还要挣扎,小心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住”。此时的母亲又有了身孕,是男是女谁也不知道。那个年代生不出儿子,在农村也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家里家外都抬不起头来。可是,母亲的心理只有一个想法无论是男是女,只要他健健康康的长大就比什么都强。父亲也很宠爱姐姐,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她,有的时候不带了,姐姐自己会去找父亲。别人都说这个孩子是你的“尾巴”,你甩也甩不掉,其实,姐姐何止是父亲的尾巴,她就是父亲和母亲的生命

母亲为了肚子的孩子,也为了是个女儿身的姐姐,忍受着屈辱和骂名,可母亲,从来无怨无悔,和父亲一起承受着种种压力。有人说过:“将姐姐抱走,给想要女儿的人去养”。就好像认定了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个女孩一样,对于这样的打击,母亲已经习惯了、也麻木了。

【二】艰苦生活

在饱受屈辱和压力下,母亲的第六个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母亲用自己孕育的生命洗清了她身上一切的罪名和屈辱。哥哥的到来给这个本是灰暗的家带来了一缕阳光,暖着父亲、母亲的心,也暖着爷爷的心。爷爷对于这个期盼已久的生命尤其宠爱,任谁也不让碰一指头。他是爷爷的宝,更是母亲、父亲的宝。

母亲在生完哥哥之后由于没有及时到医院做手术,又有了身孕。那时候计划生育查的很严,严格限制超生。计委的人三天两头上家里来,要在合适的时候把母亲带走去做手术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母亲死活不肯。因为母亲知道,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生命对于她意味着什么,母亲再也不想、不敢、不忍心去伤害自己的孩子,再也不想亲眼看着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就这样离开她,而且是因为别的原因。所以、母亲索性藏了起来,不让计委的人找到。待到发现母亲的时候,我已经出生了。计委也没有办法了,总不能把我带走,他们抚养吧,只好罚款肆佰元。后来父亲也开玩笑说:“你是我们用肆百块买来的”。

我的出生无疑给这个本不是很富裕家庭又增加了一份负担,姐和哥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更别说帮母亲照顾我了,姐姐也该上小学了,没有时间。爷爷住在三伯家,也不会常常照看我,再说身体也不怎么好。在我四岁左右的时候去世了,印象里也仅仅记得爷爷躺在床上的一个场景,就算是对着爷爷的照片也未必就能认定照片上的人就是伴着我们姐弟三人生命中一段历程的爷爷。

在姐姐小时候,有一次误食了山里面的野东西,半嘴里面只吐白沫,父亲刚好又不在家,是母亲背着姐姐走了很远的山路才找到医生的,幸好姐姐没什么大事,只是胃里面不舒服。或许冥冥之中真是老天在保佑姐姐平安。哥哥小时候比较顽皮,也会欺负我,所以我理所当然的和姐姐成了一个阵营的人。我也是不怎么乖巧,也会惹姐姐和哥哥生气,甚至是打架。最后闹到母亲那里,不管是什么原因,我总是对的,因为我最小。同时,我也是最不让母亲放心的一个。

我小时候体弱多病,甚至有过抽风的经历,而且多半是在晚上。所以,在我的记忆里,母亲那时候晚上总是开着灯睡觉的,尽管是这样,还是吓哭过母亲几次。我睡觉总会不自然往上窜,因此在母亲睡着的时候摔下了炕,摔破了头,也流了好多血,幸好只是破了点皮。自此以后母亲就横着睡,把我挡在里面,任我怎么窜也不至于再摔下炕。或者是搂在母亲胳膊上,等我睡着了,不乱动了,母亲的胳臂也就麻了。半夜做恶,有时候也会尖叫、手脚乱打乱踢,因此母亲也有过被我在睡着的时候打过脸的经历。母亲被打醒之后,看着我依然睡得很香的样子,真是又气又笑。

姐姐上小学了,哥哥和我两个男孩留在家没少给母亲制造和惹麻烦。为了能让我们三个健健康康的长大,母亲想尽了一切办法,也为了我们三个中一人不像母亲的前四个孩子一样夭折,母亲也为我们每一个人祈福。姐姐认了干,走过百家门,有了百家姓,所以姐姐的小名就是“百家保”,就是为了百家之人为她祈福,平平安安的长大。哥哥也同样的有了小名“聚保”,而我也不例外。姐姐和哥哥都上学校去了,母亲身边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即使农忙的时候也会带着我去田间,还有一群小鸡,因此,至今我的脑海里仍然还有小时候被我欺负过的小鸡的摸样,还有那一簇被我拔了的麦苗。

大伯去世的早,有个唯一的男孩,是我的四哥,也小,所以,大伯家的事情是他的三女儿和三姐夫处理的,生活一直很艰苦,待到四哥长大了,结婚了,也就分家了。可是,四哥不怎么好学,或许是因为缺少父爱,没人疼吧!大伯母也是不怎么精明的一个人,自然也不会教育四哥了,在三十岁的时候依然没有结婚,幸好是老天眷顾,四哥终于有了对象,是个认识几个字的聋哑人,本以为上过学,人也会自然精明点,可是四嫂比大伯母好不了多少,有点傻里傻气的,可是为四哥生了两个女儿。四嫂对大伯母也不当母亲看待,甚至有点有违人伦。或许是上苍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在大伯摔下去不远的地方大伯母也摔了下去,没几个小时就去世了。大家都说:“大伯母虽不怎么精明,可一生也没怎么受过大的罪,儿媳妇不,大伯看不下去了,就把大伯母也给带走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二伯有两个男孩,大哥和二哥,一家还算幸福。大哥为人厚道,处事也很精明,一直以来是我们大家子的主力劳动力,可是不幸的事情依然在他身上发生了。二哥读过高中,在我没有读大学之前是我们家里学历最高的,有一儿一女,只是和儿女缘比较晚点。

三伯也有两个男孩,三哥和五哥,三哥在这么多年帮了我们家不少,尤其是在农忙的时候,父亲上了年纪,操作不了机械,五哥也不怎么动手去动那个铁疙瘩,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了三哥身上。三伯是个工人,他们家的条件一直是最好的,也是爷爷四个儿子里面最幸福的一家。

至于父亲,是个嘻嘻哈哈的人,总是能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姐姐出嫁,哥哥开始寻亲,而我也要读高中的时候,我才看到父亲脸上有过一丝忧虑。最近几年父亲才真真开始烦恼了。

姐姐出嫁对母亲的打击非常大,可以说是抽走了她半个灵魂。至今,我依然清晰的记得姐姐出嫁那个夜晚母亲整整哭了一晚上。此后我也很少听母亲讲以前讲了很多遍但却从来不厌烦的故事了。

姐姐是上完初中,在家帮了母亲四年的忙就出嫁了,正直我上初中的时候。哥哥在初二的时候辍学了,没有上完初中,便开始了打工的道路。我住在学校,父亲、哥哥外出打工,家里就剩母亲一人了,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缺少了姐姐这个帮手,母亲确实忙了很多。

中学离家有三公里远,因此我只能一个星期回一次家。周五晚上回家,周日下午返校,可是,我习惯于周一早上回学校,而结果早自习跟不上不说,也会挨老师一顿臭骂,甚至于早上去学校的时候不上早自习,而是在宿舍等到吃过早饭了直接去上课,每周老师的批评名单里面自然少不了我。周一早上想要不迟到,就必须在四点起床开始准备,而母亲要起得更早,要是晚上睡觉晚一点,母亲几乎只睡一个小时就起来为我准备吃喝。山路不算不好走,可是黑乎乎的夜里面也就只能分辨清路的摸样了,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黑暗里。同龄大的孩子里面没有人上初中,因此,只能由母亲与我作伴送我上学。母亲一直送我到有人家的地方才返回家的,我很是胆小,上小学的时候天一黑基本上连房门都不敢出,甚至于连屋子里面的门都不敢迈出,可是母亲比我还胆小。至于母亲在返回的途中害怕成什么样子,我从来都不知道。只是后来听别人说我才明白,原来母亲是送走我之后在路旁的山洞里面等到天亮之后才回家的。

我读初三的时候,有一次学校组织家长要开会,便把母亲叫去了,只是我看到母亲之后吃惊的发呆了。一周时间没见母亲,她的脸就晒得很黑,而且还有好几道深深的已经结了疤的伤痕。回家之后才知道,母亲是在田间干活累了的时候想休息一会,刚好坐空便滚下了坡。

在母亲的害怕与我的无知中初中毕业了,也顺利的考上了县城当时最好的高中,也算是给父亲和母亲带来了一点欣慰。

学校离家有五十多里,因此几星期才能回家一次,父亲和哥哥外出打工,家里便真真只剩母亲一人了,所有的悲和喜都是母亲一人的情感,我于家就成了只是个数字和感知的存在。

回家也只是生活上的需要,钱或者吃的,从不知念想。不回家的时候,母亲会把吃的拿到村里跑县城的公车上带给我,从未少过一次。有时候,父亲也会和其他孩子的家人一起翻山来看我,来回就是六个小时路程。对于出生和长在这块土地上的父亲,山路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刮风下的时候,山路也就变得面目狰狞了。

周五下午返学,回家的路是一波三折,先要乘坐一个小时的公车,然后再走一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到家,天的时候还好,太阳落山晚点,晚上八点还能依稀看得见阳光的余辉,一个小时的山路也就不难行了。冬天,下午六点太阳便已经落山了,下公车的时候眼前也模糊了,一个小时的路程变成了一段艰难的行径,特别是在空无一人而且还有猫头鹰叫声的墓地附近行走,即使是小跑到家也已近夜里九点多了。母亲周五晚上也会等我到九点才吃晚饭,或者要是我不回家,就很少一人做饭了。

高中的生活比起初中紧张了很多,于家我也是聚少离多。母亲也会来学校看我,记得最清晰的一次是一个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的午后。

中午的下课铃声早已响过,感觉不是很饿也就没按时去吃午饭,过了半个小时才不紧不慢的走向食堂,而食堂早已关门了,可是就在食堂的旁边我却看见了身上已经淋湿了的母亲,怀里抱着给我带的吃的,但却干干的,没有一点雨的痕迹。母亲是不知道我的班级和宿舍,只知道我在这所中学读书,我也告诉过母亲但她却是记不住。带母亲到宿舍的时候,宿舍的其他同学也都吃过午饭回教室了。我把母亲给我带的馍馍放到柜子里,把柜子里没有吃完剩下的、干了的,甚至是发霉了的馍馍装到包里,可是母亲在我不经意间自己吃了。我知道母亲是生怕我不够,才没有吃刚刚带来的,我这时才明白,原来母亲也一样没有吃午饭,甚至有可能早上走的早,早饭都没来及吃。坐了不到一个小时,母亲也仅仅吃了一点点就起身返回家了,我不知道那个雨天母亲是怎么一步步走回家的,我也不知道到家的时候会是几点,甚至不知道到家的时候饿成什么样子,或者是还有没有力气自己做饭了。

后来想想,要是那天我不去吃饭,要是我没有在食堂门口碰见母亲,要是雨下的很大,要是……

母亲的爱在我脑海里的记忆,不仅仅是这一点点,多的多的怎么也数不清,也道不明。

【三】侧耳旁轻喃细语

高中顺利毕业了,我也顺利考上了大学,这也算是对父亲、母亲,还有自己的一点欣慰吧。

大二的时候,有一次给父亲打电话,问道母亲是否安好,父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你母亲病了”。

我知道,父亲是一个不会随口说苦难的人,一定是母亲病得很严重,随后打电话给姐姐,姐姐说:“母亲没事,只是一点小病”。我不知道姐姐口中的小病是什么程度,或者只是为了让我安心而瞒着不说。第二天,我打电话问父亲,父亲却说:“你母亲没事,只是很少说话了”。我不知道很少说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什么病可以让人沉默寡言。第三天,我买了回家的车票,回家的途中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只是一路默念:“没事,母亲一定没事”。

到家的时候母亲不在家,便问父亲:“母亲去那里了”。“去给别人家做工去了,怎么劝也劝不住”父亲一脸凝重。我有点气愤的问父亲:“母亲病了,怎么还要去打工”。父亲便沉默了。

母亲是晚上八点左右回家的,进门看见我脸上也有了一点笑容,看着母亲的表情,我心里也便有了一点点的安心。父亲都准备好了晚饭,母亲也在边上帮忙,我似乎看不出母亲有什么病,也看不出那里不对,但确确实母亲是很少说话了。吃过晚饭,和母亲聊了几句她便去睡觉了。而我,还在仔细的回想父亲口中母亲的病到底是什么?最终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在家的第二天晚上,天色已经很晚了,我看了看屋子里面大大的时钟也都已经10点过了,可是母亲依然没有回家。父亲变焦的说:“这就是你母亲的病”。我和父亲在外寻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母亲的踪影,找遍了母亲能去的邻居家,找遍了附近母亲能去的每一个地方,伯父、伯母、还有其他的家里人也都出来寻找,依然没有找到母亲。凌晨一点父亲还在门外张望。两点的时候母亲回来了,身上依稀沾了不少土,父亲问:“去哪里了”。母亲闭口不言,不管问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这时我才明白,母亲得的是精神疾病,类似于精神分裂。

接下来的几天,母亲好好的,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和行为,最后是在母亲的劝说下我返回了学校。回到学校,心事重重,一天好几次电话,父亲总说:“现在没事了”。我知道这是父亲在搪塞我,可是我回家待在母亲身边,母亲会好吗?在家的那几天母亲时时刻刻都在说着:“你回学校吧,我没事,家里还有你父亲照过我”。我不知道我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反驳母亲让我留下来,休学或者是退学,这样我会把母亲生生逼疯。

学期末最后一门考试刚结束,我便买了车票回家了。刚到家的几天,母亲由于看到我回家有点欣喜,也没什么事情发生。

冬天的高原很冷,尤其是夜晚冷风吹的刺骨的痛,无论穿多厚,风好似能穿透一样直达肌肤,冰冷冰冷。就是这样的一个夜晚母亲没有回家,整整一夜没回,邻居、伯父、哥哥,家里所有的人寻了一夜,找了一夜,也担心了一夜,没有人知道母亲去了哪里,会去哪里。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母亲回来了,手里面还拎着一些东西,我才明白,原来母亲是去姐姐家了。

后来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不告而别,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了,父亲不知道拿什么来治母亲,或者父亲根本就不知道精神病是一种什么病,与我也是不知所措。

腊月快逼近过年了,这时节来的真不是时候,或者我根本就讨厌过年。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自然,五彩的世界也硬生生的变成了灰色。我多么希望这是夏季,我多么希望这个季节不要下,我多么希望从此不再有黑夜,这样即便是母亲不回家,外面也会暖和点、也会看得见找得到。我以为我在家母亲会好点,我以为我在家母亲不再乱走了,可是过了几天,揪心的事情还是发生着。

我躺着看电视,母亲也在我的旁边,父亲已经睡着了,不知何时,母亲侧到我的耳边轻语:“我要是走了,你能不能好好活着”,“我要是死了,你可不可以好好活着”……我握紧手,咬紧牙,颤抖的身体不让自己哭……冲出房门的那一刻,泪如雨下……我彻夜失眠,也彻夜心痛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母亲如此灰心,但我知道了母亲一直坚持的理由是因为我,割舍不下。

第二天,我问父亲:“母亲有没有说过什么”。父亲沉思了一会:“在我身旁说着:‘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吃药、跳崖、跳水……’”。父母流泪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父亲流泪,我知道父亲真的背负了很多很多的痛,也只能是自己背负的痛。我能为父亲做些什么,除了负担,我不会带来任何的快乐

又开始下雪了,黑夜又要来临了,窗外刮着北风,异常寒冷,母亲又是没有回家。父亲、哥哥和我找了好久也都没有找到,注定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大门一直敞开着,生怕母亲回来的时候进不来,父亲也一直没睡时不时的到门外张望,尽管夜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可父亲依然会去张望。凌晨两点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我和哥哥被父亲的嚎啕大哭声惊醒了,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父亲为任何事情而如此大声哭,是不是……。哥哥冲出了房门,我却蜷缩在被子里蒙着头,心好似被打破了的玻璃扎的千疮百孔,痛却不知道如何悲伤,右手用力锤着心脏的位置,不敢、不敢出去……,很害怕知道父亲的哭意味着什么,很害怕亲眼看见……最终还是冲出了房门。就在仓库屋子的地上,母亲蜷缩成一个团,全身都僵硬了,手和脸冻的发紫。父亲抽泣着说:“还有气息”。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成了全家人的希望。父亲和哥哥把母亲抬到炕上,一个小时之后,母亲便清醒了,只是一直哆嗦、一直颤抖。父亲在母亲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十几片安乃近,用一种类似哄小孩子的口气问母亲:“你有没有吃药,还有没有其他的”。母亲闭口不言,只是一直摇头,除了母亲在我耳边轻之外,我再没有听得到过其他的任何话语。是父亲说要逼着母亲去医院检查,母亲才指了指柜子上面的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足足有五十几片安乃近,母亲也未出现其他症状,父亲便相信了母亲没有吃药。过了两天,一直相安无事,父亲、哥哥和我也便放心。

即使是我再讨厌这个季节,该来的还是要来,任谁也改变不了。年三十晚上母亲也没有像往年一样给我们包饺子,和我一直坐在炕上。我也不祈求万家灯火下的幸福,只希望母亲无事,便足够了。晚上八点的时候,大嫂送来了她自己包的饺子,大嫂知道母亲的病情不足以让父亲、哥哥和我吃到饺子。事实上,母亲连自己的生活几乎都不能自理了,任凭父亲如何劝说母亲晚上睡觉依然是穿着衣服。

这个春节注定是灰色的、没有笑容的。大年初二的时候,母亲一直用右手捂着肚子,尽管坐在炕上也是如此。我便问母亲:“是不是肚子痛”。母亲看着我说:“没有”。母亲也只有对我依稀可以说两句话。大年初三的时候,母亲肚子痛的厉害了,一直弯着腰,面色苍白,父亲也发现了母亲带血的裤子。

第二天早上父亲和我将母亲送到了县城的医院,四舅家在医院附近,也来了。检查的结果是母亲肾方面有病,医生告诉我们县医院的医疗条件诊断不出母亲到底是什么病,让我们带着母亲到省医院检查。走出县医院门的时候母亲失血过多几乎要晕厥了,到省医院的时候,母亲已经支撑不住了,被送进了抢救室。五舅家在省城,也赶了过来。一个小时之后母亲出来了,医生说:“度过危险期了,由于失血过多,暂时还未清醒,等输完血,再住院观察”。谢天谢地,母亲总算是逃过这劫了。

住院的第二天,母亲还是流血不止,医院的病危通知下来了,就如一颗钉子一样钉在了我们的心中,医生说:“药物刺激膀胱出血,留了很多血块,要一直用生理盐水冲洗”。这才知道原来母亲是服用了安乃近,到底还是吃药了。第四天,母亲呕吐也停止了,出血也少了,可是母亲自己以为她是躲不过此劫,便又在我不在的时候和父亲说道:“把我的肾卖给隔壁病床的人吧”。父亲告诉了我,我便解释给母亲听,母亲好似听明白了,也就不再说了。

母亲住了十五天的院,父亲和我也在医院十五个日日夜夜,春节的喜庆在我这里便成了悲痛的根源,可我不知道我该如何悲伤,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像父亲一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哭泣。我想,或许是痛到极致也就麻木、木讷了吧。

母亲出院了,我也该开学了,出院的那天是五舅来接母亲的,五舅是想把母亲接到他家好好调养几天,接着是四舅家,再接着是大姨家……在外面住着,也许会减少母亲的压力吧。

回到学校以后过几天便会打电话去询问父亲和其他亲戚,都说母亲的病有好转了,也不胡乱走动了,说话也开始正常了……后来母亲的病彻底康复了。她和父亲也完成了一个心愿,哥哥结婚了!而我也替父母实现了一个愿望,大学顺利毕业了,也顺利找到了工作

后记:后来母亲病好之后告诉父亲,有一个夜晚母亲是在高速公路的涵洞里面度过的,有一个夜晚是在山坡的草丛里面睡着的,有一个夜晚是在后山的山洞里面挨冻的,有一个夜晚……后来父亲告诉我,有一次是抱养母亲的舅舅家绑着送回来的,有一次是在门前的水库边上找到的,有一次是在山后的悬崖边找到,有一次……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31853/

母爱,源于灵魂深处的评论 (共 5 条)

  • 仰.望
  • 月明明
  • 看戏
  • 蚍蜉撼树
    蚍蜉撼树 推荐阅读并说 母亲,一个伟大的名词,是的,她把青春和生命都无私的献给了她的子女,剩下的只有皱纹和枯槁的身躯,那种爱,无法用语言去表达。
  • 张文翰

    张文翰学习 致敬 伟大 朴素

    赞(0)回复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