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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孙俩

2013-05-09 15:49 作者:大山一隅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爷孙俩

石天元

在一个小小的县城里。

一条幽长幽长的小巷。

大清早,小巷里静悄悄的,巷里有一老一小的身影在晃动,老的在后,小的在前,老的是爷,小的是孙,爷悠悠然走的不紧不慢,孙蹦蹦跳跳像只小白兔,从巷的这一头朝巷的那一头直走。这时候,小巷里渐渐有了三三两两的人影和时紧时慢的脚步声,尾随的,迎面而来的,要么是行人跟爷儿俩打招呼,要么是爷儿俩跟行人打招呼,孙的眼尖口快,总抢在爷的前头,爷总是嘿嘿地应附着,一前一后的身影时而修长,时而断小,时而重叠,时而分开,像一幅古朴的画。

穿过小巷,走到巷口,一拐弯爷孙俩便进入熙熙攘攘的大街,路上行人车辆来来往往,像流水一般,两旁是高耸入云的大楼,大街两旁的行道树、花花草草向行人们点头致意,爷孙俩再往前走,就是一座大桥,桥下一条清清的小河穿桥而过,河两岸人们依河而居,蓬蓬翠竹、栋栋房屋,倒影在河中,斑斑驳驳,像一沟斑烂的琉璃瓦。人们隔河相望,中间驾起了一座座弯弯的小石拱桥,像天空的一轮弯弯月。(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爷儿俩走在大桥上,自然放慢了脚步。孙说,爷爷是大桥,他是大桥下的小桥。爷说,这桥下的河是从老远的山沟流来的,老远的地方有几座大山,山脚下有一个寨子,寨子旁有一口大水井,长年不枯,爷爷就出生在那里,一口从大山里冒出的大井水就是桥下这条河的源头。

走过大桥,爷孙俩再进入熙熙攘攘的大街,就来到了这座小县城的一所重点小学,走到校门口,爷站住了,目送孙走进校园,走进孙所在班级的那间教室,爷才掉头往回走,放学前,爷爷又会提早站在校门外,等孙子出来,把孙子接回小巷顶端爷爷在城里买下那栋屋。孙的父母远在乡下工作,一年难归几趟屋,接送孙子上学自然是爷爷的事,爷儿俩朝夕相处,使爷爷退休后的生活变得充实而极有节奏感。

回到屋,爷爷忙着弄晚饭,孙子忙着完成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爷儿俩的晚饭好简单,四两米下锅,一盘青椒肉丝,一盘干辣椒,一盘酸白菜,一钵西红柿蛋汤,爷孙俩吃得津津有味,爷爷还喝二两小酒,兴头上的时候,一口小酒下肚,抓起一棵干辣椒,一口就咬去一大截,慢条斯里地嚼着,直嚼得额头冒出了微微的汗珠。孙马上跑去取下一条白毛巾给爷爷擦汗。

屋旁有一块地,长满了青草,是别人的屋基,屋还没有竖起,空的,闲的时候,爷爷就在这块地忙开了,割草,刨土、拖沟,挖窝,种菜,种豆,种白菜,种大蒜,也种四季豆,栽丝瓜,栽黄瓜,也栽芹菜,唯有不栽大南瓜,爷爷每每在此挖地刨窝的时候,孙就会帮忙爷爷播菜种,瓜种和摆辣椒秧,孙问爷爷这地为何不种大南瓜,爷说:南瓜根粗叶阔太好强,要长好长的藤才结瓜,绕来绕去好占地,多种一些占天不占地的,汗水就变成丰腴的收获,爷爷体会最深。

每个星期天,爷总会带上孙去玩一趟公园,那公园座落在县城的高坡上,公园里绿树成荫,翠竹摇曳,公园里有小桥流水,公园里有行人匆匆,公园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图书馆,远远望去宛如岳阳城边的岳阳楼,触景生情,爷孙俩就楼下背诵范仲淹写下的千古流传的《岳阳楼记》那首诗。夕阳西下的的时候,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山路弯弯,一对对相好的站在小桥上用自己随身的数码相机摄下彼此最难忘的一刻,西去的夕阳把图书馆染成了红塔,塔下一群白鸽在觅食,孙跑过去想捉上一只,惊动了白鸽群,张开洁白的翅膀落到了楼角上,睁着红眼俯暇楼下的爷孙俩。太阳下山,他们该回家了,回家的路上,爷爷唱出一首歌:路边的小草长高了,路边的小树长粗了,我身边的孙长大了。听到爷爷唱了一首歌,孙子脱口而出:路边的花有红也有白,我的爷爷头发白胡子也白,好像天里的

暑寒假里,爷爷总把孙子带回乡下的老家,乡下老家有孙的婆婆,爷爷虽在县城里摸爬滚打十几年,一直没法把孙的婆婆带到城里来,婆婆铁了心要厮守那栋老祖屋,那几亩薄田薄地,那院坝里的几株桃花树和一生一世的牵挂天的城里楼高车多人挤热得像蒸笼,老家山高树多,夏有纺织娘娘在织布,有忽明忽暗的萤火虫,凉丝丝的风吹来胜过城里的空调和电风扇,爷孙俩就在夜色里数星星看月亮,爷爷指着南边亮亮的天空,告诉孙那里就是爷爷每天接送他上学的县城,夜色中,爷爷点起了一支烟,深深吸上一口,一板一眼给孙讲爷爷的爷爷妈妈和婆婆的爷爷爸爸妈妈的远古故事,爷的爸妈一直苦苦等待在他们的一辈子中能养出一个爱读书能读书能写大文章的儿子,爷一出生就不让父母亲失望,那天他从妈的肚子里掉下来,一双小手紧紧地握着,不哭也不闹,一双小眼睛黑不溜秋的,一闪一闪像两颗小星星。乡下的孩子见风长,他是吃包谷红薯长大的,一旦到了寒风像一把一把利刀刮起来,冬雪像一朵一朵棉花漫天飞舞的冬季,爷的身上穿的衣服再单薄再破旧,打着光脚板在乡间里狂跑,不会生病感冒,吃得喝得长得粗粗的,一跨进六岁,爷就背上妈妈精心缝好的书包去上学,教室是山里木房子,石头码起上面搬一块木板就是课桌椅,连那口钟也是一块破铧口挂起的,敲起来既悦耳又动听,钟声响过之后,老师的教书声和学生的读书声一起一落,让老家们爷婆爸妈的的脸上挂满舒心的笑。读完了小学和初中,爷爷考取了县城里的一所重点中学,远走山外求学的路上好难走,路边长上了狗尾巴草,鲜嫩的时候像小麦子,成熟的时候像小米,风吹草动便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离开爸妈在外求学,爷愈加勤奋,每个星期爷爷都要往返山里和县城之间的山路,星期六放学回家,星期日回学校,山路弯弯几十里,爷爷的肩上背着一小口袋米,还在口袋装有一个大口瓶,装的爷爷一个星期的菜,一瓶包谷粉粉做成的酸菜和剁得很细炒得很香很脆的干辣椒,一瓶菜要吃上一个星期。爷前往县城的路没有车,山路三十六弯,一弯一绕的,从山脚绕上山顶,三十六弯的山路挂在云里雾里的,三十六弯的山路三十六道风景,月亮还挂在西边树梢的时候,爷爷上路了,路上露水多,鞋脱了,鞋烂了,爷只好打着光脚赶回学校,嫩嫩的脚板磨出了血泡, 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疼在身上也疼在心头,爷却不言不语。

之后,爷把孙带上山里,高高的一道坡,平平的土坝,汪汪的田畴,爷告诉孙,土坝田畴好养人,土坝种包谷,种黄豆,种马豆,种辣椒,田里种稻谷,一种下就有好年成。在山里,孙一眼看到一个宛如灯盏般的窝,窝里有几只刚孵出的毛绒绒的小鸟,不远处,鸟的妈妈在叫,小鸟也在叫,孙一听即兴唱起一支童谣:“小鸟小鸟你莫叫,山里树上筑个巢,东边日出西边落,山里长出了毛毛草,山里是你的好住处,从小我晓得爱护鸟。”

冬夜里,婆婆在火塘里烧起了一炉大旺火,好火聚人来,寨里的老人都聚到这里来,听孙的爷爷讲城里的新鲜事,夜深人散了,爷爷婆婆就在枕头边讲起悄悄话,总觉得压在心底的话说不够,结伴夫妻一辈子各在一方,年轻时的热恋和成家后打理以及日子的艰辛像刚刚发生一样,值得回味和珍藏。回乡下老家前,孙要给婆婆买一副老花镜和一个热水袋,好让婆婆挑花刺绣莫扎手,冬夜里灌上一袋热水好温脚。

暑寒假过去,孙再回县城,脸黑了,他的爸妈说,下一个暑寒假就不让你回到山里去,孙说,只要我和爷爷在一起,我就感到爷爷就是我最亲的人,没有爷爷还会有你们吗,山里有我的婆婆,你们一年到头难回到妈的身边,我一回到婆的身边,再多的恩恩怨怨,再多的酸甜苦辣婆都拿得起放得下忘记得干干净净。

难得学校放几天假,孙的爸妈把儿子接到他们上班的地方去,孙只住上两个晚上,就闹着嚷着好想爷爷了,爸妈只好把儿子送回爷爷的身边。

爷爷的眼睛湿了,孙子的小脸挂满了笑,像朵花。

后来,孙上学再不要爷爷接送了,可一到放学的时候,爷爷就会站在门外,眯起细眼望着门前小巷的那一头,直到孙子活蹦活跳的出现。孙一看到爷爷,老远就亲亲热热地叫开了,爷爷大大咧咧地应着,一应一合像一支弹跳的音符。再后来,孙的父母亲把孙送去省城上学,孙高低要爷爷去陪读,爷爷自然跟去了,从此之后,那小巷里极少能看到爷孙俩的身影了,但小巷里的人们时常在谈起爷孙俩的故事,他们说,爷孙俩之间虽有着代沟,但那血浓于水的爷孙亲情就如小巷里的青石板光滑透亮,也像一垄青草长得蓬蓬勃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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