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节——写在平安夜
我们一向是跟得上潮流的，新潮了几年就不免要有些褪色。今天是西方所谓平安夜，记得大概是从初中开始，这一天无缘无故多了很多人送苹果，还多了很多人要要硬币，我这个姓氏的还不能要……今天这个中国联想氏的习俗好像是淡了许多，买苹果的见说“平安夜保平安”没有人上钩，就说是“保平安，不挂科……”哎，与时俱进。
说道平安夜，圣诞节和狂欢夜，我们今天引入近来过着，却很少有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真正的基督徒是怎么过的，圣诞老人又是怎么回事。当然我们也没有必要知道，我们的节日中一向缺少纯粹的社交性节日，引它近来填补空白。虽然圣诞不是社交节日，但我们中国有一特色，我们大概太缺乏交往了，所以要迎合商家，也要兜里有钱真讲究的闲人与兜里没钱穷讲究的庸人的心理，只要是外国来的便是社交性节日。
我们中国传统中有很多伦理性的节日留下来，比如中秋和春节一类的节日，家庭中的众人其乐融融，过着变了质的节却没有变化全家团圆的本质。而另一方面我们传统中流失的是上巳节和重阳节一类自然的节日。后者恰恰是我们节日本来的主体，因为他们是中国文化区别于西方文化的一大特色——天人合一。重阳节我们还有人记得，毕竟《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选进了小学课本。在学历越来越高的人们中间，真正留给他们的恰恰不是所谓的学术，而是童蒙时候的记忆。上巳节却少有人知道，今天和朋友谈起，她竟然纠正我说是三月初四，因为是第一个四日（应为巳日）。我心里一阵的痛。上巳节离我们并不遥远，却已经遥远。杜甫有诗云“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上巳节是上古三月的第一个巳日，在这一天人们要集会到水边进行一些活动。这些活动便是清洗秽物，祈福，祛邪，由部落中的高媒（女性）主持，主要是为了祈求部落多子多福，与生殖崇拜有一定关系。后来渐渐演变为人们集会狂欢的日子，也成为情人相会的日子。而且这个日子并不晚，“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诗经·郑风·溱洧》）在两条河边，男子和女子采摘刚刚初生的芳草，女孩子说看热闹去，男子说看过了。女孩子说再去看看，男孩子和她一起去了，两情相悦，男孩子趁机“赠之以勺药”。这是多么美好纯真的景象，令人神往。古代的女子很难与自己的情人相会，所以三月的上巳就是难得的机会。到了魏文帝曹丕时候，省去了麻烦，定上巳节为三月初三。当然这个节日今天已经淡化了。这个是白天的狂欢，我们今天人心里阴暗见不得在白日放歌，以为那是不雅。于是偷偷的到了夜里要怎么欢乐怎么欢乐，所以“花市灯如昼”的元宵节保留了下来，上巳节反倒是少数民族更多的过，本源的汉民族却已经不屑于过。不知道这是谁的悲哀。
我们从来不缺少狂欢和交往，只不过喜欢自我殖民。我不反对引入任何节日，但我想我们去过西方的节日时还是要有些前提的。至少我们优秀的、自我的、有意义的节日还在保留着，我们才有资格、才有面目去过别人的节日。至少当我们的精神、物质的实力允许我们在一年中保留自己优秀传统节日外还有能力去过这些节日，我们才可以像老外过春节一样，图它一乐。不然，我们去过，过的只是一条龙的眼泪。要是还不知道龙在流泪，那便是正在用自己无知的沙粒意图去弄瞎巨龙的双眼。但愿我们还都是龙的传人。
王福来2011-12-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