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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的长巷

2011-12-14 12:33 作者:国宝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长巷,和我的渊源,要追溯到四十多年前。小小我到外婆家就从这走过,静谧幽长的石板路,曲折又徘徊,古宅大院,斑驳陆离,屋檐瓦楞,载着千百年历史印记,弄堂小巷,古意幽幽。中学那会,我寄住长巷,一课“巷”,打心里我走过,缓缓远去那柄油纸伞,带我从前………。

小小我到外婆家,十几里地,要淌过几条小河,翻过一座乱葬岗。睛天溪水不过膝,清澈得使人心碎,鱼虾在我脚下游荡,戏弄我小无它奈何。雨天溪水变脸似地,亦歌亦舞狂荡,母亲背我过河,我不敢睁开眼睛,回头看时,河水好气势,滔滔不知奔向何方?赶到乱葬岗常近晌午,田园几近无人,山路两旁桐油树花开的白、粉红、茄紫,一地碎花有点不忍落足。燥热似激怒吱蝉,吱吱吱声嘶力竭叫唤;坟堆露出一二段白骨,土名生着四只脚“狗母蛇”、“黄头娘”,在树丛窜来窜去,布儿一声布唂叫着,凄酸得教人心寒,身后一声悉窣响叫,不免使人毛骨悚然。翻过乱葬岗,远远看望见外婆家长巷,忐忑不安的心才得以落地。这时,我才知道,长巷无异是我心灵港湾——。

巷头总透着书香气,母亲告诉我这是“学堂”,公社的最高“学府”,多年后我才知它叫“民德中学”。学堂内有棵小叶榕,巨大树冠象一把大雨伞,四季遮荫着莘莘学子;围墙外玉兰树翠翠绕珠围,乳白的花散发着迷人的香,操场上合抱木棉树净身露着笑容,火红火红告诉人们天来了,南风吹出满树灿烂频翠,我它四季分明,春嫩、绿、秋黄、落叶;巷头有两口很深的水井,冬天井水暖暖冒着白烟,夏天冰凉飕飕使人神奋,我极愿在此打尖,受一寒一署的暖凉,涤净身绪尘埃。

和那勃勃生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历尽沧桑已变得崎岖的青石板,述说着这里曾经的骄傲;厚实残缺的泥灰墙体,不堪重负的屋樑,衣衫褴褛的巷民,轻描谈写着社会现实;低矮的瓦房,门对门排开,少得可怜的猪、鸡、狗,圈养在夹窄空间。巷子空旷点龟缩着一群满面胡子拉碴男人,穿着满身补丁衣服,卷着劣质烟丝,面无表情嚕嘟着,象是讨论着生产队的事,女人们洗刷着满是锈迹的锅鼎,成群“姿娘仔”坐在阴凉处勾花、绣花,挣着低得可怜的工钱。每从她们身边走过,总有异样眼光看着我,“外甥仔”有人叫着,羞得我满脸通红,不懂事的我唯一感兴趣的是巷尾小市场的小食档了,母亲这时会开恩花一二毛钱买点小食,看我兴奋样,母亲蜡黄的脸上也露出难得笑容。

六十年代未那段历史,一地贫穷,天下贫穷,天地无奈,人世间,能给人希望地,唯有年轻的笑脸了。年复一年,外婆走了,长巷渐渐淡出我的记忆

也许 缘份,八十年代初,我到“民德中学”寄读,住在长巷中间同学家,长巷这时有了名字——“田粉街”,小巷成了化肥集散地,默默无闻古巷焕发出青春,中国个体经济萌芽了,社会开始有了活力,置身长巷,我有机会读长巷烟霞云卷,感受经济脉搏的跳动,衣衫不再褴褛,人们脸上有了血色。(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早晨的“田粉街”有着无尽写意,雄鸡唱响黎明曲,黄月还挂在天边,袅袅吹烟已经升起,姿娘们己为下地干活的丈夫准备早餐,破旧木门打开,鸡儿冲出竹笼,走在人前伸着翅膀,兴致勃勃冲到巷外晨练。还未睡饱的小孩,通常这时会被大人从床上叫起,睡目惺忪站到门口撒尿,大点的孩子挑起水桶到巷头水井挑水,姑娘则到河边洗涤衣裳,一家温馨生活开始了新的一天;养狗的人家,狗儿忠诚跟着主人身后,每走几步,总要提起一条腿,走到墙跟或树旁撒点尿,留下回家的气味。也有早起的菜农担着蔬菜赶墟,一阵忙乱又归平静。

巷后的山坡的戏院最具魅力,潮剧团的演员早在山坡练功,生旦净丒粉墨登场,旦角手式的“姜芽手、兰花手”,身段中“风摆柳、云飘空”等手式,是我最喜看的,但更重要的是演员那婀娜多姿的美貌,我为一睹演员的芳容,假装到山坡晨读,眼角却漂移在她们一颦一笑间,只可惜了我对潮剧认识太少。

当白日照到“田粉街”,忙完农活的摆起摊档等待顾客,有时忙不过来,女人则拉着一群孩子当起老板来,头发杂乱脏兮兮脸庞带着鼻涕的小孩,照例在湿漉漉泥地玩耍,还在怀抱的哭闹着,母亲则掏出干瘪的乳房,旁若无人塞在小孩口里,嘴上不忱误与顾客讨价还价。不误农时的农民怀着皱巴巴钱袋,称上几斤氨水剂、尿素,复合肥,或者钾肥之类,为不同作物施肥;也有买些敌百虫、乐果、敌敌畏等农药,为自家菜园杀虫,也有购买菜籽准备播种菜苗。磨剪刀的拖着长长腔调,提醒着需要磨刀的姿娘们;围桶的则埋头干活;卖竹篾的手脚并用,田粉街一派繁忙。

超强的人气,小食摊档也适时出现,蕃薯粥是潮汕人喜欢的,花上五分钱,一大海碗粥便能饱餐一顿,糖水则是挑着来回走动,也是五分一碗,花生糖水又甜又香,芋头姜薯糖水也很爽口,不太饿也能喝上二碗,行色匆匆的农民都喜欢停步喝上一碗。日头西斜,各行都收起行头踏上回家归途。这时长巷又是另一个场景。

三五成群的姿娘仔拿着篮子,小凳子,篮子放放着一粒白线或灰线,围坐在巷尾街头,飞针走线勾着潮绣,据说出口到世界各地。巷子这道风景最是吸引后生,胆子大的常在姿娘堆当花痴,日子长了也能抱得美人归。成就好事是小孩最高兴的事,他们多了说事,总会吵嚷着说谁谁好上了,这时女方会红着脸娇羞着,泼辣的挥着酥手做打人状,小孩过足嘴瘾跑开来,看得出姿娘方是美兹滋滋沉浸在爱情的甜蜜,只是害羞才装出没这一回事。

长巷无私事,谁家杀了一头猪,都有邻居帮着烧水割毛,猪下水照例煮熟分给邻居们;谁家娶亲嫁女,早有叔婶哥嫂张罗。假如有人过世,族长则负责张罗善后事宜,这时他说话算数,辈份低的没有插嘴份儿。一切都是约定俗成,场面大小看死者家财,潮汕人对逝去的尊重,要比生者更甚,不管谁家有何紧事,都以死者为大,出门在外家里没人参加的,都要回乡送葬,这就是宗亲凝聚力,炎黄子孙向心力的体现。

天黑的长巷退尽了铅华,归于平静,这时黄月挂在天际,行走长巷多是“学堂”晚修回家的我的同学,着鹅黄连衣裙是我邻座的琴,长长的秀发,洁白的皮肤,长着两只水灵的眼珠,抿嘴一笑悠悠有点忧愁,我称她为“黛玉”;剪着短发,穿着着牛仔裤,皮肤有点黑,眼睛大大胖嘟嘟,走路象旋风的是缓,她们同桌又很要好,上学放学都走一起,真是相映成趣。同学一年,我们都没说过一句话,几十年过去了,不知她们可好。

长巷也有一群晚睡的兄弟,当我晚自修回来总有人同我侃大山,说节季的种植,今天的菜价,说市场什么东西好价,也有说贿钱的输赢,千术的手法;也有问我学业好坏,这时我会羞于启齿,因为我知道我太差了。强哥住在巷头,这里的赤脚医生,算是最有文化的人,多是说些鼓励的知心话,也教我一些医学常识。几个月后,强哥就要去广西和父母团聚,永远不再回来,我有点依依,临走他在我笔记本赠言:“处世荣生的法子,应在人类海洋摸索,处世莫欺心,荣生不骄人”。

当我看到这坚苍的字体,发人深思的赠言,强哥已离开月余。朋友离我而他去,兄长的身影,永驻在我心境。“莫欺心”、“不骄人”带着长巷的嘱托,“田粉街”的殷殷,那份深情,犹如我心境一盏明灯,在我独行旷野时,将用这永存的光明照我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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