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哟，哥哥
哥哥哟，哥哥
——献给苦难的大哥
干瘪的躯体
吸收了过多的热量
充血的眼睛
聚集了无限的伤感(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哥哥哟，哥哥
你终于跨过了六十岁的门槛
蹒蹒跚跚，凄凄惨惨
听父母说
你出世就是那样的不幸
冷水铺的一针
给你注进了人世的寒酸
从此，你变成了蜡烛和绵羊
凶狠的灾荒
曾把你撕得七零八落
极度的贫困
曾把你搅得纷纷扬扬
没有温暖过一冬
没有饱食过一餐
没能像别的孩子那样
泡进故乡，那座古老的小学堂
实在受不住了
你就跑得很远很远
落一阵凉雨
你把日记都写在心里
总指望有一天
把她燃成希望之光
然而，无情的日子，
把你的不幸，拉得很长很长
哥哥哟，哥哥
谁要你第一个撞进，这透风漏雨
却筛不掉贫困与忧愁的小茅房？
十三岁，如梦的年华
你却只能，去呼吸
搬迁黄土的严寒，去踩碎
秧田盛夏的滚烫
冷风，灌进你的单薄你的颤抖
热汗，淌着你的辛劳你的悲伤
每一条人工河里，都盛满了
你从牙缝里筛出的哆嗦
每一块庄稼地中，都埋藏着
你从心底里迸出的呐喊
哥哥哟，哥哥
命运究竟要把你拽向何方？
涂得更惨更淡
没有听过一首动听的儿歌
没有尝过一碗滚热的米汤
病倒了，你没有呻吟
把泪水都咽进肚里
把痛苦都埋在心坎
高烧还没退去
你又操起镰刀，走向那片
望不到边的贫瘠与荒凉
在阡陌之中，又跌又撞
哥哥哟，哥哥
你洒下的是血汗
收获的是凄凉！
你没能读几天书
却能写一笔漂亮的字
画一手美观的人物像
可惜命运捆住了你的智商
你只能把力量
献给黄泥巴筑成的贫瘠
你只能把智慧
洒向无底的深渊
哥哥哟，哥哥
你拎得起人生的遗憾
却掀不动命运的荒唐
哥哥哟，哥哥
当我沉溺于儿女的嬉笑怒骂
却忘记了你的孤孤单单
当我穿着尖头皮鞋
想挤进城市的时髦
却忘记了你连破布鞋都只有一双
当我泡进酒馆
去咀嚼那鱼肉的香味
却忘记了你只能用咸萝卜
咽下苦涩的冷饭
当我沉醉在相思的梦中
却忘记了你从未有过
片刻的风流浪漫
当我浸泡于未来的遐想
却忘记了脚下
踩着你的泪水和彷徨
……
哥哥哟，哥哥
我本该长成一串绿叶
为你铺起闪光的道路
铺起浓艳的阴凉
我本该燃烧成一束火炬
为你点燃深沉的日记
点燃酣睡的梦幻
然而，我却走进了离你
越来越远的世界——
沿着梧桐树飘落的小径黄昏
沿着你双手筑起的苦痛艰难
哥哥哟，哥哥
冬天已经来临
难道，等待你的
就只有落叶和严寒？
哥哥哟，哥哥
请你记住
在你穿行的人生路上
总有一双，流泪的眼睛
盯着你，盯着你呀——
我苦难的大哥！
愚弟
2011年11月28日于石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