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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汁原事

2011-11-09 05:07 作者:清风一静  | 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一靜辛卯年武昌

余書法尚可示人,然畫品頗俗。不過,每與人論及繪畫理論,書畫基功底不夠者總誤以為餘乃畫界高師。余竊喜:時人愚也!余於無佛處稱尊,他們反以為余乃真佛。悲哉悲哉!

余言行怪僻、體瘦心寬,終年食欲頗好,眠片刻入夢,不知失眠滋味。妻辱余:沒心沒肺之廢物。然妻不同,其多年食欲不好,夜寢失眠多多,晝每心煩意亂,無意中加煩憂於周遭,余首當其衝。

一日,妻憂極,再三問余有無排憂之法。余告其:有。妻急,欲立取,以圖當下受益,余言不可。問余故,乃曰:妙法實有,然於汝未必可用。妻怒言,謂余自私,極言余暗守其法不得好死。余無奈,好好好,現立將制煩之法告之。

妻悅,靜待余言。余每以小智調人心懷,於妻亦不例處。余表情和善,慢悠悠,按下不表。待妻複急問制煩之法,余笑嘻嘻輕言:沒心沒肺,活著不累。

妻每問作畫之靈感,余告之:無靈感。“無靈感?非也!無靈感其他大畫家何從畫好?”余默。妻複曰:“無靈感汝書以何妙?”余複默。妻性急,事皆立求其實,於靈感亦然。已而怒言:“汝一靜書法高手,常告人書畫心畫、書畫同源,差勁差勁,枉作汝妻!於妻尚守技密,何況他人?汝今不告我攝靈感之法乃吾壞夫!”余無法不笑嘻嘻再默。(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與紅學家張教授論紅極詩聯。張曰:“該書中境界最高之詩乃好了歌。余點頭稱是。余問,該書中至妙之聯何也?”答:“斜風仍故故,清夢轉廖廖”。余舉拇指稱:“高”。

早年夜讀《壇徑》,天冷肚饑,妻曰:“汝曾言書可充饑,何以言饑?”余曰:“吾非言身體之饑。”“言何?”“言精神之饑。”妻惑,俄頃怒言:“胡扯!精神無肚腸,何以饑!?”

於上海商丘路上行。好友李某(鄂人)問余:“汝乃商丘人,請問商丘古今汝最景仰者誰?”余曰:“莊子”。“莊子何人?”“戰國後期宋人。”“何以仰之?”“其有書《莊子》,深不可測。”李驚疑:“吾亦讀莊,看三遍不知雲何,實胡謅八扯之書!”余疑之:“汝乃鄂之名教授且自謂喜莊,今何如此貶莊?”答曰:“《莊子》太無用。”余戚然。

前年夏,陝籍二十一歲倩女(逄某)仰吾小才,第二次見面既索書,並於當晚請客小酌。

逄謂我,請問老師:“‘一靜’其名可為法號?”答:“非也。”“何時起此名?”“早年。”“何以起此名?”吾無言。逄舉杯敬酒,吾亦舉杯碰之。逄曰:“一靜師學富五車,自定‘一靜’之名必有其因,還望老師一講何以‘一靜’名汝。”吾問逄:“女可曾涉老?”“未。”“可曾涉莊列?”“未。”吾曰:“可惜可惜,吾無以言”。逄疑:“老師保守!”吾指其倩眼:“勿怨枉一靜。”

月餘,逄請品茶,陋夫美女漫品逍遙於六合茶樓。正午陽光將逄君照得玉人一般。吾立就上聯:

“金光透玉女”

逄君美眼迷茫無言以對,繼之慨然:“一靜師,吾現拜師習文何如?”吾曰“不可。”“為何?”“以汝心有異質。”

一九九七年某日,餘於一菜市場買菜。行至市場中間,發現許多農人圍觀什麼。余近前一看,愕然:一約二十歲左右無腿姑娘爬在一張寬約七十分,長十幾米長的白色厚板紙上書寫極小毛筆字,小楷毛筆,白色菜盤盛黑碳素墨水。餘驚異之中撥開農人,彎腰細看殘女所書:《紅樓夢》(第三十七回至第四十回)。餘細問其故,答曰:“愛毛筆字,喜《紅樓夢》,農村人,高中生,殘疾,不能打工,無路可走,書此以快吾志。”餘曰:“可否知道汝聯繫方式?”殘女無言,在一小紙本上寫下了其住址和手機號。

次日下午兩點,余到殘女家看望。可能您想不到余給殘女送啥禮物,實打實講,余為她買一支毛筆,大提鬥,純羊羔,正宗胡筆,價八百六十。

走至殘女家堂屋,一片狼籍面貌,原來殘女之母雙瞎,父癡呆。走進殘女閨房(十平米左右土牆屋),看得出,回壁皆為女主人自托自裱書畫作品,有兩幅是工筆山水(仿宋),其餘皆工筆仕女。看得出,學何家英。

余問其手書《紅樓夢》長卷一事,女作懼狀,示意勿言。頃,女小聲告余:“近兩年‘誤入’《紅樓》,一入而不可出,自己書法不好,然熱衷以小毛筆字書之,無什目的,只是喜歡而已。”

教書法時間一長,啥事都遇見過。我體會:很多國人誤以為書法裏有一最具價值之物在那裏放著,它可以提取並交換,人們交費學書法就像拿錢買烤紅薯一樣,三塊五塊買一斤,托一托沉甸甸,咬一口面而甜,錢沒白花。很多人理解書法就是這樣。

打呼嚕咳嗽,痛哭與狂笑,包括沒有字眼的哼哼呵呵,都最清楚不過地表達了人類真實而本質的各方面的內涵。語言則靠不住。雖有言為心聲之說,但多數情況下,語言裏邊摻雜著水分或雜質。

好友姚氏玉民先生(九十年代中期)常說: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你一靜長這個熊樣,也能把字寫好?!

九六年幹玻璃雕刻時候的一天,有人高馬大之陌生者(後知此人乃張閣鎮副鎮長)悠然入室,初見餘書大驚:哎呀呀!太好了!妙極妙極!你這樣的人怎麼在這個地方?!那龐中華寫的算什麼東西!激賞讚美余書,大漢愛書法之情至亢奮,遂抱起我在門外轉了幾圈。

八九年我正迷《靈飛經》,心追手摩朝思暮想食不甘味,別人說,一靜又走火入魔了。一日,騎破自行車行于馬路,倆眼睜著沒有光,暈頭昏腦糊裏糊塗把路邊老太撞倒,其子見狀怒不可遏,掃臉一巴掌,很響,我接得准。

零一年春天弄幾個門店賣字,亦搞裝裱。我貌醜體癟,穿的又賴,腰間圍著幹活用的髒而破的圍裙,很癟三狀,弄得到店裏賞藝買字的人常犯以貌取人弊。一次,正在弓腰刷漿糊,一大腹便便滿臉福相者帶一幫隨從進店,環掃滿壁書作問:這是誰寫的?我停下刷子答:我寫的。問者肅然中夾犯疑,從頭到腳打量我,聲調很逼人地問:哪一幅是你寫的?答:都是。余拙于商,待對方問價錢時,我報價又低了,他們挑取三幅字,僅丟下八百,房租的一半還不到。

零二年初夏一日,約上午九點,一失去雙腿殘丐(後知此丐年二十,新鄉人,舉家落難之高中生)爬路行至【一靜書畫】,他把頭昂得高高的,一臉的期待:行行好吧老師,給我一幅字吧。餘當即從牆上取一幅狂草龍,囑咐說:莫找呈農相者賣,遇官商貌者可出手。一周後,殘丐複爬至【一靜書畫】,一臉喜色,說送他的那個龍書賣了三百六。他有些學問,來致謝的。

五年前夏某日,一彪漢(後結友,董君)指餘開張天岸馬奇逸人中龍對聯肅問:多少錢?答:兩百。立交錢取貨。遂考我:你只管寫,知不知道這聯的作者?餘語塞。董君哈哈大笑笑我學淺。

文化市場亂著哪,上啥稀罕事都有。六七年前,攜書在石家莊一地攤文化市場待售。男男女女熙熙攘攘,蹲了半天,問的不少,但都是要假貨(如啟功書之贗品),要家明說,只有傻瓜才買自己的書法。無聊時,有三十歲左右條女靠近,嘴湊至我耳邊低語:十幅字,管一夜,行嗎?我翻眼看看,心裏罵道:媽的!沒長眼,老子兩天沒賣一幅,有那閒情!?

零一年某日八時許,店門剛開進來一老幹部模樣人,背手攥大提鬥,神情肅然環視屋內書法,後問:這草書也是你寫的?!餘答:是。老幹部模樣人以筆指餘面,憤然作怒曰:簡直無法無天!哪有你這樣寫草書的!?餘既然被視為敵人,立行逐客令:出去!我的書法我做主,關你屁事!

確定到北京賣藝,要湊一部分錢作墊資,給收藏者範某打電話說我有一米三七乘七十《百龍圖》一套(一百幅),他過來一看,確定買下,但只出兩千(合二十元一件)。手裏緊嘛,我說多少都成。一百件取走後,第二天送錢的時候有了變化,說只湊夠一半,有了再補。默然收下,無法不樂。二零一零年夏忽念及此《百龍圖》,不是要贖回來,想留全部的圖片。待打通電話說明我意,沒想到對方說:你記錯了一靜老師,收藏你《百龍圖》的不是我,在其他人那裏,我問在誰那裏,他說,反正沒在我手裏。

零七年深秋某日,劉繼先生介紹一少年,拜師之事。二日晚,少年父請余吃酒,掂來據說千元茅臺一瓶。席見,少年父令其給一靜師磕頭,我當即拒絕,少年亦呆呆站著沒反應,其父硬按頭強迫磕,少年死活不幹,這作父親的使了招,急急地說其子:你不磕我磕了!說著,他的頭叭唧就磕在了水泥地板上。

在北京賣藝幾年,上好多次當,不是被騙,就是被人忽悠,在琉璃廠西街還被人整捆搶跑。其中一件事實在難忘:一位名叫金錦的黑而壯的中年女士,自稱(名片上也是)中央電視二台法制頻道辦公室主任,得知我情,主動承諾把我的書法搞到中央二台,還說,憑她的關係和實力,能讓我的名氣半年紅遍京城。謝天謝地,總算與上頭的人接茬了。幾天裏,金女士連擺宴席款我,東北搞傢俱的兩個老闆(也搞字畫收藏)作陪。陌生人,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酒後就讓他們滿意,各人都得到三件書品。金女士笑顏逐開發話:把你認為可以的書作拿來拍照,一周左右上二台。當晚,把包括我最滿意的禪書《飄》在內的十三件作品全給了她,遂囑:拍照完畢要馬上還我。金樂聲應允。可是,我一等二等三天五天,打好多電話都無法接通,偶通一次她說她在上海,晚上又說在福建辦事,我清楚,畢了。這心愛的《飄》永遠離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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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汁原事的评论 (共 2 条)

  • 林玲英
  • 依儿
    依儿 审核通过并说 繁体字太多,偶不认识的就读不通了,不聪明的人太多,何必折腾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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