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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旅游的旅游

2011-10-20 18:45 作者:三角  | 4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班车到古镇路口的时候,已是下午五点二十分了。车子意外地停了,以前是一定要到站才停的。真是天随人愿,让我免了一公里多的怨枉路。我欣喜地同几个背包拖箱的游客下了车。

这里没有站牌,现在是一个‘丅’字路口。左边是古镇老路,仿旧的牌楼上挂着“古镇人民欢迎你”的红绸横批,一眼望去,明清老街的两边门廊上,挂满了对对成双的红灯笼;右边公路旁的广场和仿古的灰瓦白墙木构屋,是旅游接待中心,场地上停着两部旅游车和二十多辆自驾车;对面一条深溪,仿旧的珠波桥是外地游客的必经之路,桥对面的小亭是检票处。各个建筑与古镇融为一体。

我顺着右边的公路快步走去。在前面一个走走停停、二十多岁的女游客:几次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我。当我经过她面前时,她却又没问我。我看她像是在等接她的人,也或许她是想问我什么,又或许她以为我也是专程旅游的人…哈!哈!她哪里知道我是来帮姐姐捡栗子的!

一我径直走去,过了接待中心。约末行了二公里的上坡路,已是民居廖落,山廓四围。我从朝西的左边岔道,上了可以拉木车的山路。

山路弯弯曲曲,渐行渐髙。回望山下:满垅稻谷,澄澄泛金;喜见几群白鹭,翩翩翱翔,此起彼落,觅食于田畴之间。举目山上:白云为帽,松杉为衣;分水而下的道道山脉,起伏如裙裾,凹凸柔顺。而那些栗树林、桔树林和毛竹林,恰似这裙布上的花色,点缀其上。我姐的家,正在那髙高的山腰之上,山腰之下是一条横贯而过的高速公路。相距山下的公路约有二公里多。(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六点多的时候,我跨过髙速公路的天桥,穿过了一片毛竹林后,进入了他人的板栗山。由于修竹交掩,栗树蔽天,顿觉视线暗淡,像幕忽落一般。好在转过一个山弯后,忽闻阵阵“喔!喔!…喔……”的雄鸡叫鸣声由远传来,令我振奋!待我快步赶到前面时,却见一座瓦屋土墙的低矮房子孤卧路傍,一条铁练锁住的大黑狗,对我暴跳狂吠。而鸡鸣声则是从更前面的林中传来,使我甚是诧异?因为,三年前的正月初九、我来姐夫家拜年时,从这里到我姐家是没人居住的。

在行经二百多米后的一个较为开阔的山坡上,眼前陡亮。原来是一个养鸡场,三间空心砖垒砌的房子边,和二个绿色塑料大棚的鸡舍旁,及周边的栗树下,只见遍地都是悠然散漫的鸡群:大公鸡冠垂鲜红、肥大,白色的、黑绿色的尾毛高高扬起。几只白毛乌骨的公鸡单脚独立,似玉树临风;而更多的红毛黄足的公鸡,则像绅士一样地迈着自得的脚步,道貌岸然、风流倜傥;佼小俊美的母鸡,则是温文尔雅地无声啄食着玉米棒。因生长期不同,而大小不一的公鸡,你追我逐;有“咯!咯!咯!”地轻叫着顾自觅食的小母鸡;有在地上打滚刨窝的老母鸡;也有三、五成群栖于栗树上闭目打盹的母鸡;部分公鸡弯屈着脖子,使劲地叫鸣,“喔!喔!”声遥相呼应,或缓慢、或急促,抑扬顿挫;部分母鸡不知是刚刚产了蛋,还是被我到来引起的狗吠声吓着了的原固,“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地像是喜叫,又像是受惊似地叫鸣着走走停停;而路边两条被拴住的小灰狗,在狗棚里挣扎着对我咆哮,一条更小的、自由的小灰狗,则欲进反退地远远对我吠叫。整个养鸡场演奏着一部美妙、神奇的交响曲!

我赶快放好手提袋,从背包中掏出相机,抓拍了很多不同视角的鸡场美景,和雄鸡肖像的特写。这才心满意足地向前赶路。

可能是狗吠声惊动了主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房中走出,站在坡上笑着问我:“客人从何处来?”及前,又递烟与我。我不抽烟!婉言谢过后,便与这主人闲谈起来。始知养鸡场是二00九年三月建起的,每年分批饲养有八千至一万多只,年利润约十万元左右。真让我羡慕不已!

别过鸡场主人,翻过山岗。暮霭沉沉,原来正月里穿过林隙,远远便能一眼望见姐姐的三间土墙瓦房,现在则被又长髙几米、枝繁叶茂、硕果累累的栗树林所遮挡。昔日的进出姐姐家的小道,芒草一人多髙。刚走入几步,便荆棘扯裤、蛛丝缠面。我返身退回,疑惑走错了路,登上一个高坡,向下观望,满目尽是粟树的翠盖,只是不见房子和鱼塘边那棵较髙的香樟。

夜色真浓了,二十米开外已景物模糊了。我徘徊了有十几分钟,确认没错后,拣了根一米多长的树枝,左手提袋,右手捏着树枝,一会对空画着圆圈,撩缠蛛丝;一会用力劈拨、挑开荆棘;一会敲打草丛,以防毒蛇。就这样战战兢地重新走进了小道。

到达姐姐家门前十几米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十分了。我姐听到她家大黑狗的叫声出门观看时,也没能认出我来,不曾问候迎接,便顾自返身入屋。我想:一是天真黑了;二是:她有些眼花了;三是:此行手机通话没有联系上我姐夫,未曾约定,事出她们的意外。

“姐”!当我进门叫我姐时,正在烧火蒸饭的我姐,抬头惊谔地仔细看了我一眼,然后迅即站起走出灶前迎向我,“嘻嘻!嘻!”地轻笑着对我说:“怎么是你呀?…我以为是后山的‘永根’呢!”。她接下我的手提袋放到里间,出来后,把挂在谷仓柱上的电线夹接到了地上的一个电瓶上,开了电灯。而后,便一边做菜,一边与我闲谈。得知我是来帮捡栗子时,便兴致勃勃地讲起了今年的板栗长势,及预计收成。

不一会,头发蓬乱、面皮干瘦、颧骨突出,但双眼炯炯有神的姐夫也回来了。见我含笑相询,咧嘴喜笑道:“你来帮我捡栗子?那真难为你了!”于是张罗吃饭,开了三瓶啤酒,就着一碗豇豆、一盘炒蛋和一盘河鱼干,一边喝酒,一边畅谈起来。

饭后,已是晚上八点多了,姐夫叫我早点休息。他自己还要把今天捡的七、八十斤栗子拉到镇上卖掉。而后,在镇上的老屋过夜,明早上来。

原来,前年的时候,姐夫在他自己陡峭的板栗山边,开挖了一条二米多宽、三里多长的新路,联接到了山垅下的机耕路上。先是买了三轮车,因陡坡难上,转而买了辆电瓶三轮车。又因现在每天捡栗较少,所以,车子一般都停放在高架桥底。因此,今晚他还得挑着这七、八十斤的栗子,打着手电筒走二里多夜路,而后驾车到镇里。

也就是在前年的年底,姐夫又买了两个充电瓶,于是山上的家,终于也有了明亮的电灯。

夜里,我一直睡不稳,姐姐家的一大一小的两只花猫,不时“喵!…喵!…喵!…”地细声慢叫着,从开了条缝隙的窗户中:爬上跳下地进进出出;房屋前面鱼塘边的樟树上猫头鹰“咕!咕”声!断断续续;偶尔几声狗吠,几声乌啼;房边菜地上的虫鸣声,虽然很轻,却是不绝与耳;报更的鸡鸣声,愁坏了我这个认生的人:休息不好,明天这么干活?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我想大约是夜里十二点多吧,终于眯眯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凌晨大约四点时,我姐就起来做饭了。待雄鸡的叫鸣声再次把我吵醒时,已是六点了,姐和姐夫已先后捡回了二处山场的栗子和两篮栗果,估计有四十多斤。

我连忙洗潄,匆匆吃了两碗稀饭。戴上一双手套,拿了个手提袋,提起大竹篮,就往门外的栗树下去。姐姐急忙唤住我,赶过来,左手拿给我一个自制的大布兜,说这个装栗子方便;右手递给我一把鳗剪(前端锯齿形,一边有槽。专用于抓夹鱼鳅、鳝鱼和鳗鱼),笑着说:“你戴手套没用的,那个果刺很硬呢,这个鳗剪好用!…你小心点,慢慢来!”

我把手套、手袋交给她带回。便提起布兜带,像她一样套挂在脖子上,把兜左右的小带系结在后腰。而后,提起篮子,拿着鳗剪,来到了栗树林地。只见棵棵六、七米髙,树冠相叠,浓荫蔽天的栗树林下,那平平整整、层层而下的山地上,竟然没有一根杂草;在干干净净的地面上,零零星星地散落着,于昨夜从树上掉下的黄中带青,刚刚开裂的栗果,和栗子已经弹出的空果;还有为数不多的,呈暗红色、光洁、硕大的半圆、或橢圆形的包满栗子。

我把鳗剪放进篮子里,用右手先捡起栗子放进布兜,而后,再用剪子夹起裂果及空果放进篮子。

姐夫路经此处,见我这般捡果时,走来对我说:“现在掉落的果子还不多,比较有空,你要把果子用剪子撬开,一并把栗子掏出来。再把果壳与其它的空果、死果和烂果放在一起,倒到鱼塘边的火堆上焚烧。”他一边说,一边用左脚踩住一个有点开裂的果子,右手用剪子前端单薄的一边,插进裂缝,使劲地向右转动,然后,用左手从裂开处把裸露的栗子检出来,放进布兜。离开时,谨嘱我:小心取栗!尽量把果子撬开一些!别被果针刺着!我‘喏!喏!’连应。忽然想起‘火中取栗’一词,不觉失笑。心想:这小小栗果,怎能欺我?

想归想,做归做,我必竟还是不敢予以轻视,以免不必要的痛苦和麻烦。就这样,我小心翼翼地撬果取栗,一个上午捡了五布兜,在这片林地反复捡拾不时掉下的栗果及栗子。

中午吃饭喝酒时,姐夫有点严肃地对我说:“我刚才看了你捡的栗子,饭后要重新分拣过!你把坏栗子也捡来了!”而后,他谈起了今年遭遇的干旱,树高无法用药发生的病虫害;他说今年部分栗果在树上就已枯死、干瘪了,有些已被虫蛀,有些开裂处长白毛、生黑斑的栗果都发霉腐烂了,这些都是不能捡进来的。

饭后,我与他一起分拣。我们把好的放在一个篮里,把发黑的、撬破的扔在一处。我自以为都很严格了!不料,他却把我拣进好处的斑点只有一个黑痣大小的栗子,和有点干绉、变形、相对较小的栗子,一并拣出来全扔了!这让我十分不解和不忍。我咬开有斑点的栗子查看,肉衣上也只有一点发黑,而栗肉并未受损,依然灿黄,其它更不用说了!我不满地说:“姐夫!这些完全是可以吃的!”

“人家收去不好卖!你知道吗?”他说。

“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东西呀?”我说着,一边捡起几个大的栗子递给他,痛惜地说:“一个栗子长得多不容易!”

“我们要严格要求自己!避免别人收购时挑三拣四”他接过栗子,还是扔在坏的一起。并有点得意和自豪地说:

“你知道吗?人是要让人相信的!这么多年,我每次拉去的栗子,人家不管有多忙,总是立即把我的先过秤。都说我的栗子个大、又干净,最主要的就是不用再挑拣!”

“人家做生意赚大钱!也设有给你出高价!”我有点嘲讽地说。

“只要人家说我本份就行!”……而后,他若有所思地继续说:

“我们扔了几斤栗子,只是少了十几块钱!但如果大家都以次充好,存心蒙混的话,那人家做生意的亏的就是几千、几万元了!生意难做,以后谁来收购?”我忽然记起他以前做过好几种生意,但都没赚钱,反赔少许。话说得很在理,可好好的栗子就这样扔掉,总让我心痛。我拿了个小篮子,复拣了一斤多瑕玉一样的栗子,笑着对姐夫说:“这些我要留着慢慢享用!不要把它倒了!”姐夫也笑着说:“天天都有,就看你怎么吃?嘿!嘿!…”姐姐却笑说:“你要吃的话,晚上煮点好的给你,多得是嘛!”我说:“别!别!别!干么要浪费!一样吃的!”

下午的时候,跟着姐夫转捡了所有的几片山场,捡了满满的一编织袋。加上姐姐捡的和上午的差不多有三袋,姐夫喜出望外!叫我与他一起到门前鱼塘中,网了两条差不多有三斤左右的草鱼。当即杀了一条晚上吃,一条养在水池里。

饭后,我说他挑一担,我帮着扛一袋到高架桥底,他不肯。独自提着手电筒到桥底,把电瓶车开了上来,装车后,又独自去了镇里。

捡栗子是辛苦的!不仅每天要起早摸黑(抢先捡拾掉在交界路上和分水沟里的栗子),而且,中午也不能像往常一样休息,还要忍受晨虫晚蚊叮咬的奇痒;还有初时用剪撬果时,拇指内关节磨起水泡的疼痛,更加难受的是身上挂着个栗子袋,像奴才一样,一天到晚不停地对栗子鞠躬弯腰,两、三天后就累得我腰酸背痛!而姐夫、姐姐却从不言累,习以为常,真能吃苦耐劳,让我敬佩!

然而,天气越来越凉了,栗果一天比一天成熟。下午的时候,风越刮越大,果子就越掉越多。好几次果子砸在我背上,避都来不及!我们越来越忙了!当然,收入也一天比一天可观了,从最初的七、八十斤,到现在每天都有两、三百斤了。每斤三块半,呵!呵!每晚能拿到上千元现金!

到了第八天(九月二十四日),姐夫上午去镇上用车子接来了援兵。虽然只是两个去年帮过他的六十多岁的老女兵,可比我能干多了,当天的产量就猛增到四百多斤。第九天,第十天…每天产量递增一百多斤。到了二十九日因下大,产量才缩减到四百多斤。但更累人了,我们把一担、一担的栗果挑回家撬;把泥地上被大雨沾湿的,像芝麻果一样沾满泥土沙粒的脏栗子拿到鱼塘里搓洗;而后在一个腾空的房间里,铺上干净的门板、床铺板,再把洗过的栗子摊开在上面风干。就差山上没有电风扇可以帮忙!

三十号,大雨还在下。好在成熟的好栗果树上也基本掉光、没有了。当天只收到三百多斤。于是十月一日上午,援兵就回去了。姐夫给了她们每天六十元的工资,并算给她们来去的车费,又送每人五斤好栗子。她们推辞,不让姐夫付车费。但拗不过姐夫的秉性!于是,她们只有感叹着:“你这人真好!你这人真好!”髙兴地坐上姐夫的三轮电瓶车去镇上,开心回家!

下午近七点时,女儿如约而至。趁着黄金假期,她也想体验一下检拾栗子,自得其乐的情趣。女儿问我感觉如何?我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她,说:“这是我昨晚草写的一首诗,你展开看看。慢慢欣赏吧!”诗曰:

山中空气自新鲜,涧里泉水清又甜。

白鹭款款自在飞,雄鸡时时报晓昏。

捡栗犹如捡黄金,黄金不惜惜好言。

腰酸背痛几日事,心身受益逾百年。

女儿阅后不甚明了。于是,第二天上午,我把女儿武装后,带着她一个山场、一个山场地捡过去,一边兴致勃勃地向她讲述着这半个月来,不是旅游,胜过旅游的所见、所闻、所感受……

2011年10月20日于杭州三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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