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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桑梓

2011-10-18 10:47 作者:水露飞扬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要结束一段生活,首先要去活过这段生活,我总是在每段生活结束的时候,特别感恩于所有经历的人们,就像我经常在每篇日志里都要留下一些人的影像一样,留下了他们,就留下了自己,这也是我无法摆脱回忆而面对明天的原因之一。

从非凡辞职或许是个明智的选择,但我终究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我说过,我会把这里所有的人送走,自己再离开。可我没有做到,那句挂在我工位上面的四句话,此刻仿佛成了对于我,对于曾经伸懒腰时仰头寂静深眸的我,一个绝对嘲笑的缅怀。我试图用这四句话来修行自己,来忏度他人,一段时间里,它确实也成为我度过无边希望的独木桥。只要自觉心安,东南西北都好,如有一人未度,切莫自己逃了。我凝视着它,送走了何钦,送走了老吕,送走了小崔,送走了丽丽,送走了窗外毫无相干的灰黄岁月。在这个都市里,没有人会刻意的想到,会有这样一个公司,会有这样一群人,会有这样一个人,靠着四句话来安静度日。就像我路过每个未曾到过的街道,路旁总会有一些未曾见过而又似曾相识的树木和人群,当你走过他们,总是存留渴望,渴望记住和渴望不留任何痕迹。

后来的几次聚餐,人数越来越少,到最后,只有了我、刘亚南和老吕。那一次是老吕出差前的一次晚餐,说了很久,一直想去经济学院旁边的那个田园鸡火锅吃一次,终于有了机会,没想到竟是一次难得的分离。这最后的晚餐由于人数的减少,已经没了多少热烈的氛围,从开始到结束都只是淡淡的调侃。这次晚餐之后不久,我就离开了非凡,现在看来,我只是在延续自己不断停留与继续的生活,无所谓正确与错误。当我送走了周围的人之后,现在轮到自己送自己了。告别了每天背对朝阳和夕阳的上班下班。那段长长的干净的路,当你已经熟悉了一个男子疾驰而过,或短暂停留之后,突然发现那个男子已不在,你会怀念他么?

我对很多人都说,快到而立之年的我至今一事无成。多数人都会淡淡的一笑。我总是无法理解这笑的含义,甚至不喜欢这种总让我无端揣测的笑,从不喜欢,到疑惑,从疑惑,到漠然,从漠然,到习惯,从习惯,到也淡淡的一笑,这期间的改变就像我这很多年来的心态,无奈到无语到无望到无所求,循环往返的和内心进行斗争,这斗争的结果,失败的总是自己。没有人会战胜自己,那些喊着所谓的挑战自我战胜自我的人,其实并未了解自己。他们只是试图去让周围的人产生幻觉,用旁人的幻觉来麻醉自己,掩饰自己,欺骗自己高调但并不成熟的灵魂。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和这样的人一样,戴着虚荣的假面,外表强大,内心脆弱。有一种说法叫返璞归真,人总是要经历一些别人的生活,在别人的生活里寻找自己,或者说用别人的生活来修行自己,没有人能置身事外,多少人为了置身事外选择了世外修行,亦有多少人选择灯红酒绿。那种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野的思想殊途同归,不管耽于世外桃源,还是繁华市井,或者高楼广厦或者庙宇香阁。

我和老虎属于那种水火不容而又短时间内不分你我的朋友,得知我的再次失业,老虎诚挚相邀,把我介绍给他们老总,让我轻易的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老总是个高干子弟,已到中年,年轻时打拼的金钱大把大把的扔在目前这个公司,经历了连续几年的亏损之后,今年开始,慢慢有了起色。两位老总都是军人出身,因此特别倾向退伍军人,用老虎的话说,军人坚强如铁。乔总确实也拥有一名企业家所具备的特别气质,坚韧不拔的毅力,倔强到钻牛角尖的性格,以及细微之处的浪漫情怀。我拖着扭伤的腿随乔总一路西去,目的地是据说十分富有的新疆。一路上,我们都在幻想“新疆是个好地方”的美好景象。随行的还有安宁。安宁开车的时候,总让我不安宁,各个地方都透露着年轻不安稳,家境的富裕让他拥有了一份在很多人面前炫耀的资本,我兀自安宁的听他夸夸其谈,不动声色。

兰州印象。在黄河两岸生长的一座城市,记得当年从拉萨回来的时候,经过兰州,印象里是一座陈旧的城市,如今真正的进入她的身体,才生动的感觉到,这座远离大海的城市在隔壁荒芜的海洋中旺盛的跳动。名副其实的黄河滋养的土地,在这里你不用深刻考虑为什么称黄河为母亲河,她绵延东去,却悄然无声,在她的身边,感受到的是深沉的心跳。(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在正宁路上的一家小宾馆短暂居住。这条小路并不宽阔,来往车辆也不多,我是中午的时候到的,在宾馆里躺下,疲倦让我迅速入眠,一觉醒来,已经晚上9点,朦胧中听见窗外喧闹异常,打开窗户,一条人潮拥挤的小吃街仿佛从天上掉下来,让我不敢相信我是不是还在原来的宾馆里。白天里安静的街道,瞬间变成如此热闹,一条路两旁全都是各类小吃,操着各种口音的人大声招呼来往的客人。正对我的窗下,是一个卖杏皮茶的年轻姑娘,“杏皮茶杏皮茶!”的叫卖声在各种嘈杂的粗犷声音中显得清脆而不合时宜。我索性就走下楼去,这样连续赶了几天的火车,身体疲惫不堪,这一觉居然睡到一个我喜欢的小吃街上。凡到一地,吃当地美食是我的一大嗜好。现在眼下即是飘香美味,当然不能放过了。路过年轻姑娘的摊位,我才惊讶的发现,除了杏皮茶,满满的一摊都是各种颜色各种大小的棒棒糖。我还未开口,旁边走来一对年轻的恋人,女孩拉着男孩的胳膊,嚷着要棒棒糖,杏皮茶姑娘则在另一侧帮着挑选。而我就一瞬间成了隐身人,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幸福像圆圆的棒棒糖一样完美延伸。我终归还是没在她的摊位喝到杏皮茶,来来往往的幸福让我不忍打扰。

在兰州的晚上,便时常一个人去看黄河,沿着河边,可以看到色下灯光闪烁的岸边游船,穿过铁板桥,在河的另一岸,我可以趴在石栏杆上,听清真寺里传出的唱经声,安静,孤独,而悠远。

一路向西的路上,可以看到绵延数十公里的秦长城,称不上断壁残垣,秦代的长城不比明长城那样坚固雄伟,硕大的青砖在群山峻岭间屹立不倒。没有了战争,这些少有人问津的土长城,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可是存在不一定非要有价值,但一定要有意义。它们孤立于此,千年间坍塌无数,千年前试图翻越它的那些战马,埋于脚下,风却从沙粒中带来战马的嘶鸣。

虽然每日奔走,但腿伤居然在一个微冷的清晨奇迹般的好了,我试着扭动了几下,膝盖处除了一些稍微的肿胀之外,一切自如,这个清晨,就是武威的清晨。深夜两点到的时候,原本以为这样一个小城肯定是冷冷清清,可开到了步行街,才发现,仍旧有很多年轻男女在嬉笑玩耍。路边有一个卖烤串的大姐,看到我走近,便招呼我,虽然我听不太懂她的话,可我还是走到她的摊位前,随便挑选了几样,然后坐在长凳上,看在各色灯光下闪烁隐没的男男女女,空气很凉,呼吸,在此刻是一件幸福的事。在宾馆躺下,一觉睡到太阳高照。武威的另一个名字大概很多人都有印象,西凉,我在第一晚便确切的体会到这个凉字代表的生活环境。最熟悉的莫过于三国里那位蜀国的五虎上将之一的英雄西凉马超,这位英年早逝的将军曾经是我喜欢的武将之一。当然,古代的西凉范围不仅限于如今的武威地区。这个城市之小,从打出租车就可以看出来,用不了十来块钱即可将二环转个圈。人们悠闲的在城市的主要街道上慢慢行走,我所居住的宾馆就位于南城门脚下,每天,都会有很多人聚居于此,三三两两的坐在花池边上,广场上的喷泉偶尔喷起的水雾会带来空气中神奇的彩虹。

张掖的甘州市场里有一家卖杏皮茶的小店,老板是一位中年汉子,头发已经掉光。相比别的地方的杏皮茶,这里的味道是我认为最正宗的,连续几天一直在甘州市场里面的超市做活动,中午和晚上回去的时候,总是要喝上一杯,老板每次都会问,要不要杏子?我则每次都说,要。这样很多次,当我以为会习以为常并和老板熟识时,谁知老板依旧记不清我,我说,我每天都在你这里喝两杯,你记得清楚我么?老板此时才正面看看我,笑着说,好像是好像是。从这里回到我住的地方,需要经过两条繁华的街道,街道围绕鼓楼向南和西延伸,来此很多日,我仍旧无法分辨这路的方向,虽然每次不用刻意去记每条路的名字,我都会凭借悠闲的嗅觉寻路和记忆。最后一天做完活动,已经黑晚,我照例来到小店,要了一杯杏皮茶,老板照例问,要不要杏子?他还是记不清我是谁。其实也无妨,这个存在的世界里,记住一种味道要比记住一个人更容易,所以,我想,即便这个老板离开,我照例会在未来的某天凭借味觉来寻找记忆,我大概只是想要挽留味道才想要记住他,抑或倘若不是杏皮茶的味道,我永远也不会记住一个秃头的中年人。

从酒泉火车站下了火车,需要走上很长的路才能到市区,车站外面的广场上,排起长队的出租车司机们百无聊赖的闲聊,一旦有旅客走近,就从敞开的车门里走下来,招呼客人。这些以此谋生的司机们对首次来此的旅客总是一口价,从不打表,白天的时候,待客的公交车会人满为患,出租车司机的生意会清冷些。我两次到酒泉都是在深夜,离开都是在午后,所以我总是坐着出租车去市区,然后挤公交车回车站。公交车很破旧,售票员会把每个角落都塞上人,这个本来就吱嘎乱响的车,在塞满人后行走起来就像一只叹气的老马,心有千里,难以伏骊。

从张掖到酒泉,我买到的是一张没有任何字母开头的车票——7507次。我问售票员,可有座位么?售票员爽快的回答,上车随便坐。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票拿到手,我感觉好像中圈套一样,充满疑虑而无可奈何。我并不对这次列车的速度抱有多大希望,可我还是对它的晚点保留的不够。总之终于又一次坐到绿皮车,苍蝇横飞,汗臭四散,那种只有在老电影中才能看到的扒车窗进车厢的场面滑稽再现,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其拥有无与伦比的速度和见车就让是站就停的无私精神,并且有一位彪悍到更年期的女列车长。正是这列火车,给了我足够的时间让我去仔细观看窗外荒芜的戈壁和戈壁中偶尔闪现的绿色田园,瘦高的白杨树并不枝繁叶茂,三三两两的夹杂在田地中间,在这无边的戈壁里,大部分生命都选择一种匍匐状态,唯独这白杨,多有枯死而不倒下,这样旗帜般的对抗造物主吝啬的高傲。列车路过很多拥有浪漫名字的小站,清水,梧桐泉,苦水。戈壁缺水,这些名字似乎是人们对水的渴望,星星点点,广袤无垠的戈壁中,每个小城,都是一颗灿烂的星星。

这让我又想起了来时经过的那片黄土高原,贫瘠而广袤无垠,人们就在这苦恨而又依恋的土地上凿开窑洞,世世代代,这里没有平坦的土地,庄稼就漫铺在缓和的山坡上,斑斑点点,山坡虽不陡峭,但在仅有的一方平坦坡面上种植仍旧是十分危险。即使如此,人们仍不放过任何一点能种植的地方,只要能下的去脚,能站的稳脚,就去种植,这里的人们渴望生存珍视生命,在人力和智慧的末端都无法支持的地方,人们更容易相信上天,是上天掉下的颗滴眼泪养活了这里的人。在天撒下几粒种子,等待瘦骨如柴的几棵能够回报或者颗粒无收的天意死亡。身处此地,让我不得不思考平原生命和这黄土高原生命的区别,相比平原获得生存资料的便易性,黄土高原更多的是给人们一种生存的渴望,沥尽一方干涸的心灵,陈旧而悭吝,仿佛亘古不变。

甘肃的广袤戈壁里,总是在临近城市的地方,可以看到似故乡的那种田地,阡陌纵横,有弯曲坎坷的小路从田间穿过,两旁是不知名字的野花相伴。夜里母亲会经常发信息过来,问我这边的情况怎样,热不热。我总说,还行,天气很凉快。自从来到甘肃,我真的很少出汗,天气要比河北凉爽的很多。时间一长,在网上碰到很多朋友,都会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想家了没。远离家乡,时间虽然不长,可距离让我总是时不时的想起家乡,想起的时候就会把家乡的一草一木和这里的来对比。一对比,反而更加的思念。在出差的这段时间里,火车成了承载我生命的重要工具,这样一个封闭的小车厢里,陌生人便成了这漫长旅程的交谈者,我遇到了很多和我一样,远离故乡的人,大家言语不多,简单交谈,在某个不同的小站下车,然后再上车。

和火车上的朋友讨论最多的是车窗外偶尔闪现的绿色田地。大家都疑惑的问,这外面种的是什么?不是麦子就是玉米,其实很简单,可为何大家还要问呢?我想,每当看到这些异乡的田野时,都会不自主的和脑海里的家乡进行对比。这种的是什么?言下之意,是这里的田野和我的家乡不一样呢。我也有过如此的疑虑,每逢走在不同的地方,看到类似家乡的景物,总是不由得心生感慨。

有朋友说近期要来甘南,去看草原。我说,如果你看到头戴野花的姑娘,帮我拍下她,和身后虔诚的喇嘛。

她说,你为什么不一起来呢。我说,因为,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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