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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父亲擦车而过

2011-08-31 17:13 作者:山子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和父亲的最后一面相见是在车上。听说父亲得了重病,是不治之症。我得回去一趟了,即便是我的回去是无所能为。

正时,我读高三要毕业。县城到家的路途不是很远,但交通通讯都委实不发达,从县城坐二十五公里左右的公共汽车到区政府,再赶货车或步行三十公里左右到家。我从县城坐车到了区政府,那天天气很冷,时而还飘着花。区政府所在地是个光秃山间的狭沟内,一条河和一条崎岖的路充满了整个沟底。寒风呼啦啦扑打过来,不禁有些哆嗦。这天没有进沟的货车,我只好步行回家了。

按现在的说法,父亲就是个初中文化。他在乡里算是个知名的知识分子了,一手精湛的珠算技艺,至今好像还在历历在目。红白喜事的礼单,节用的神榜,春节用的春联,都是父亲的拿手事了。他在年青是当过大队会计,别大队的会计是不像百姓饿过肚子的,可父亲是饿肚子到了皮包骨的地步,其中的原由是无需追根求底的。但父亲把自己饿成的皮包骨,实在有些迂腐,看人家会计不是吃的饱饱的。父亲的几个初中文化同学不也在乡里工作么,父亲还是老农一个。那年代的人说父亲工作了也应是可算个“才子”什么的。现在想起来,我对父亲的“才子”是越发敬重了,有时不得不羞于现今的高文凭不能充实我们的文化世界。父亲的少言少语,不会变作的世故,我是很担心的,担心自己也会步他的后尘。相信一个看到了远方的人事凶恶的人是应该明白父亲的不害他人不为自己私利这一点是足够可以断定他是不值得憎恨的人的。但父亲的生活是凉的,就如我今天的冒雪临风。

听姐的泣诉中,我已隐约察觉到父亲的病入膏肓。说是县医院未查明病因,就一日不停地给父亲住院输液,一直不见好转,却越显得消瘦。大概父亲住了一个多月院之久,家里的积蓄早已用尽,家人四处寻借,终不见有允。在医院欠了几天药费后,医院开始停止用药和治疗了。父亲的瘦骨嶙峋,姐的泪是无法感动上帝的了。

我到家时,父亲没在家,和三哥到省城医院去看病去了。面对母亲的泪,我强忍着微笑,劝说母亲说省城的医院是很好的,请母亲放心,相信能治好父亲的病。其实我知道这样的话只能是自欺欺人的事,我就连县城都不熟知,更何况省城的事,我是从未去过省城的人。在家呆了几天,请假日期已满,父亲是不可能见着的了。

早上我走出门,母亲的眼泪又是不停的流着,我不敢回头,一股气绕出了山的另一边,不知母亲在门口站了多久,哭了多久。在回校的路上,我回忆起在家读小学时老师常说的“穷山饿水,簸箕大的天”等等,悲观,失望,伤心,我也多想诅咒这生我养我的地方呀。父亲的病,母亲的眼泪,我的无用,不就是这穷山饿水的罪过。我坐上了一辆满栽木材的东风车摇晃着逆行旧路,逆心前行。父亲是没有害过谁,坑过谁的,上天犹如无眼,也专欺负着父亲这样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不幸发生,眼睁睁地又让给厄运所毁灭。父亲是送我去读初中、高中的人,可今天我是一面都没见着的,心扰捣着的混乱。离区府还有几公里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亲昵的声音喊着我的名字,我按着声音的来路看去,哦,这不是父亲和三哥吗,我一下战栗起来。一辆空东风车里,站着父亲和三哥,父亲微弱的呢喃了几句什么,并向我微微一笑,两车已相逆相远而去,我还未来得及反应,父亲的招手已在我的视线里模糊。寒风吹着猛,双脚冰冷的不再像是自己的了,父亲你可更瘦的可怕了。听您的声音,看您的皮包骨,这样的一见是我和您的结局了。下午来到了学校,我又无精打采地走进了教室。(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不到一月,正值寒,那天天下着大雪,表姐跑来说父亲已走了。朝着表姐的来路,我看着远远的山头,模模糊糊地走向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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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父亲擦车而过的评论 (共 8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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