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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文化

2011-06-16 21:54 作者:成岳  | 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日本人喝茶,极有道行讲究的,据说,叫作茶道。虽没在日本人家做过茶客,似乎也知那茶道,像了我家乡的仿古祭孔乐舞一样,蕴涵深邃而有条不紊。

我的喝茶,简直是吃茶,据说,那挺大的杯子里,水多高茶多高,不苦不算喝茶。倒是除香茶之外,没有好坏绿茶之分的。这也像我的抽烟,十块钱一盒跟八分钱一包都能对付,据说,我这样的人多是没个性的,逆来顺受,咸淡都行。这倒也是一种文化,那底蕴,一天半天说不清楚,据说,这就更文化了。

相信这对文化的界定。几年前,跟文化局一位朋友侃天,想来唱戏演节目是文化,办个展览橱窗是文化,新年节串街游行,踩高跷、耍龙灯、舞狮子更是文化了,可见文化比比皆是;你这局也够累的,想必也管不过来。像茶文化吧,你管也不管,是发茶叶还是卖茶叶呢?文化软软地渗透了每个细胞,纵然简易到沙里淘金,也淘不尽地球的沙,据说,月亮上还有沙呢。

于是,放弃了对文化的研究,只是喝我的茶;而我粗劣的喝法,竟也离不了文化的呼啦圈。我们这里大多只喝称作青茶的绿茶。可能是北方天气的干燥,过分炮制的茶,喝了就要上火。沏茶与水质常大有关,北方的水碱性特强;家家户户的铝炊子,都挂了厚厚的、坚硬的壶碱于壳内;以至倒水时壶嘴几乎淤塞了,像那卖香油的端子与漏斗的吝啬。不消多少时日,就须拿了螺丝刀之类,石匠般地雕凿;不然烧起水来,既费时又费火,得不到许多开水。

本地人常羡慕南方的水土,据说,那水土极养人,尤其养皮肤的。南方或者海边,极好的温湿度,育出的姑娘小伙,个个江米人儿似的,或洋娃娃,反正赏心悦目,心旷神怡,而北方似乎就多些黑老粗壮。南方的水,是酸性的,据说,人家的炊子里没有壶碱,沏茶也特好喝。像那西湖龙井,怕也多少傍水质而出名;那茶树,我们这里是栽不活了,大有江南之桔,过江则为枳之嫌。采来那茶叶,用自家的水一冲,怕也成了运河龙井,或微山湖龙井,味道全无。

在北京的短训班上,有位同学是来自苏州的老大姐,波澜壮阔地宣传自己家乡,比我听说的还要好些;也说起用江南的水,冲了江南茶叶的宜人。我等北方佬们,本有不可胜数的土特产,像东北三宝、河北梨、陕西木耳、山西老醋,怕算起来还是我山东队更多;而我们城南,湖里的四个鼻孔的鲤鱼,却也多一层浮土似的,依旧没江南那般清秀。结业返回各地,老大姐真的写信来,还有一张复印的知识小品,是她在报上发的、介绍名茶碧螺春的文章。我是不想写信去索那茶,因为她不能寄江南的水来,等我泡了运河碧螺春,会以为她言过其实了。倒是后一位湖北大哥,寄来了家乡的茶叶;却因在邮局呆得太久了,加上一路折腾,我付了两毛保管费,取来看时,竟大半的粉身碎骨。而那成色,真如他所说,是在茶场采来的鲜货,极是珍贵的情义,也跟了那茶香荡漾于肺腑。(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在北京我是闹了茶荒的。十里堡一带,我没找见茶叶。北京的节奏,受不了品茶的悠闲;那些铺子只卖烟酒冷饮,而有别我家乡所有商店的烟酒糖茶。几天的白开或酸奶、汽水,便让我想家了。那时侯,也还没有我并不喝的矿泉水;喜欢全世界的啤酒,却又不能像茶一样的常喝。临行时,母亲在我皮箱里装了两件赶制的西装了,我谢绝了那些零碎,又不是小学生初入令营,不走人总备不停当。一直转悠到前门,才在商业大厦买了一包绿茶,一块洗衣皂。怕是不到前门也有得卖,只是我不能上车下车地瞎踅摸;因为在京都挤车,实在是一项体育运动,稍微的踌躇,是永远没有下一班的。那时侯,十里堡北里的南口还没有鑫帝,却也没注意这商场现有无绿茶。每去北京都揣上吃不了的茶叶,再兜回来了事。

回到小城要安逸得多,几乎没有耽搁喝茶的忙碌。无论闲居还是串门,都有小型的茶会。我不是济宁人,却生长于此。在这里,喝茶仅次于吃饭的重要。

旧时的人家,在堂屋正厅设方的八仙桌,两旁各木椅。考究的人家,会依了北墙安上木的或水泥的枣红条几,那身价约与当今“画王”同。客人来了多被让到上座,若有随员,多以小板凳伺候。考究的有高杌或椅子,也有时下进口空调的规格;不考究便简单了,什么坐具都行,如树根的小木墩儿之类。喝茶,却是贯穿始终的。其茶的道行概与全国相似,秘要在于这会谈皆由茶上分晓。给客人倒茶分亲自动手、子女代劳之别,表重视程度与礼数之等级;用现成的开水,或专意的取火另烧,有相当的奥义。客人须有外交家的慧眼,方能运筹帷幄。倒茶时常蒙“酒要满,茶要浅”之古训,意为我只倒一点,希望你喝完尚存喝的必要;若满得不利端那瓷碗儿,或玻璃杯,便是弄你好看,须小心行是;若溢出杯外,则示你没有来与不来之必要,咄咄地骇人。主人的壶嘴冲人,则主不吉;有无什么文化,我说不上,看那茶锈阴森如莫测黑洞,由视觉及心悟,倒也不那么吉祥。若主客谈得颇拢,定会控干那喝成“白豪”的茶壶,不撤乏茶,而另新续;若壶底朝天,泼尽壶底乏物,重涮茶具,又抹桌子又磕烟缸,并注之以新茶呈十万火急状,便是与你再泡,盘古开天另起头一桩三百六十回合,是为客茶极尊。当珍之重之,下次再来必如履家门而无边幅之虑。

奈何岁月沧桑,星转斗移。那茶会的末节,应是客人告辞的时候,将那茶根泼地,是否一种祭奠而多谦恭的内涵,不亚于抱拳禀手;而那时的居室,大多泥地或砖地的平房,那茶文化还使得;现今的小茶会,都转移至豪华富丽的楼厅,穷人地板也是水泥的,不需洒些多余的茶或水祭什么神了。

我是不太多串门子聊天乐趣的,即使真有事非去不可,也惧怕踩人家地砖,或鞋不常晒袜又不常洗,而毁了另一种高尚的文化。七八十年代,见面常问“吃饭了吗?”,现在确实有文化了,进门先问要不要换鞋。主人真心邀了入室,又觉这家装修得太像会议厅什么的,顶庄严顶神圣,坐在里面总想着为公家上班,不认真不行什么的;以至开不得玩笑,侃不得大山,更吹不得牛皮;竟也喝不下那上等的茶,急欲逃之夭夭,找个破沙发横躺竖卧地看一阵电视。

旧时的茶的文化,已衰落了。在我来说,今天的这茶文化,比前面的文化更有感冒发烧的不适,便时常想起不大喝茶的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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