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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腊

2011-05-29 22:36 作者:述聞  | 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腊腊

杜书文

腊腊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到我家来过了。过去他是每隔十天半月最长一个月来我家一次。那是他在西安的一些工地打零工,下了班或换休日总要来我家转转。他是我老伴的姑表兄弟,已是花甲之年了,由于有着这层亲戚关系,他似乎觉得来我家是理所当然的事。也许是为了讨好主人,每次进了门总是“俺姐”、“俺哥”地叫得响亮而又亲切。有时还带来一点乡下的土特产。目的就是想求我们能为他在西安找一份适合于他这把年岁的零工。有了多次接触,我对这位乡下远亲,无形中产生了一种意外的亲近感和同情心。这大约因为我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所以他每次来,不管我们能否帮他找到合适的工作,我都像对待自己的亲友一样以诚相待。问问他的家庭生活状况,子女状况,收成以及他在工地打工的收入、伙食情况等等。几乎每次来都要留他吃顿饭,如遇特殊情况甚至还留他住上一晚两晚。

从多次交谈和老伴的叙说中,我了解腊腊的命运是相当坎坷的,从小生活窘迫而又艰难,关于这些,我曾在一篇散文中描写过,对他的不幸遭遇,给予了莫大的同情。也对他这样一把年纪,已本该在家享受天伦之乐的老人,还要出来到处打零工深表同情。但他的处境并非我所想像的那么美好。交谈中常常除了叹息就是眼泪,无奈与艰辛明显地写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有些话他虽没有明显地说出来,但我已清楚地感觉到他那艰难无奈的家庭境况了。

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难免有点牵念的感觉。节时,家乡来了亲戚,我第一个便问到了腊腊,但得到的回答却使我异常震惊:“腊腊在一年前已经死了”。他怎么会死呢?是得了急病?还是意外伤亡?是受不了家中生活的压力?还是……。一百个问号在我脑子里翻腾。但都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我记得腊腊最后一次离开我家是一年前的一个中午。那天,他在我家吃完午饭后,谈起这次进城找工作的经过,他说:“已进城第4、5天了,来时只带了50元,几天来,住店、吃饭、交劳务所的介绍费,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他就该回去了!”腊腊说这些话时,我们当时并未在意,只是当着一般诉说听听而已,当送走了他的时候,才忽然领悟到腊腊当时的经济,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是否是来我家求助的?我决定马上去追他,并打算送一些钱给他。但却没能追上。后来听家乡人说,他离开我家时,身上仅剩了两元钱,由于钱不够,中途被售票员赶了下来。那天还正下着大,离家还剩一半的路程,他硬是淋着雨走了回去。我听后感到十分悔恨和内疚,后悔自己的粗心大意。

腊腊到底怎么死的?一直是我心中一个不能破解的迷。(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春三月,我和妻子去了乡下,特意就腊腊的死做了一次探访。才知道是在一次急病中死去的,原来腊腊的血压一直是很高的,但由于自身没有明显症状而并未在意。长期跟随村上的建筑队出外打工,因年岁大了,建筑队不想用他了,但他为了显示自己的体力,也为了给家里多挣点钱补贴补贴,便拼命地干活,无论轻活重活他从来不挑不捡,生活上也不讲究,只要吃饱肚子就很满足。一天,他坐着手扶拖拉机,和一个年轻小伙到附近的镇子上拉水泥,在返回的路上,一头从车上栽了下来,就再也没有醒来,小伙没有经验,硬是把拖上车,送到了附近的医院,经医生检查为急性心肌梗塞,已无法救治。腊腊就是这样离开了人间。

听说腊腊的后事料理得十分简单,建筑队只给了5千元的赔偿费,儿女因家庭生活一直困窘,没有告知周围任何亲戚,也没有举行任何简单的丧葬仪式,就草草地掩埋了这个为生计奔波了一生的腊腊。

腊腊的死让我万分揪心,思绪一直在我脑海中翻腾,我仿佛对这位老人缺欠了什么。一个极其普通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向了另一个世界。他默默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经受了几十年炼狱般的劳苦生涯,与世无争,与人无争,勤勤恳恳,小心谨慎,提心吊胆地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为子女,为生计,劳累奔波,直到最后消无声息地离开人间。这难道不是亿万中国普通农民真实的写照吗?由此也让我想到了我的祖先、我的父兄,他们来世一回,辛劳一生,死后有谁还想得起他们的名字,记得起他们创业的劳绩,更有谁想到自己当今美好幸福的现实是来自于父兄们毕生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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