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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2011-05-22 20:29 作者:学习  | 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每在秋深之时,我便会常常的、常常的想起一些往事。在我很小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我一直是在乡下姥姥家生活的。姥姥的祖上是个大地主,所以,姥姥的宅院特别大。两个舅舅又不生活在家里,大舅在很小的时候就过继给了他本家的伯父,二舅却在部队上,常年不回家。因此,家里只有姥姥和姥爷,所以,家就显得更大了。

姥姥的家座落在村子的偏东方向,青砖灰瓦的高大门楼,但已明显得陈旧,年深日久,门楼的顶上已长出了许许多多的杂草,每当寒风吹过,那枯黄的草儿摇来摆去,就像姥姥灰白的发丝,了无生机。

正面是一排青砖灰瓦的大房子,两边又分别建有侧房。院子的中间垒起一道石墙,把院子分割为内外两院。

天到了,姥姥总是穿一件白色的大襟小褂,一条宽松柔软的黑裤子,把裤脚握起,用宽宽的布带绑着,尖尖的脚上穿着一双尖尖的黑布白底的小鞋子,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使我总也忍不住要去扶她一把,每在此时,姥姥总会慈地说:“看看,美鱼(姥姥一直把“云”读作“鱼”)要当姥姥的拐棍啰。”姥爷呢,总会蹲在茶叶树下,笑眯眯的吧嗒着他的旱烟管。

内院的东面建有厨房和柴房,再南面是一棵很大的老桑树,树上结满了红的发紫的桑椹。西墙边安着一盘石磨,石磨的南面是一棵硕大的茶叶树,在我的印象里,它总是枝繁叶茂。茶叶树的南边,是一棵碗口粗的枣树,上面缀满白里透红的枣儿,每当我想吃的时候,姥爷便会用竹竿使劲抽两下,那枣儿便会噼里啪啦的往下落,等枣儿一落完,姥姥便会用准备好的瓢陪我一起四下张望着,把枣儿全部拾起,再倒进盆里,把它们洗的象一颗颗的玛瑙。等到吃枣的时候,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了,因为姥姥姥爷的嘴里都没有几颗牙齿了。

外院的西南角是一棵近似屋顶高的老槐树,浓密的枝叶为地面遮出一大片荫影,象为半个院子罩上了一把硕大的伞。那就是姥姥的乘凉之所。坐在树下向上看,迎风摆动的枝叶间,总有无数的光斑在闪烁,恍惚间,像有无数的玉片要洒落,真的是好美啊。大概是七月份左右,枝桠间便抽出嫩黄的花穗,又雅致又芬芳。姥姥说,那是槐花。每天早上,当姥姥刚把遍地的槐花屑扫成一堆的时候,我总会冲过去,顽皮地捧起一捧,再撒开,并喊着:“下花了、下花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渐渐地,找不到槐花的影子了,可我还是坐在树下仰望。姥姥便说:“美鱼啊,别看了,槐花变成槐豆喽。”

槐豆成熟了,槐叶变黄了,数片数片的叶子飘落下来,成串成串的槐豆也掉下来。那时的我也变的特别爱哭。姥姥便会拉我坐在她的腿上,从地上挑出特别大的槐豆,一颗一颗地剥开,把里面一层白色透明的果肉放进我的嘴里,或者拣一根根柔软的槐枝,把叶子撸去,为我编精巧的小笊篱、小提篮哄我开心。而当我拿着它们坐在门旁的石台上炫耀时,总会被一些淘气的孩子抢个干净。

在夏秋两季无的时候,我们常在院里的树荫下吃饭,姥爷会拿筷子蘸一点酒让我舔,而我每次看到姥爷长长的胡须,总觉得吃饭会碍事,便经常闹着要为他梳两个小辫绑起来,用一根绳套住,挂在脑后。每当如此,姥姥都会笑的要流出眼泪,说我是个怪孩子之类的话,而姥爷则会故作紧张,忙得又歪头侧身又摇手遮挡的。有时候,为了哄我开心,姥爷也会经常从田里捉几只蚂蚱、蟋蟀,夹在斗笠的边缘,等我玩够了,姥姥便会烧了给我吃。也有时会提前挖一块红薯,或掰几个玉米不用洗也不用去皮,就那样直接放进灶膛里,烧得黄黄的,那原始纯正的香味,至今仍留在我的记忆里……

院墙外面,是一大片菜地,那是姥姥家的菜园。里边种着黄瓜、西红柿、茄子、辣椒、还有韭菜什么的,有时候还种萝卜、芋头。那时候,我会经常进到菜园子里“搞破坏”:择去黄瓜上的小花,摘好多山楂大小的西红柿来玩,有一次为了做“试验”,把刚长到鸡蛋大小的萝卜拔去一行,然后把萝卜揪掉,又把萝卜的叶子捋齐,将它门一棵一棵的重新插进土里,看它们能不能再长出新的萝卜。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它们不但没有长出新的萝卜,就连叶子也垂下了头。那一次,姥爷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看你这孩子,净做些稀奇古怪的事!你看多可惜……”

我慢慢的长大了,渐渐摆脱了姥姥的掌握。常跟村子里的小孩子们玩在一起:登山、爬树、粘知了、捉蝴蝶,每天忙得不进家门,姥姥只能踮着小脚到处吆喝着寻找。记得那年好像是在天,村里的小伙伴们三五成群的去田里拔猪草。我也闹着让姥姥给我找了一个小提篮,高高兴兴地随她们去了。那天的田野显得特别空旷,一大片的田地隔着一座山,然后又是一大片的田地。朝远处望去,天接着地,田里三三两两的农民在悠闲地劳作着。田野边又有潺潺流水的小河,小河的两岸,是那长着翠玉般叶片的小槐树,树下是缓缓的沙土地,地上零星长着各种小花、小草,且有几只不知名的儿在其中穿梭。真是让人感到美极了。手中的提篮早已不知被我扔往何方。我先是把手伸进水里,水好清凉,沙石清晰可见,更令我惊喜的是:还有成群细小的鱼儿游来窜去。连裤腿都没顾得上卷,我就忘乎所以的冲进水里,专心地模起鱼来……等我意识到危险时,我已到了河的中央,越是恐慌,水升的好像越快,只是一瞬间,水已到了我的腋下,脚也直往下陷,本来那么柔缓的水,此时也好像汹涌了起来,推的我左摇右晃,水好像立刻就会冲进我的嘴里,我再也顾不了许多,使出最后的力气拼命地喊着:“姥姥,救我……”模糊的记忆里,救我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把我抱上岸后,还不住的拍打我,问我喝没喝水,我只是“嗷嗷”的哭。当那人和成群的围观者把我送回姥姥家的时候,姥姥本来煞白的脸刹时变的蜡黄,口中象念咒语似的反复念叨着:“感谢神、感谢神、感谢神……”

好像也是那一年,是在秋天。用姥姥的话来说:“你是作到头了!”

那时,姥姥家西边不远处有一个好大的池塘,水特别的清澈,四周用磨盘大的方石砌着,由于村里的人们常年累月的在此洗衣服,所以每块大石的表面都被磨的非常光滑,显得特别干净。

那天下午,天非常的晴朗,湛蓝的天空,大团大团的白云,柔和清凉的微风,三三两两的村妇在有说有笑的洗衣服。我不知不觉凑过去,惬意地趴在池边的大石上,头探向水面,那水可真神奇啊,从上往下一看,整个池塘象一个蓝色的大锅,锅上镶嵌着朵朵白云,干净又亮丽,一会儿,大团的白云动起来了,像要游出水面,好软好柔哦。这一回,连我自己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掉下去的。这次被救上来后,姥姥说死活是不能再留我了。几天后姥姥托了一个她娘家的侄儿,泪流满面地把我送走了。姥姥拄着拐棍送我到村外,我好像也意识到这次一别,再想与姥姥相见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所以,我坐在后车座上一直扭着头,看着姥姥不断地用手巾试着眼泪,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转回已经酸疼了的脖子。

回到妈身边不久就上小学了,由于成绩一直不太好,爸又特严厉,口口声声地扬言要改改我的野性,所以总不敢有去姥姥家的要求。以后的十几年来,姥姥拄着拐棍站在村头送我的身影一直无形地陪着我,让我陷在不休的思念和无尽的牵挂里……

等我参加了工作,再去姥姥家的时候,正是姥爷去世,而姥姥也已是老态龙钟、老眼昏花了。她再也不能看清我,只能用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手去抚摸我,念念叨叨地重复着一句话:“这是姥姥的美鱼吗……”看到那样的姥姥,即使当时是在那样的众目睽睽下,我还是无所顾忌的趴在已比我矮了一大截的姥姥肩上,放声痛哭……巧的是那也是在秋天,在模糊的泪光里,姥姥就像院里的那棵老槐树,老的不成样子了,而我又怎能让时光倒流?

而今的我,再也回不到那样的岁月,只有在回忆里感受那一份牵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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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的评论 (共 1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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