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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闻满坝稻花香

2011-04-28 20:59 作者:海歌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汪海

轻轻的,一缕馨香,随风拂来,轻流满面,沁入心扉,令人心旌摇荡。

我顺了来风,嗅了那馨香,来到那满坝青绿的稻田里,香气更是浓了。望着那星星点点的洁白的花儿,我明白了,这香气就是那花瓣里散发出来的——哦,我又闻到了稻花香!

少年了,一种馨香沁入心扉,令我如疾如醉。我轻轻的走在田坎上,贪婪地吮吸着。看那洁白的花儿,爬了一两个小小的蜜蜂,也在贫婪地吮收着。我扬了扬手,那小蜜蜂儿却孰视无睹,紧紧地叮在那开满了稻花儿的稻穗上,仍然在贪婪地吮吸着,挥之不去。

这时,我想起了那支歌儿,叫做“小小蜜蜂初打花,贪玩好耍不回家,为花死在花枝上,为柳死在柳枝丫……”我看看蜜蜂,又看看我,闻着那醉人的稻花香,我暗地里想,就我这如痴如醉的神态,不就是那贪婪儿的蜜蜂么?

我家世代都是以种粮为生的农人。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四季辛勤地耕种着那块赖以生存的土地,做着一辈子也做不完的农活。(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还是生产队的那样子。队里只有几亩薄田,人们不分早早晚晚在那里耕耘着,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汗水,仍然种来一年不够半年吃。那时候,哪家要吃上一顿白米饭,就说这家在过年了。

后来人们为了一年能多吃上几顿白米饭,绞尽脑汁想尽了一切办法,把田里的土犁了又犁,耙了又耙,把那草儿除了又除,把那肥料施了又施。结果是由于把肥料施多了,那秧苗儿是疯了般的长,只是长杆儿不结籽,到后来是满田的庄稼颗粒无收。那年,人们要多吃几顿白米饭的想就这样成了泡影。就连过年也没吃上那白米饭的。

后来是有好几年过去,国家的政策,土地开始下放到户,于是每家每户都分了地和田。分到了田地的人们,没有了吃“大锅饭”时的混工,不分白天黑地在自家的田地里精心耕作着。

由于人们都用了真功夫,再加上风调顺和都栽种了新品种,家家户户都人欢粮丰。这一年,人们不但结束了饿肚子的历史,而且全生产队有百分之八十的家顿顿都吃上了白米饭。就在稻花溢香的那季节,人们的心里呀,就甭提有多美了。

那时是满坝的稻花。花香满坝、花香满沟。邻居陈二哥,在这个季节可算是最幸福的日子,也算是最闲不住的人。每天清晨天还不亮,他就扛了那随时都离不开身的板锄往他家的田坝里走一遭,这里挖挖,那里补补。水多了一分,他放浅一分;水少了一分,他又多增一分。他一天三趟,整个白天,几乎都是在那花香四溢的稻田里度过的。

劳作有些累了,陈二哥或在田坎边支了锄头,用手拄着那结实又锃亮的锄把,痴痴地想;或将那锄把一横,一屁股坐了上去,从怀里掏了那旱烟,用学习作业本或旧书撕了一二指来宽的条儿,将那旱烟卷成喇叭形状,自顾地抽着。若有人往他的田边过,他就自顾叨念着:“今年可是丰收了啊,今年可是丰收了啊……”有时没有人,他也是在这样的叨念。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像这样的丰收景象也只有了一两年,到了第三年,那大概已是谷浪翻金的季节。看着那满田满坝金黄色的谷穗儿一浪压过一浪,乡人们都沉醉在一种即将丰收的大喜悦中。他们都说:“快了,快了,再过两三天就可开镰了!”。

哪知道,就在即将收割的前两天夜里,天空中忽剌的就是一道掠魂般的闪电,继而便是惊雷轰顶,大雨倾盆。不到一个时辰,就听见了有山崩地裂的响声和巨大滚动的轰鸣——“发生泥石流了——”有喊,人们的心被揪得很紧很紧。

次日清晨,肆虐了一夜的暴风狂雨渐渐的少了些淫威,一整夜没合眼的人们奋不顾身地冲出家门,直奔那揪心扯魂的田坝,去看那金灿灿的谷粒。

“完了,完了——”喊这话的是陈二哥,他在那呆呆地站着,看着那昨天还金灿灿的稻田一夜的功夫就被山洪肆虐得沟壑纵横,沙石遍地。陈二哥似乎还想往前走,可他刚一迈步,就一个趔趄裁倒了在泥潭里。人们从悲痛中惊醒,跌跌踵踵地跑来扶起陈二哥,陈二哥早已昏迷过去。

“陈二哥,快醒醒——”人们悲怆地喊。

陈二哥醒了,他一刚睁眼,就挣脱人们的搀扶,跌跌踵踵地往那自家那已不成形的稻田里跑去。他在稀泥中拼着命儿地刨着:“我的谷穗儿,我的谷穗儿……”那两三百斤的巨石,若是在平时,是两三个人也抬不起来的,他神力般地举了起来,抛出一丈多远,然后又在巨石下的稀泥中用手刨着:“我金黄色的谷粒籽啦,你到哪里去了——”

放眼望去,往日满沟满坝的金黄色的谷穗已不见了踪影,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尽是稀泥和巨石。满沟满坝的人都在放声恸哭,其声震天、其声憾地。那时我虽然还小,但在这种悲痛的氛围中,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深深地感受到了人们对粮食的崇敬!

是的,乡人们都是以种粮为生的农人。粮食,就是他们用心血和汗水换来的结晶,在他们在心目中,粮食就是生命,粮食就是他们心中的的神和魂;若要是有人掠夺了他们的粮食,就等于要了他们的命。也是那时,我才深深理解,平时我要做了再大的错事,父母都不打我,若要是不经意中抛洒了一粒饭粒,都要遭到父母毒打一顿。

到我稍懂事的时候,我的父母双亲便在一个星期内离开了人世,但我一直记着父母的教诲:“挑担担(做生意)不如翻坎坎(种庄稼)”。包干到户后,我分得的是一块在海拔1700多米的大山中的半山腰的“望天水田”。

所谓的望天水田,就是老天爷下雨才能打的田。

记得那也是一个干旱的年头,从这一年的节前就一直没有下雨,到了端午节也不见下雨的。农谚说得好,叫做“至不栽,东倒西歪”。意思就是说,到了夏至秧苗不入田,这年的庄稼就没了指望

面对明晃晃的太阳,我想今年可要饿饭了。那料,在一个酷热难当的夜晚,天空中喜降甘霖,大雨瓢泼般地滋润着干渴的土地。山水发了,这是个打“望天水田”的好时机。心中有了一点指望,我顾不了什么,虽然我还小,仍然就毫不犹豫地牵了那头陪我度过了六七年的老黄牛奔自家的“望天水田”而去。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我扶着犁头,吆喝着牛儿,耕耘着心中的那块稻田。

我吆喝着“牛儿,你往前走啊——”那头黄牛便往前走了一步,我再吆喝,“牛儿,你再往前走啊——”那黄又往前迈一步。

记得把那“望天水田”打好,已是次日凌晨。这一个夜晚,在那大雨飘泼的夜里,我不知在那“田”里摔了多少跤,也不知多少次浸泡在那昏黄的田水里。漆黑的夜晚,一道闪电,就凭借那光,便可前进一步,个中滋味,是从未做过农活的人是难以感受到的。

也感老天有眼,也正应了那句名言,叫做“一分耕耘,就有一分收获”,那年虽错过了季节,但我耕种的那块“望天水田”,却令人感到了让人意外的大丰收。在那个稻花飘香的季节里,我也学了那陈二哥,一天三趟,几乎是把整个心血都投入到了那稻田里的……

之后的日子,又过了五六年,我的生活发生了些许变化,从当兵到就业,和那心的土地少了些交道,但心中却忘不了那块土地,忘不了陈二哥那撕心裂肺的恸哭,忘不了父老乡亲跪在那稀泥和巨石之中对粮食那神和魂的谒拜。每逢七、八月间,我就要到那稻花飘香的田里去走一遭,这时就觉得所有的疲惫,所有的痛苦和压抑一扫而光,就觉得心旷神悦,超凡脱俗……

那稻花,好香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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