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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别传

2019-09-02 11:07 作者:湖南-刘文跃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序)

老爷子有很多,“老爷子”只有一个;老爷子是泛称,“老爷子”也是特指。

绝大多数的男子,刷屏数十圈年轮后,总会被后辈被小年轻称呼一声老爷子,有的出于恭唯,有的出于畏惧;而有少部分男子,总会被熟人被似熟人称呼一声老爷子,与双方的年龄无关,只是因为尊重,只是因为敬仰。

在宁乡市文学艺术界,“老爷子”是一个专用名词,是特指。虽然老爷子并不老,刚刚破壁三十五公岁的门槛,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场合,男男女女见到他,都会笑容满面地轻声招呼:“老爷子。”

老爷子不是宁乡人,血液脉动省会长沙;老爷子就是宁乡人,神魂烙印方言沩水。

(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和老爷子相识,一晃眼便是五十年,他老了,我也老了。时光隧道如白驹,快捷至极。

老爷子生长在一个书香门第之家,父亲是省会名校周南中学的园丁,母亲也喜好诗词曲赋。在他出生之日,父母从诗句“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中摘来后面两字,给他专门定制了一个寓意氤氲的符号。

桑叶还没凋零的时候,缀满枝头,新鲜润泽,这是一个无限美好的比喻。然而,父母的祝福只是一种想要的愿景,老爷子的人生道路似乎并没有像他的名字那样,青葱郁郁,生机勃勃。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那一年,不足二十岁的老爷子响应时代号召,背负行囊,怀揣小红书,离别双亲“上山下乡”,插队落户全民公社黄家冲大队,“知识青年”用时髦潜移了“老三届”。

从城市中学篮球队的主将,到生产队的劳动主力,要依靠每天挣得十个八个工分度日月,一之间,老爷子的人生之路来了个180度大转折,似乎对应上了隐匿他姓氏的另一诗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插队落户长达11年,仿佛改变了老爷子的想轨迹,也好像更加坚定了老爷子的初衷信念。

(二)

老爷子落户的生产队就在我读书的学校旁边。校舍是没收充公杨姓大地主的,一座充满江南风情的超大院落。服从大队安排,几位知识青年就居住在学校围墙外的几间平房里。

在乡亲们的眼中,到农村来的“千四千年”是“一不懂,二不通”,“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甚至有讽剌知青不认识麦苗的民谣广为传唱:“好韮菜,人多深,冇呷得,怄死人。”

老爷子偏偏不信邪,咬紧腮帮子,扯掉面皮子,虚心向乡亲们请教,跟着乡亲们去学。下乡第一课,就是从认识农作物开始的。

从此,白天头顶烈日,夜晚身陷蚊虫,老爷子和战友一起,面朝泥土背负苍天,犁地耙田,扯秧插禾,看水除草,收谷送粮,任凭汗水如,洗白了一身又一身衣衫。

从此,天上飘着花,水里结着冰碴,老爷子和社员一道,肩挑人畜粪便沤氹积肥,铲除田塍两边的杂草灭虫,翻地播种油菜紫云英,雾化的热气蒙胧了厚厚的眼镜片。

在很短的时间里,老爷子便得到了乡亲们的认可,生产队将他的日工分调整到强劳力一档,大队书记常常将他的名字挂在口头,号召大家向他学习。

(三)

老爷子的眼睛被书读坏了,戴了副一个又一个圈圈的深度近视眼镜。乡亲们最初称呼他“黄眼镜”,后来连姓氏都省了,老老少少都温情满满地直呼“眼镜”。戴眼镜的知青不止他一个,但每当有乡亲叫“眼镜”时,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他的专利。

艰苦的环境磨炼出了老爷子的坚韧,饱受诗风浸润的他喷发出了积攒已久的诗情画意。“在插队的十多年里,我创作了好几百首诗词,因没有地方发表,我只能把它记在纸上,埋在心里。”和老爷子聊起昨天的一段历史,他总是感慨不已。

老爷子的诗词曲赋和其它文字篇章,深受老庄哲学影响,浸入到了骨髓深处,其风格倾注着一种崇尚淡泊的静谧意境,读起来朗朗上口,恍然清风拂面。

“高川低唱,深潭叱咤,一任飞珠溅玉。忧思喜怒不循人,最难得,执言自主。水帘洞里,观河亦乐,何必仙桥度去?愿随流水赋天然,忘却那,九寒三暑。”《鹊桥仙.黄果树瀑布》这首词,与其说是老爷子的得意之作,还不如说是他为人处世的真实再现。

我记得老爷子当年写过一部情题材的长篇小说,曾在知青队伍里暗中流传。那天我问起这件往事,他摇头叹息:“早就被他们搞丢了,找不到了。”他是遗憾万分,我是万分遗憾。

(四)

那时的老爷子逾一米七的身材有点儿单薄,显得瘦骨嶙峋,很是让别人担心他,随时都可能被大风吹飞。

那时的老爷子从上到下套一身草绿色,线条分明的面庞干净白晰,嘴角时常挂着一抹智慧的弧弯,一头黑发飘逸着时代的风尚,眼眸深处总在闪动着思考的亮光。

老爷子的工余时间,除了偶尔和同伴们到学校操坪玩玩蓝球,大多是用来读书和创作。自己手中的书看完了,就借阅其它同伴的。每次从长沙归来,他总会带回一大包书籍。我记得的种类,以古典诗词曲赋为主,甚至还有大学文学教程,此外就是中外名篇名著。

我的少年时期多是钻在知青堆里混书看,老爷子那里可没有少去光顾。那些直排版繁体字的书籍,看得我眼花缭乱,头晕目眩,很多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的文字,要联想带猜,要翻阅父亲案头摆放的四角词典。

到现在我都佩服自己,八九岁的小子,居然在三四年间翻完“红楼梦西游,水浒传三国”和《红日》、《山乡巨变》等“毒草”,观花司汤达、大仲马们的《红与黑》、《基督山恩仇记》、《巴黎圣母院》、《茶花女》,详读奥斯特洛夫斯基、肖洛霍夫们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静静的顿河》等等,不下于三十余部长篇巨制。

或许,我随后数十年的文学爱好之路,那段混书看的历史要记首功。谢谢了,战友们!谢谢了,老爷子!

(五)

那些年,全国从城市下放农村的知青总数逾二千万。知青,两个字改写了一代人的命运,究竟是“遭罪”还是“磨炼”,是人生宝贵的财富还是青的叹息,因时代不同而解释不同,没有谁能真正道个清楚,说个明白。

对于那个年代的是是非非,老爷子看的很淡,从不参与某些无聊好事者的论短言长。他认为,总是纠结在过去的日子,既不智也无益。

走着走着,路就阔了;走着走着,天就亮了。老爷子连自己也没有想到,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一不小心,就转回到他的朝思暮想,回归文学梦境。知青岁月的沉淀,解开了一道突然至必然的命题。

老爷子口中的“知青”,已经不再是文字表面上的单纯含义。他感谢那一段特殊的经历,坚硬了骨骼,成熟了思想,丰富了阅历,宽阔了胸境,多了人生艰辛的领悟,多了吃苦耐劳的品格,收获了沉甸甸的人生厚礼。

老爷子认为自己是幸运的,以知识青年身份招工农技站,又函调县商业局,后进入县政府办,直至在《宁乡日报》社长和主编岗位干到退休,而没有像曾经的战友们那样,人到中年因被动离岗而迷惘了结局。

(终章)

老爷子不是老爷子,老爷子就是老爷子!老爷子是诗,是词,是歌,是赋,是画,是书。

老爷子是一首诗,平仄适规,对仗合矩,律动出随意率性的丹心傲骨。

老爷子是一阙词,思绪纵横,情景融汇,渲染出宽容大度的精神气质。

老爷子是一支歌,高吭低吟,清心流畅,悠扬着和颜悦色的天籁绝响。

老爷子是一篇赋,字轻句柔,耐看耐读,咏叹着华美壮丽的情深意笃。

老爷子是一幅画,宁静细腻,空灵缥缈,泼墨成恢弘高远的恬淡闲适。

老爷子是一本书,底蕴厚藏,玑珠满腹,遒劲成楚沩文史的雄伟壮阔。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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