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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些井,那些人

2019-09-05 20:31 作者:远山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儿时的记忆美好的,那怕是苦涩,细细品味却也甘之如饴,心向往之。时光隧道穿越遥远的时空,把我带到魂萦绕的孩提时代,旧梦重温。那山那水那人那铺就我童年多彩梦幻的流年岁月,那是一份割舍不断的暖,挥之不去的情。

坝上高原位于北纬38度黄金圈,适宜马牛羊养殖,也适宜马铃薯与错季蔬菜的种植。这里的农牧产品,品质高、质量好而闻名于天下。多风干旱历久制约着农业的发展,采地下之水补久旱之缺,便成为最快捷的最有效的补救办法。地下水的广泛运用,大面积的水浇地的应运而生,确实给不太富裕甚至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的农民带来了实惠和丰厚的回报。小时候,村里各家各户有小石井的不少,村里还有公家的稍大的石井,供没有水井的人家共同取水和饮牲口。那是人们习惯早上担水,晨曦微露,石井旁便围满了前来挑水的人们,有男有女,几十人聚在井旁,吸烟打骂,放肆说笑不绝于耳。水井旁便成了消息传播和取乐消闲的地方。早来的人打好水,把扁担横放于两桶之间,一屁股坐在扁担上,插荤打嗑,聊性正浓却忘记回家,单等等水做饭的婆姨恶狠狠的叫骂才慌忙挑水屁颠屁颠的回家。来往相遇的挑水人互相招呼,遇到比较熟悉或亲近的人,还要停下来絮叨一番, 压在肩上的扁担和盛满水的桶始终不放下,只是偶尔从左肩换到右肩或右肩换到左肩,算作休息。公用水井大都设在宽绰的大路旁,辐射住户人家就近取水,挑上水的与赶去挑水的来往不绝,叮当的水桶撞击声,哗哗的水声和那无拘无束的说笑声,亲切悦耳。挑水队伍常年如此,风无阻。煞是热闹,成为一天开始前最为精彩的华章。从井里取水既是力气活也是技巧活,人们是不用绳子系桶梁的,五尺多长的扁担,加上两头的绳索和扁担钩,也就是不足三米的样子,桶梁挂在开放的扁担钩上,伸进水井,在桶接触到水面后,猛然拽到后迅速提起,满满一桶水便安然无恙挂在铁钩上,壮汉几把就能提到井面,扁担平放在左小臂,右手压低扁担,满桶水平稳落地,连贯的动作干净漂亮。遇到力气小或女人挑水,他们总会出手相助,帮忙从井里打水。每天都有不善者把桶掉在井里,沉入水底。季水深,单凭扁担是够不着水底的,水桶也是很难打捞上来的,这样就必须踩着石砌的缝隙,下到井里打捞。遇到此事即丢面子又耽误事还得央求别人打捞。最惬意的担水是夏天,晨起凉爽宜人,空气像水洗过般清新甘美。最难熬的是数九隆,那时候天是特别的冷,滴水成冰,若遇到大后,更是冷的要命,天冷地滑,担水也成了村人们最惆怅的事情。井里 的水已冻成圆圆的一小圈,这时,井里就要放一根长长地椽子,露出井面,水桶放到井里接近水面,提起椽子伸进桶里,使劲下压,等水满后,取出椽子放到结冰处,然后提水出井。以井为中心,四周都是白花花的冰溜,稍不留神就会四脚八叉的水洒人倒。担水倒人们,头戴或狗皮或羊皮或兔皮杂七杂八的手工缝制的皮帽子,手套也是厚实耐冻皮毛手套。脚上穿的也是五花八门,有家做的棉鞋,有葱供销社花钱买的大头鞋,还有用羊毛赶制的毡疙瘩。那时的人们穿衣戴帽纯粹是为了取暖,是不太讲究时尚好看的。担水回家的路上,蜿蜒的雪地小路,经常有摔倒的,冰冷的水洒在雪地上,瞬间结冰,冬阳下,像顽童逗乐,呲牙裂嘴,嗤笑着摔倒在地的倒霉人。

水井是需要呵护的,像穷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冬季节。冬季来临,敞口的水井,都要用椽棒和胡麻秸把井口封小,还得用绳子把胡麻秸捆成方正的整捆,盖在井口保温,以防井水结冰。一旦遇到极端天气,井水冻层太厚,就得用冰戳用力把冰层戳开,方能下桶取水;那时的春天,狂风不止,飞沙走石。狂风裹挟着细碎的沙土草屑,汹涌而来,井口若不封堵,恐怕就有淹没的危险。

立夏后,风沙渐小,水位也在慢慢上涨,这时就要掏井了,一春一冬积攒下来的污泥渣滓都要掏上来,保持水井的深度和水量。掏井也是力气活,先要把井里的水都掏干,然后才可掏泥。一般井沿上需要有三五壮汉负责从井底把连泥带水的渣滓吃力地提上来,两人一组把水桶用一根鞭杆粗细的麻绳中间打折绾住桶梁,一人一头,等井底一声“上”,两人同时用力把死沉死沉的一桶污泥浊水,从井底提上来,倒在利便处。井底根据井筒直径大小而定,大点的同时下去两人,小点的一人独干。井底的人是必须要穿雨衣的,否则会成为落汤鸡的。平日里人们打水不小心掉到井里的零碎就会从深埋在井底污泥中,一桶一桶的提上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诸如钢笔、打火机、钢镚儿和纪念章等等小物件,所以每逢掏井时,也是孩子们最活跃的时刻,孩子们会用铁丝或木棒认真地扒拉着污泥,捡些意外的小收获。掏井的人也会有小小的意外收获,惊喜不断。等淘到井楔,就意味着井已经掏干净了,此时压抑一冬的水从四枝八叉的水眼汩汩流出,霎时,井底便有淹过高腰雨鞋的水了,井下人慌里慌张的踩着石缝从井底逃上来。掏井看似简单的活计,但在那个枯燥的年代,乡里邻居却也足够的重视,提前好几天就约好了人,等掏井结束,必不可少的好酒好菜的招待一番,帮忙者也可享受一下艰辛后的惬意。

岁月更替,风雨沧桑,小石井也渐渐的湮没在人们的记忆之中,消失在人们视野里。小石井的消亡,有它的历史渊源,经历了渐变的过程。水浇地的兴起便是它减少的开始,水浇地的泛滥便是它死亡的开始。无节制的地下水开采,地下水位逐年降低,小石井便失去了生存的环境,成为无源之水,干渴而死。小石井死后,一时兴起的压水井,虽然省力省时文明了不少,但也难逃厄运,很快也就奄奄一息,无疾而终。现在农家院里的井,已经是几十米甚至是上百米的机井了。很难想象若干年后,该使用什么样的井取水生存?是否也像深层汲取石油一样?

小石井的故事很多,年深更远,关乎她的琐碎,已遗忘颇多,虽连篇絮叨但难述其祥。养育我的生命之水,让我在缺衣少食的贫苦年代,以苦为乐,坚强成长,小石井犹如我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的伴侣。那份情思,历久弥新,难以释怀。怀想与小石井邂逅的岁岁月月,很想弯腰从它的怀中捧出一掬清咧如饴的井水,慰藉我干渴龟裂的心田。(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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