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吻，Kissinthedark

隐隐约约觉得这次回家会不同寻常，预感会碰见阿婷。故乡“美丽乡村新农村建设”奠基，请了戏剧团唱戏，在电影电视铺天盖地的时代，人们又爱上了听戏，也是一种精神回归吧。据说，今晚唱的是《目犍连救母》，是佛教曲艺，讲的是因果报应，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劝诫人们要有敬畏之心。天气晴朗，秋高气爽，疏星朗月，习习清风，清风习习。

预感会碰见阿婷。阿婷是地方戏曲学校毕业，分配到地方剧团，出演过二部当地比较有名的地方戏曲配角，前些年戏剧团经营不景气，一些演员都自主谋生去了，也因此生活困难，贫困夫妻百事衰，打打闹闹的日子，丈夫跟阿婷离了婚，那时心里空虚，也许是夙世的因缘，阿婷到云门寺皈依佛门，拜佛源老和尚为师，成为在家居士，法号“明理”，虽然按说，在家居士要叫出家师父“师父”，但按辈分说起来，阿婷可以叫云门寺现在住持明向法师“师兄”。

《目犍连救母》，是佛教曲艺，预感会碰见阿婷。这些年人们精神回归，最主要的是，非物质文化保护，地方曲艺也成为保护内容，节假日、婚庆喜事，又开始演出人们喜闻乐见的地方戏剧，阿婷所在的戏剧团也把当年离散的一些演员陆陆续续招集回来了。

那年，阿婷自谋职业，时间较多，清明节前，在武夷山的莲花精舍禅修。四月芳菲，莲花精舍的黄罗兰开的很是艳丽，嫩黄碧玉，亭亭玉立在佛堂右侧的小河边。早课晚课之后，阿婷都会到黄罗兰下面读经，“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声音伴着黄罗兰的清香，幽幽散发着香气，身影袅娜娉婷，名如其人，飘忽在我跟前，夜幕下，情不自禁地轻轻吻了一下她那散发暗香的秀发，头发很长很黑，笔直地从低垂的头上一直坠到地面，光亮宛如瀑布。她大吃一惊，微微一颤，继续埋头读经，“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情不自禁地又在那散发暗香的秀发上轻轻吻了一下，这回是略带愠怒，“佛门净地，你干什么呀！”，“你不是说，如是我吻，我就是这样吻的啊！”，“我要喊师傅！”。“不用喊，我注视你们很久了，量觉，你在做什么啊？”，师傅听到阿婷的怒声从佛堂大殿出来。“师傅，我在吻花。”，“吻什么花？”，“一朵美丽的莲花。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我是淤泥，莲花在我面前出落的楚楚动人。”，“你放肆，再扰乱我道场，给我滚出山门。”，“本来无一物，何处是山门？”，“把他捏出去！”，“明理，我看你就没有明白道理，都是你惹的烦恼，就应该先把你捏出去。”，“魔由心生，佛祖降服魔王，就是降服自己内心的烦恼，世间万有莫不是佛法，无论金刚怒目还是莲花盛开，无论如是我吻，亦或鱼篮观音，都是一种方便，都是佛法。”。师傅悻悻地走了，看着师傅远去的背影，一时难于言表的愉悦，故意高声背诵《心经》，“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无明，究竟涅盘。”。微风中，闻到黄罗兰的清香及那呼吸如兰，一种从暗淡里浸出的妩媚，散溢飘飞在红尘，无法言说的楚楚动人，无论是花是叶，妖娆绝美，明艳从容，开在黄罗兰前的圣洁莲花。

戏曲《目犍连救母》已经开始，佛祖问：“你知道你的母亲在世时造了什么业吗？”目犍连尊者回道：“我知道，她在世时贪瞋痴恶念很重，身口意三业不修、待人刻薄。”，佛祖接着说：“你母亲的业大过须弥山，一定要仰仗很多人的心力、福德才能救她。”，目犍连问：“那我要如何汇集那么多有福德的人救我母亲呢？”，侍者附和问，“那我们要如何汇集那么多有福德的人，才能救我主人母亲呢？”。虽然，热闹的村民已经坐在了前排，坐在后面，看不很清楚舞台，但侍者的声音那么熟悉。阿婷仍然是演配角，这些年戏剧团休克，出现了青黄不接，主角的唱腔很要底蕴和气力，年纪大了的，往往心有余力不足，如果不是这样，也许阿婷会出演主角。或许，那也是宿命。

戏曲差不多3个小时，虽然故乡观众兴致未尽，演员们也依依不舍，最终仍然要曲终人散。待戏剧团收整好之后，想看一看阿婷，当年，爸爸说，乡规民约，李家的女儿，如果成为李家的媳妇，是绝对不可以的，惹人笑话，如果你们要在一起，以后就不要回来了。阿婷点了点头，说，那就让儿子回来，女儿不回来了吧。(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夜已深，剧团成员演出完之后，匆匆上车，准备离开，熙熙攘攘，拥挤不堪，或许，还夹杂其它点点滴滴，本来想走近剧团大巴，内心五味杂陈，站在原地，挪不开双腿，看着汽车就要开动，长长叹息了一声，竟旁若无人地高声诵道：“如是我吻，一时佛在武夷山莲花精舍，深吻莲花长发飘飘。”。成佛之前，佛是众生，成佛之后，众生是佛，佛祖如是说。

车窗剎那打开，没有露出脸庞，却撒落一帘熟悉的长发飘飘，隐约传来一段佛经：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无明……。

看着消失在远去汽车后面的那帘长发飘飘，里面的含义只有我知道。那秀发扬起的那朵莲花，我曾经深吻过，莲花精舍的黄罗兰前，我抱过一尊佛。

故乡“美丽乡村新农村建设”奠基的机缘，我又看到了曾经的那尊佛。我的故乡，浈水缓缓流淌，涓涓细流，汇成江河。往事如烟，内心之鬃，随风摇曳，心之旅程，怀抱梦想，人生无法从头再来。如是我吻，应该无怨无悔，一心向前，向着明天，缓缓流淌。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anwen/vvyxpkq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