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品味美味儿

2018-10-23 13:28 作者:建梁洲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品味美味儿

我现在居住的小区紧挨着泃河, 在泃河的右岸最近新形成一个小市场。别小看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农副产品、服装鞋帽、零七碎八的什么东西都有。出门就能买到称心如意的东西,也就省却了每天跑二三里地去菜市场的麻烦。每天清晨,我从公园散步回来,顺便就在这泃河边上逛逛小市场,边走边看边购物,悠哉悠哉,乐乐呵呵,除必买的时令蔬菜外,就是从市场上买回来半斤咸螺蛳。

小时候,我就对咸螺蛳特别喜,喜欢它那鲜鲜的、香香的、咸丝丝的还挂着一点点海腥的味道,多少年来没有吃腻,到现在仍喜欢这一口鲜味儿。儿女们劝我,嗜好应该改改了,年纪大了,血压又高,要少吃咸东西,特别是咸螺蛳盐分过高,偏食对身体有害,致病致癌的危险系数非常大。我仔仔细细的听,一笑了之,不置可否。

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可以说是吃什么有什么,不管是天空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海中生的水里游的,只要你喜欢美食,只要你是个时髦的吃货,那么就可以天天大饱口福。对我而言,粗茶淡饭,时令菜蔬,新鲜就好,可口就美。当然,我所喜欢的咸螺蛳实在属于鲜香之列。平心而论,蜗居城里这些年,偏食咸螺蛳这些年,心里总有一些小小的遗憾,城里买的咸螺蛳总是缺少一种味道,细细品味,那就是家乡的味道,一种情感的味道。

说我喜欢品味咸螺蛳的鲜美味道,到不如说我难忘一个人,一个不沾亲不带故的人。坦率的讲,从少年到现在,每当看到品到咸螺蛳,我就难忘他----一个走街串巷卖咸螺蛳的老头儿。当年,大人小孩都管他叫姚大爷,也叫姚(吆)咸螺蛳。“吆咸螺蛳------,吆咸螺蛳喽------”姚大爷粗音大嗓地一声吆喝,山庄的上空飘来阵阵回音,我们这些屁大的毛孩子就来神儿了,追着老头儿的货车前后左右转悠,闻着咸螺蛳品香味儿。

在我的老家,按理说有山有水应该不缺淡水中非常多见的生物------螺蛳,可在我的记忆里,清河中、坑塘里罕见这种水中生物。走出我们的山坳,去相邻的十里八村,人家的坑塘里河沟中就有这种螺蛳。怪也不怪,反正是物以稀为贵。就因为我们这个大山村没有螺蛳,邻村的姚大爷就推着货郎车来叫卖。差不多每天清晨,姚大爷一进庄就高门大嗓的吆喝起来“吆咸螺蛳喽-----”。吆喝声声,非常悦耳动听,仿佛有一种磁力紧紧吸引着我们这帮孩童们。(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姚大爷推着一辆独轮货郎车,车的两边横跨两只荆树条编织的货筐,货筐里盛的是用咸螺蛳换来的破烂,车身上绑着一个特大号的泥瓦盆,白花花的盆沿里盛着青绿色的咸螺蛳,个头大,色彩鲜,味道香,鲜香的美味里还带着一点点浅腥味儿。在当时,咸螺蛳的美味勾引我的馋虫直往外爬,咽着口水就想买上一捧品品香味儿。这就是我真实又真实的写照,一丁点都不夸张。那年月,吃饱肚子都成大问题,能吃上几个咸螺蛳就是一顿大餐、美餐!

那么想吃怎么办呢?除去搜点检点破烂兑换外,就是逢年过节父母亲给点零花钱,大票不超一毛钱,小票也就一二分钱。可别小看这一二分钢镚儿或是小毛票,这对于当时的我来讲,简直就是改革开放之初的农村“万元户”,买起咸螺蛳来显得非常有底气。一分钱,姚大爷用手抓几个粒儿,老人家一手准,差不了一个粒儿。二分钱,半小铁勺。五分钱的硬币交到姚大爷手里,老头儿唰的就给㧟一尖铁勺。好家伙,买回咸螺蛳坐在街边的石墩上,用针拨拨,小嘴儿嘬嘬,那个香呀,那个美,现在想起来都让人久久回味。

遥想当年,对我而言,一毛两毛的纸币见过也花过,至于五毛钱,再大点的一两块钱就见得很少了,更别说花过。可就是这要命的五毛钱,让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那年的四月十五灵山庙会,母亲要给我们哥三个每人一毛钱去逛庙会,当她拿来珍藏在木箱里的绣花钱包时,发现花花绿绿的毛票中少了五毛钱。顿时,喜笑的脸上变成了温怒色,一双不大的眼睛扫向嗷嗷待哺的合不拢嘴的我们哥三个。她从大到小用眼扫了一遍,最后盯贼一样把目光聚焦到我的脸上,审贼一样厉声问我:“你是老大,两弟都小,数你嘴馋,你是不是偷拿五毛钱买咸螺蛳吃了?”我的小脑瓜摇得像拨浪鼓,横着脖子一个劲地否认。母亲见我死不认账,转而又吓唬两个弟弟,他们怕挨打吓得都哭了。母亲连骂带吓唬,我们哥仨都没承认。

说心里话,我当时只知道母亲有一个心爱的绣花钱包,藏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母亲读过书,有一定的主见。她到小卖部和售货员核实,我们哥仨是否拿五毛钱毛票买过东西,回答是否认的。半路上碰上姚大爷正在卖咸螺蛳,母亲就拉近乎向他询问,姚大爷连想都没想,摇摇头跟母亲说:“你的三个儿子别说花五毛钱买我的咸螺蛳,就是一毛钱都很少见。不是我说你,可别那么抠,把钱串在肋骨上。你瞧我,哪回看见你们老大馋咸螺蛳,我都舍得给一把。”不知为什么,姚大爷确实多次给过我咸螺蛳,就是没有告诉母亲,这次姚大爷说出来,臊的母亲挺不好意思,母亲一个劲地作揖赔笑脸。

母亲本想取证却闹个没脸儿,急赤白脸的回到家就把气撒到我身上。她嘴上嘟囔,小孩儿偷花钱不可怕,可怕偷摸成性犯大罪。还有嘴馋更不是好事,人家给东西就吃,将来更得学坏。母亲越说越来气,随手抄起地上的一根烧火棍就朝我的屁股打下去。哎呦,火辣辣,急燎燎,钻心痛,三棍子打下去,我委屈的大哭起来。当时不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只知道母亲不打出钱来是不肯罢休的,灵机一动,没等母亲在打第四棍子,我捂着屁股撒腿就跑。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天黑了,肚子饿的咕噜噜叫,屁股疼的走不动道,躲在村西山林里的我眼睛发花,委屈的泪水都流干了,害怕回家再挨打,就忍饥挨饿坐在一棵大杨树下,傻呆呆的望着天上的星星撒愣。这时,头顶的杨树枝上猫头鹰在笑,不怕猫头鹰叫,就怕猫头鹰笑,它一笑是要死人的,我恐惧,我害怕了。更可怕的是,山林深处传来野狼的低沉嚎叫,听起来更让我毛骨悚然。孤独、恐惧促使我从山林深处爬出来,手脚磨出了血也毫不顾忌,幼小的心里明白,爬到山林的路旁也许有救。当我费尽最后一点气力爬到路边时就晕过去了。当我苏醒过来,我觉得躺在一个人的怀里,挺温暖的,强睁眼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慈眉善目,好像一个老神仙,再细细盯看想起来了,这不是卖咸螺蛳的姚大爷吗?姚大爷搂着要挣扎站起来的我,慈爱的叫着我的小名问我咋回事,我委屈地说出原委。姚大爷听完我的话再没说什么,双手颤抖着将我抱起来,又轻轻的将我扶在货车上,怕我屁股疼让我手扶盛咸螺蛳的瓦盆沿儿趴好,弯腰调转车头将我送回家。

那五毛钱是母亲自己放到衣服口袋里,时间一长给忘了,打跑我后翻箱倒柜一番才恍然大悟。冤打孩子使她心疼的痛哭起来,然后就山前山后的寻找我。她哭着喊着找了一天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就彻底的蒙了,吓得她求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四处寻找,就在她十分绝望地嚎啕大哭之时,姚大爷将我推到她的眼前。母亲见到我时都傻了,疯了一样将我搂在怀里失声痛哭,泪水打湿了我的头发……。

冤屈了一场是一件痛心的事,被姚大爷救回来又因屈打而得福。从此以后,我的母亲见着姚大爷非常热情,家里做了好吃的,只要听到姚大爷吆喝,就让我给送一些去,赶上下阴天,母亲就亲自把他请到家里,让父亲陪他喝两盅。也不知从哪门亲戚论的,让我管他叫姥爷,大爷救我一回小命,姥爷让我有了口福。姥爷也不白叫,知道我爱吃咸螺蛳,只要见着我,就用那铁勺子给我㧟上一勺。刚开始,我躲着闪着坚决不要,他就着急白脸地和我吹胡子瞪眼。我呢,也挺懂事的每逢见着老人从西坑的大坡吃力地往上推车,我都要紧跑慢跑帮着推扶一把,没等老人喘口气再给我㧟上一铁勺咸螺蛳,我就挺懂事地跑掉了。天冷天热的时候,我都会从家里装上一罐头瓶凉水或热水捧给这位姚姥爷,然后一勺咸螺蛳倒进我的口袋里,这时的心里像咸螺蛳一样沉甸甸、美滋滋的。那情形,那滋味,时至今日都没有品够……。

后来,老人有些日子没来卖咸螺蛳,母亲经熟人打听才知晓,老人得了重感冒,没几天就过世了。母亲抚摸着我的头,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嘴里叨念着:“好人不长寿呀。儿子,等你长大了,千万别忘了姚姥爷……。”

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慈眉善目的姚姥爷始终活在我的心里,那咸螺蛳的鲜香美味一直在品味着,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品越浓,越品越香 。

2018年10月23日改毕。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anwen/vvldskqf.html

品味美味儿的评论 (共 11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