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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时光碾碎的车轮印迹

2020-01-29 19:56 作者:文章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陈年破旧的自行车,曾承载着我丰富的情感,驮载着我生存的经济来源,也给我留下深深浅浅车辙斑驳的印迹。在车轮碾碎的记忆中,有痛苦快乐的往事,从骨子里自发释放出来。穿越时空,不能遗忘的过去,就是我系结着的情愫。

七十年代初,我知青下乡到农村。生产队日值低,父亲的历史问题影响着我,招工没有希望。我就背着行李离开了集体户,到远离二百里地的县砖厂附近租了房子,干临时工。工种是出窑工,每出二百块砖,挣一角钱。我一天出一万块砖,挣五元钱。活是又脏,又累,又热。有时在窑里六七十度的余温,晕倒在里面,头发都燎焦了。虽然不是人干的辛苦活,当拿到工钱就乐了。两个月的工资,是生产队挣一年的钱。出窑要黑、白三班倒。上下班四里多地路程,急需自行车代步工具。那年月,“永久”“凤凰”名牌车,不但要有钱,还要有车票才能买的到。我花120元钱,在五金商店买不要票,长产的“红星”自行车。把车骑回家,用彩色塑料带把车梁缠好,每天精心擦拭两次。出行时遇到泥水路,我便挽起裤腿,扛起自行车涉水而过,也舍不得让自行车沾一点泥水,真是“晴天人骑车,天车骑人。”

好景不长,砖厂倒闭了,我成了失业游民。生产队又不能回去,急需找到生存挣钱的门路。我发现贩鱼赚钱快,就沿松花江所有的渔场都做详细调查,只有嫩江与松花江汇合处的肇源县茂兴渔场的鱼最便宜。虽然路途遥远,快过年了,没有钱花,我毅然决然地去那里贩鱼。自行车对于我来说,不止是代步的工具,也是谋生计的好帮手。我准备干粮、备好麻袋,探好路,踩好点。我家离茂兴渔场130多里地,途经华侨农场,再往江边去没有路了,都是沿江的拉荒道。到了渔场我摸好了底细,每天拉大网要在下午三四点钟回来,天的三四点钟已经天黑了。回来在江冰上卸鱼,有胖头、鲤鱼,还有小网拉的三四寸长的窜钉子和小白鱼。摊铺冻好后,再分类攒堆。大鱼贵,不好卖。小鱼便宜,在渔场买一角五分钱一斤。回来卖一元钱三斤。顿小鱼酱,家家吃,卖得快,利润大。渔场负责打更、卖鱼的是姓乔的鱼把头,场长的老。老人家老实厚道、懂人情。打交道长了,我每次去渔场都在中午出发,下午三四点钟到渔场。每次都给乔大爷买一瓶酒,买些月饼在路上饿了吃。为了不迷路,在江边的登陆口做好标记。回来时走路,黑灯瞎火,安好车灯、备好修车工具、手电筒、充气筒,我每次驮回150斤鱼,实花130斤的钱,20斤鱼是乔大爷白给的。分两个麻袋装,搭接在车货架上,无论刮风下,我都要两天一趟,夜间9点回来,在家院子里铺上炕席,把鱼摊开,浇上水,冻得哗啦哗啦响,第二天早上再装麻袋,拿着称,走屯窜户去卖。

贩鱼是遭罪的活,不但要起早贪黑,还要能吃辛苦,胆大,主意正。一天来回往返要260多里地,驮着150多斤鱼,冬天雪大,要找好路行走,还得绕行二三十里。沿江都是荒草丛生的野甸子,没有路,过江都是立陡的江崖子。每到江岸两边,得把鱼包卸下来,先把自行车举过一人多高的悬崖上,然后在分别把鱼包再举上岸。在回来的路程上走过了华侨农场,算松了一口气,上了60里地的柏油路。每次驮鱼我都要带着防身的刀具,荒甸子的野狼多,走黑路常遇见,用手电照,眼睛通亮。单狼不可怕,就怕狼嚎,招来群狼。有一次,在路上,下起了大雪,白茫茫的一片,迷路了。在沿江的破旧鱼窝棚﹙地窨子﹚休息,待天亮再走。这时遇见一只狼,它的嚎叫又招来三只狼,我笼火、用电筒晃照都不退去。没办法,倒出一袋子鱼给它们吃,我进了地窨子关上了门,才躲过了这一劫。后来走黑路,找捷径。顺着大江冰面上骑车,既轻便,有快捷,又安全。在冰上走,时常听到咔咔的剧烈的震响声,在走的脚下,出现巨大的冰裂痕,吓一跳。后来知道,越响,越出裂痕,越安全。只要躲避开清口﹙水流湍急不封冻的地方﹚就没事。在冰上骑自行车很安全,只要车把不乱晃,走直道,就不倒。即使倒了,也摔不着,一出溜多远,摔不着。时间长了,更有经验了。最有趣的是,嫩江和松花江岔口的汇合处。嫩江水是混的,松花江水是清的,两江水汇合后,在封冻的江面上,两种颜色分得清楚,直到合流七八里地才分不出来。后来,我就按着江面的分水岭,在江面上骑至没分水岭的地方做了标记,知道该上岸了。每次晚上九点多钟到家,棉衣、棉裤和帽子,湿得呱呱透。生好炉子烤干,第二天早卖鱼再穿。

卖鱼更受气。那年月,限制资产阶级法权,割资产阶级尾巴,打击小商小贩投机倒把。在街里胡同偷着卖,躲避工商抓,但是街道的老大妈可管闲事,没收鱼和秤。卖点鱼,就像小偷似的。后来,就走屯窜户卖。在村屯有些大队干部、治保主任碰见,也弄到大队部没收鱼和秤。我永远忘不了的那一天,周总理逝世的纪念日1976年1月8日在民主村卖鱼,听见村广播喇叭播送周总理逝世的消息,正在悲痛地推着车子,遇见村书记,不由分说,就叫民兵把鱼没,分给社员,把秤杆撅折了,把自行车圈也踹瓢了。正在这当儿,来了大救星了。在我原公社的北京下乡知青张铁子,在全公社打仗出名的人。招工后,在吉林采油三厂一队泵站工作。在集体户时,我们是两个大队,两个集体户,互相总联系来往。他路过见一群人围着,也来看热闹,当认出是我,问清事由,当时煽了大队书记两个嘴巴子,让他把发放的鱼,按价把钱收回来,并责令他把自行车修好。张铁子在这一带是“活阎王”,谁都怕他。这回他可救了我的大驾。打那以后,在那一带张铁子时常组织油田职工买我的鱼,还帮我到各村去卖鱼,谁都得看面子,买他的账。每次卖鱼净赚30多元钱。在那个年月,两天的收入,是工人的一个月工资。

开春了,开江了。我就在县邮电局托人,花了800元钱,买了一台淘汰的旧幸福摩托车,这下子,可枪换了炮了。在摩托后架上两个铁筐,我开始在江边大张旗鼓地联系渔船,包收鲜鱼贩卖。车速快,鱼新鲜,在鱼市转手卖给摊主。一天往返倒卖三四趟。有一次驮鱼,江边尽是沙滩路,驮着一二百斤鱼的重载,车陷在沙滩里,车倒了,把我的腿压在车底下,火热的排气管子烙在我的大腿上,我起不了身,硬挺着,烫出遗留的疤痕。到现在,每当看见疤痕,就想起贩鱼辛苦和快乐的日子。那一年,我很快就成了暴发户。(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当鱼贩子挣钱辉煌的经历,也是我一生不可磨灭的烙印。这段经历,不但磨炼了我吃苦耐劳,不怕困难的坚强意志,也锤炼了我在任何艰苦环境下,能自我生存的能力。也是我对那个年代解决生存、温饱的念想。 旧了的时光,如同丢不掉的文字,时光映射累累的车轮印迹,那些悲喜交加的往事,虽然被时光碾碎,但永远让我甜蜜地回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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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时光碾碎的车轮印迹的评论 (共 6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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