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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日记-17和鸟同住一个村庄

2020-03-20 14:17 作者:金功文  | 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打记事起,和儿就是近邻,同住一个村庄。究竟谁的祖先先来这里?没资料记载,也没谁能说个清楚。凭良心说,鸟儿是原始土著,人是外来户。就我这族吧,我的祖先从安徽桐城移居到这个山沟里,不过240多年,是鸟儿接纳了我们。

村庄没出过名人,名鸟有多少?我也说不清。我只晓得一些鸟儿的小名,麻雀、喜鹊、乌鸦、斑鸠、鹧鸪、燕子、老鹰、猫头鹰、菩鸽儿、啄木鸟、红火焰、算黄算割、我儿剁错、表哥背表嫂的水鸟等,它们的“官名”,我知道的很少。

村庄的天,架在高山顶上,一年四季蓝盈盈的。蓝空下,鸟儿闹喳喳飞来,又呼啦啦飞去,一天到晚都不晓得累,也不知道它们瞎忙些啥。是开会、赶集、上班?还是搞什么活动?没人能打听出来。

人在地上忙。耕种,收获。喂猪,养鸡,放牛。砍柴,做饭,喝酒。乡亲们说自己,鸡耙狗唻的,为嘴忙着。

过年返乡,南方的青年开小车回来。节一过,年轻人又成群大浪地出门了,上的上,下的下,到去年的“单位”打工。下南方一带的多,小青年说,南方的钱好挣一点。

年轻人一走,村庄空寂下来。只有鸟儿还在村庄忙乎,老人还在村庄种地。每当清晨公鸡伸长脖子叫鸣儿,各种鸟儿唱起歌来,屋皮上冒出袅袅炊烟,村庄开始有了烟火气。(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春来了,农人脱掉棉衣,开始春耕春播。扶犁的老汉,跟在牛的身后,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忽而扬起绳鞭,在空中转几圈儿,“啪”地一声,摔出一道弧线,催牛奋进。明亮的犁铧表面,泥浪翻涌,青青草根和粒粒小虫,咕碌碌滚出地面,散发出淡淡的腥味儿。小鸟们落在翻卷的新土上,脖子一伸一啄,叼着一根蚯蚓,高高仰起小脑袋,一吞一吞,吞入小肚子里。小鸟警觉性高,低头啄两下,抬头望几眼,那个机灵劲儿,天真可得很。

多数鸟说话,婉转圆润,像唱歌,好听。孔子弟子公冶长能听懂鸟语,我的乡亲也会翻译一些鸟的语言

村庄的鸟儿,麻雀多。天生的小白脸、栗子色头发,一身棕中透黑装扮。性格顽皮,爱疯闹,和人家亲。檐下,窗台,屋舍,道场,房前屋后的树,是它们常玩的地方。它们很少独自出行,到哪儿都是几十个同路,野的野气,不文明,“喳喳喳!”一路飞奔,一路吵闹。

喜鹊是吉祥鸟,是好运与福气的象征,村庄人最喜欢。着白村衫、湖蓝马甲的喜鹊,很绅士。喜鹊叫,客人到。只要喜鹊在门前的高树上,蹦上跳下,尾巴一俯一扬,“家家”叫个不停,这个人家要来客人。喜鹊还是恩爱鸟,我观察多年,发现喜鹊筑巢,是夫妻一枝一草,同心协力盖好的。喜鹊怕羞,在一棵树上,各在各的枝头,从不轻佻,很有公德心。在民间,喜鹊是美好姻缘的代名词,村庄的老老少少,都会讲“鹊桥相会”故事

鸦钱(学名:红嘴蓝尾喜鹊),红嘴蓝尾,黑白套装,拖着金蓝色长尾巴,好看得很。鸦钱和喜鹊说一样的话,鸣声“家家”,纤巧古雅,清亮如水。

黄莺是大自然的“歌唱家”,金色衣服镶嵌着黑边,十分艳丽。“唧唧啾啾”的鸣叫声,圆润嘹亮,甜脆优美,非常富有韵律。要是再生几个圆乎乎的蛋儿,那个高兴劲儿,不知怎么是好,在树间蹦来跳去,把“宝贝蛋儿”当歌样的唱。

燕子穿着金属光泽的蓝色燕尾服,时而呢喃细语,时而高亢嘹亮,时而急促尖利,叫声随着心情变调儿,呢喃、唧唧、啾啾……

麦子黄了,穿着灰色粗衣的布谷鸟,为麦收着急:“算黄算割!算黄算割!”一声一声,催促人们,龙口夺食季节,麦子黄一点,就要割一点,不能耽搁。这鸟是个操心命。

黑灰色的杜鹃,在花谢春残、烟凄迷的暮春初,“不如归去”地叫个不停,惹人愁绪纷乱。

斑鸠,我们唤作“菩鸽儿”,淡红褐色身子、蓝灰头。可能是想姑姑了,重重复复的“咕-咕咕-咕咕”声,轻软细柔,不绝入耳。

村庄有种鸟,只闻其声,不见其影,“我儿错剁”地叫。是一种伤心忏悔的声音。老辈人讲,说是有个后妈见继子儿聪慧,亲儿子愚笨,就对继子儿恨之入骨。有天里,亲儿子和继子儿睡觉前换了位置,她摸黑杀继子儿时,不曾想把亲儿子杀了。悔死的她变成一只鸟儿,一天到晚都在忏悔:我儿错剁!我儿错剁!好不哀伤。老辈人讲完故事后,总要强调一句:做人要善良,莫作恶。

汛期来了,有种鸟叫像呼唤:表哥背表嫂哦!是表嫂在叫,柔情蜜意,情深意长。这种鸟长啥样儿?我没见过。只听老年人说,有年五月端阳发大水,表哥背表嫂回娘家,过河时洪水猛涨,表哥奋力把表嫂送上岸后,自己力气耗尽,被洪水卷走了。后来,表嫂思念成疾,郁郁而终,就变成了一只水鸟,每年端午前后,开始喊她的表哥来背她过河。喊声叫人心疼。

也有的鸟儿狗嫌人不爱的,发音阴森,怕人。如乌鸦、猫头鹰、寒号鸟之类,不是个“好鸟”。乌鸦只要在某个病人屋顶“哇——哇——”盘旋,有病人的家庭,人心就慌慌的。病重的人,腐败气味飘得远,生命难以拖下去了。

老家人把猫头鹰叫“树哼子”,这鸟儿猫眼鹰喙,一脸奸诈。夜间藏在古树上,哼哼声震得大地颤抖。我在山区工作时,校园里一棵千年苦楝树上,就躲着一只猫头鹰,夏天夜晚哼起来,震得水泥地面嗡嗡颤动,能把人腿震得直哆嗦,常常把一些女老师吓得惊叫。

寒号鸟好吃懒做,得过且过,不做窝。天来了,冻得直叫:哆罗罗寒风冻死我。像是在求救,要救济。懒鸟和懒人一样,让人怒其不争。

寒号鸟我也不曾见过,但其模样我能想象出来,贪吃怕动,缩头缩脑,典型一副懒汉像。

我老家人有句骂人的话:不是个好鸟儿。看来,做人做鸟都一样,要做好的。

村庄的人善良。冬天怕鸟儿饿着,夹柿子时,树上要留一些柿子挂枝头,说是看树,其实是留给鸟儿过冬吃。大封地,扫除道场的雪,撒几把谷粒给鸟儿吃。与鸟为邻,与鸟为亲。

和鸟同住一个村庄,一年365天听着鸟的歌声,种地,收割,过平凡日子,那种没有攀比,没有逼迫的幸福,只有我懂,只有村庄的人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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