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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年”的久远记忆

2019-02-17 10:16 作者:雨季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在祖先留下的众多非物质文化遗产里,要论被认知最广、最能集中体现我们民族传统文明的,我说,那就非“年”莫属了!“年”就像是从远古传来的一炷不熄的香火,历经数千载的风风雨,它燃烧的旺势,依旧不减。

就其丰富的内涵而言,“年”它更像一部书,书里面爷爷讲、父亲讲,一代接着一代,仿佛是一部永远也讲述不完的故事

从古到今,一年一度的“年”历来是中国最隆重、最盛大的节日,没有之一。尤其是意识刻板的老辈人,重视度更高,几乎没有比它再大的事了。不管儿女们在外千万里,都要回家来过年!

父亲说,“年”也是一个时间点,一个辞旧迎新、一个接神的时间点。这个时间点很重要,重要得不能再重要。我们只有在这个时间点接神他才会来,在这个时间点许的愿在神那才“好使”。

可是,就这个父亲说重要不能再重要的时间点,记得有一年还真的出了个不小的差头。都到除夕了,有人发现他们买的两个不同版本的“黄历”,过年的日子竟然不是一天。

过错了年这还了得,还涉及到精准“接神”的时刻呢。(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村上一位主事儿的人急忙去找在本屯儿很有名气的黄二爷先生,想让他掐算一下,到底哪天过年。当时我在场,只见在炕上正喝着茶水的黄二爷缓缓站起身来,从靠墙角的房棚处拿下来一个古老的木质盒子。他打开盒子取出一本用线装订的书,戴上眼镜,翻开书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非常肯定地说:“没错,‘年’,就是今天。”

“太好了,太好了,我马上出去在街上喊喊,告诉大家,就今天过年……”

“黄二爷咋这么厉害,传说中啥都能算出来的姜子牙和诸葛亮我猜也没有他厉害!”我佩服到了极点。

上学后我才知道,那本书叫《万年历》。

都是一成不变的铁律了,每当农历腊八一到,农村热热闹闹的“年”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这首歌谣,那时,我们小孩子差不多都会背诵!

给我们一代人打下深刻烙印的“年”,回想起是那么的美好、是那么的有味,我又是那么的期盼!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当我第一次听到大人哄骗我们的这句话,我还曾认真掰着指头数过,一天、两天、三天……真希望能像他们说的那样,腊八一过“年”就来了。

不用说了,最难忘的当然是除夕这一天,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开心的事一项接着一项。

在那个很穷很穷的年代,吃,无疑是最具诱惑力的项了。

早上我也不知道妈妈是几点开始忙的,我起来一看,哇!这么多好嚼果啊!肘子、排骨、里脊和鸡、鱼等等,一盆一盆的,摆满了灶台。我忍不住都流口水了,恨不得马上吃到嘴,如果是熟的,我一定会偷吃几口。

父亲也大大方方地把苹果、糖果、冻梨、冻柿子……都拿出来了。父亲告诉我们,“今天啥都可以放开吃,但这些东西也都别吃太多,吃多了到吃饭时就吃不了多少肉了。”

简单吃了点早饭,我给姐姐当帮手,一起快活地把已买回好几天还没舍得粘贴的年画和头一天刚写的对子、大小福字,贴到了它各自应在位置。贴完后家里“年”的气氛就更浓了,浓得热热烈烈。

家家户户的也都无一例外,把小院贴得红火火的。贴的对子有肥猪满圈、鸡鸭成群,有五谷丰登、粮食满仓……还有一个一个倒贴的福字。大门两侧的大号对子格外醒目,似乎闪着光。门楣、窗楣上和横批相配套的挂旗儿,随微风轻轻地摆动。多少年了,这一道独到的风景一直在我心中萦绕。

帮完姐姐,我也是没闲着的吃一阵、玩一阵,再忙活一阵,着手做着放鞭炮和耍灯笼的最后准备。把要放的鞭炮放在热炕头的席子底下“炕”上了,说是把鞭炮炕得干燥一些它会更响。我认认真真地把父亲给制作的灯笼又检查了一番,插上蜡烛、拴好绳,又系上根木棍儿……

下午两点多钟的第二顿饭是一年里最丰盛的一顿大餐,这顿饭,家里所有最好吃的都毫不保留地上了餐桌。不论是哪个菜,只要你喜欢吃,保管能让你能吃个够……

有点迫不及待,还没等天彻底黑下来,我猴急猴急地把门前的冰灯、彩灯都点亮了。紧接着我一刻都不想等,提着灯笼,连跑带颠去和小朋友们会合。

屯中间的大口水井旁聚集了足足有二十多个小朋友们,到一块儿互比着谁的灯笼大、谁的灯笼亮、谁的灯笼好看。尽情撒欢嬉闹,别说多快乐了。屯子不算很大,我们仨一群五一伙地从屯子的南头儿闹到屯子的北头儿,再从北头儿闹到南头儿,也说不清到底闹了多少个来回。

过年跟平时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好像家里的大保险灯比哪天都亮,爸妈妈的脸一点都不严肃了。外屋还破天荒地点上了一支很粗很粗的红蜡烛,妈妈扎着围裙,嘴角挂着笑意,在蜡烛旁的木墩菜板上“哐”“哐”地剁着饺馅儿。

“过年好!”“给哥哥嫂子拜年!”

“包完饺子了吗?”“是什么馅儿的啊?放的肉多不?”乡亲们互相走动着,互相问候着。

最高兴的还是快到十二点的“接神”时刻,不约而同,每家院里都燃起了一堆火。父亲一点都不吝啬,狠狠抱来两大抱柴火儿,在火堆旁领着我们放鞭炮。父亲和哥哥放“单响”“麻雷”“二踢脚”,我放“小挂鞭”,各忙各的,一时间全屯儿像开了锅一样。

这么高兴,我也没有忘,“半还有一顿饭呢,过年真好!”

外面放鞭炮,屋里热气腾腾的,妈妈正在忙着煮饺子。饺子煮好后,看见妈妈先往一个盘子里捞了几个。“灶王爷,请您吃饺子。”妈妈边自言自语,边把饺子放在了灶台上方供奉灶王爷画像的台板上。

年夜饭不仅仅是仪式,也不仅仅就是吃点喝点。一家人紧紧围坐在一张饭桌,那心情、那感觉,就如同这刚刚出锅的饺子,浑身热乎乎的。明年一定风调雨顺,一切想都会成真!三十晚的饺子,农村有包硬钱币的习俗,意为谁吃到谁发财,受驱使,我一五、一十……狠劲地吃着。

除夕夜妈妈发红包也是我的一盼,吃完饺子,终于听到妈妈叫我们了,我心里一阵暗喜。妈妈手里拿着一沓钱,一毛一毛给我们数着……我们静静地站在妈妈身边,静静地看着妈妈数钱,静静地等着妈妈发钱。

“爆竹声中一岁除,风送暖入屠苏……”

零点的钟声敲响了,人们在喜气洋洋中迎来了一个寄予无限希望的春天

“现在你们就都长一岁了,妈妈也是这样长一岁、长一岁,长成大人的。”“又长了一岁,我也快成大人了……”我兴奋得连蹦带跳。

都说除夕一夜精神,能一年精神,今夜我就不睡觉了,我找小朋友玩扑克去。

初一、初二、初三……每天都有新“节目”。

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的我,直到二十二岁,过年从没离开过老家,我也就过惯了老家的“年”,对那里别样的浓浓年味儿有着深厚的感情

我在想,农村“年”的味道之所以浓,是不是源于农村人的浓浓亲情味儿和乡情味儿? 全屯子人和谐、和睦得就跟一家人似的,就跟“年”都在一起过似的。你聚到谁家都是家,你都可以无拘无束地吃起来、喝起来……这本身不就是味道?

哪光是过年?平时客人来了也如此,他们都会拿出家里最好吃的、最好喝的,给予你最好的接待。那浓红茶、那小烧酒、那热炕头,还有待人的热劲儿,简直能把你热到血液沸腾!

慢慢我长大了,后来我进城了,紧接着有了媳妇、有了孩子。再后来父亲母亲也跟着进城了,至此回老家过年就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进入了现代社会,古老的“年”又增加了许多新内容,订酒店、看春晚、互联网和手机拜年……近年又诞生出无数举家旅游到天南地北去吃年夜饭的一族人。

据说一些国家和地区很早就有庆贺新春的习俗,我又听说联合国都把我们的“年”确定为法定假日了,在世界各地掀起了一股猛烈的过中国年的风。

能在全世界掀起这股风,一句话,中国强大了、影响力提高了……

如今父亲走了,母亲也近九十高龄,我再也不能陪两位老人家一同回去过年了。

岁月悠悠,往事如歌。几十年过去了,深深根植在我记忆中的“年”,正渐行渐远……

(完稿于2019年2月16日)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anwen/vttjpkqf.html

老家“年”的久远记忆的评论 (共 9 条)

  • 引子
  • 浪子狐
  • 雪儿
  • 淡了红颜
  • 紫色的云
  • 浪子狐

    浪子狐抛开物理学概念,在任何地点、任何场合时间的长短都是相等的。可是跟以往比就觉得今年春节假期过得很快,什么是“度日如年”,什么是“光阴似箭”,对这两个常用的词儿我有了更深刻的体会。点赞问好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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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豫原

    豫原豫原:拜读佳作。点赞,推荐阅读。回家过年,是中华民族的文化,是永恒的乡愁。豫原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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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雨季

    雨季回复@浪子狐:谢谢浪子狐老师点赞和祝福!问候你好,祝新春快乐!

    赞(0)回复
  • 雨季

    雨季回复@豫原:谢谢豫原老朋友点赞支持!今天是元宵节,祝你节日快乐!新的一年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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