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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过早凋零的玫瑰

2020-04-15 22:03 作者:项文辉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凋零过多的是表示人的生死离散,对于咪彩侯,她只是选择了另外一种命运或者生活方式,不至于结束人的生命,却结束一种前途,为此,我的心在喋血,就用了这个词,因为这不仅仅为了一个人。

第一次认识咪彩侯是在电话里,纯属偶然的一次,并且是非常特别的一次。前年作为脱贫攻坚工作队员驻村,乡武装部长给我提供了一份应届高中毕业生的名单和联系方式,回到村上后,第二天一早,我就随名单逐个去电话动员他们应征入伍。八点多一点,打通了一位侯姓应届毕业高中生的电话。

“喂,咪哆侯吗?”

“不是,你找他有什么事?”

“今年季征兵开始了,动员他应征入伍。”

“哦,他死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是一位小姑娘的声音,电话那头我认为是充满荒唐的谎言,继续追问。

“我是县驻村工作队的,你是不是他的女朋友,他的电话为什么在你手里,失恋了就乱骂一个人是不对的?”

“我是他的小妹,他真的死了。”

“真的?”

“真的,我没哄你。”

“哪哈死的?”

“刚刚才死掉!”

这次应征青年分给我们的任务是8人,多动员一个就多一份希望,我跟咪彩侯挂了电话,随即拨通村小组长的电话,他是我初中时候的同学。

“老同学,你在哪点?”

“在地里摘菊花。”

“你们村里出什么大事该?”

“没有嘛!”

“哦,那没有就好。”

“你听哪个说,咋个突然打这么一个电话?”

“没有,我只是心里感到有点不踏实,所以就打电话问你了。”

“哦,没什么,我七点多才出来,你放心,村里一切都好呢!”

放下电话,我还是不放心,自驾车七八分钟就到了咪彩侯的寨子。真的,咪哆侯真的突发疾病去世了,就在我打电话的前几分钟,还没等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到来,就这样撒手人寰。咪彩侯和她的父母都成了泪人,也就是在当时,我了解到,咪彩侯正在读高中一年级。

那年的腊月间,我跟正在攻读博士的杨女士对接上,她是我驻村的地方走出去的第一位博士生,我想把她邀请回来,给正在读高中和大学的学子们上一堂课,用她的亲生经历教育和激励大家。杨博士很爽快,答应节前来,并把时间定在腊月二十九上午。

出乎意料之外,当天来听课的不仅仅是这个行政村的在校高中生和大学生,还有相当一部分小学生和初中生,也有五十多名家长慕名前来,原先安排的教室挤不下,临时把课堂搬到操场。

咪彩侯也来了,杨博士主要讲她的读书经历,给大家传递一个信息,大家要有理想,吃苦耐劳,勤学好问,只要努力,山旮旯也会飞出金凤凰。在教学互动时,咪彩侯的发言吸引了我。

“我是一个苗族姑娘,我知道我们苗族的文化落后,听了杨博士的课,很受感动,今后我更要努力学习,争取考上一个学习研究民族文化的学校,把我们苗族的优秀文化传承发展下去。”

我是一个民族文化好者,咪彩侯的发言跟我产生了碰撞,我认为她是一位有理想的姑娘。

时间过去了一年多,天气晴好的一天傍晚,我和妻子来到她的扶贫挂钩联系户,习惯到处走走的我串进一农户家,攀谈中了解到他的儿子领着新媳妇到外省打工了。

“你儿子哪哈领来的新媳妇?”

“过完年才领来的。”

“哦,多大年纪了?”

“我儿子20多岁了,媳妇18岁。”

“还没到结婚年龄嘛!”

“他们喜欢,没办法。”

“新媳妇是哪个寨子的?”

“矣租箐。”

“哪家啰,我去年在那边驻村喃!”

“老侯家。”

“我知道老侯家没有大姑娘了嘛!”

“这个是还在县一中读高中,听说到七月份就毕业了,但她喜欢我家儿子,春节过后就跟我儿子来了。”

“是不是原来有一个哥哥高中毕业就突发疾病去世的那家?”

“是。”

“你儿子有没有文化啰?”

“读过一个学期的初中。”

我愕然,是咪彩侯,一个曾经拥有美好理想的苗族姑娘就这样嫁人了。

回来的路上,妻子听了咪彩侯嫁人的事后,愤慨不已,嘴里嚷嚷,好像咪彩侯放弃学业早婚不是咪彩侯自己的事,反倒是我妻子的事一样,跟她干着急。

我理解妻子,作为一个走出苗家山寨的女性知识分子,此时此刻,一定心如刀绞,恨铁不成钢。我安慰道:“算了算了,不要急成这个样,你倒是帮人家急,人家现在好玩又舒服的知道你是谁!”

… …

但愿咪彩侯嫁人是假的,希望她能按照自己的理想奋发读书。于心不甘,过了几天,我去电跟村小学的一位老师朋友了解核实。

“听说咪彩侯嫁人了,是真的吗?”

“真的,他家人说服不了,只能随她啦!”

哦,最后的希望都成了泡影。可能就是“发早财不如生早子”的影响吧,咪彩侯就这样过早地选择了一条人人长大都要走的路,但我想,太早了点,一个没有成熟的苹果就摘下来吃,会甜吗?一包没有成熟的玉米就瓣来放在家里做种,会好吗?

“读读读,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在读书的年龄不认真读书,我无法想象孩子们该做什么?“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我无法想象一个不重视文化教育的民族将来的希望是什么?

花落无情。为咪彩侯惋惜,关于她的婚事,我不想去多想,也不愿意去过多评论。只是在想让我永远铭记的另外一个傍晚,面对一个逗人喜爱的远房亲戚的小姑娘,我俯下身子。

“小朋友,你长大了要做什么?”

“我长大要嫁人。”

这幼稚而又不乏成熟的回答,犹如五雷轰鸣,让人惊愕,如指抽筋,痛心不已… …想想,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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