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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如露润无声

2019-07-06 23:43 作者:芙蓉莘莘学子+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如朝露,滋润悄无声。它承载了家庭的担当,浸透了岁月的苦涩与醇香。

----题记

轻拂时光的书页,翻开童年的篇章。

我家门前一片水田,清澈的小溪,从田间蜿蜒流过。天,屋后满山遍野绽放着不知名的野花。每每,蝉儿鸣,蛐蛐叫,父亲不顾自己汗浸背衫,却不停地替我摇着蒲扇,哼着童谣:“三十夜,大月亮,贼来偷我茄子秧,聋子听见园门响,瞎子看见翻了墙……"

我迷迷糊糊,进入了乡,梦见自己长大了,带着父亲,来到大都市最豪华的音乐餐厅。服务生,对我们毕恭毕敬,在美妙的音乐声中,我陪父亲享受着佳肴……

曲尽,人散,梦醒。借着枞膏光,我发现自己躺在凉床上。父亲却在堂屋编织竹篮,哗哗哗,忙个不停。母亲抱着三妹,在叹息:“什么时侯,苦日子才捱到头,才能够饱饱吃顿白米饭,睡个安稳觉?”(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编好的小竹篮,整齐码放在一起,件件都象工艺品。竹篮,不能在本乡附近卖,必须趁天亮之前,偷偷拿去邻镇集市贱卖,以补贴家用。若被人发现,那就成了“资本主义尾巴”。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一天傍晚,当夕阳洒落最后一缕余光,民兵营长带着几个持枪民兵,割资本主义尾巴来了。他们反剪父的双手,强按住他的头,脖子上挂块白牌子,拉去生产队里开批斗会。那晚,我真的好害怕,躲在被窝里流泪。

父亲年少有志,也曾怀揣梦想,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外出求学。节假课余时间,就在码头当挑工,半工半读,念完高中。父亲写得一手遒劲浑厚的好颜体,也算个读书人。可他一生,没与琴棋书画相伴,常为油盐柴米发愁。那时,我还小,不知他心里藏有几多辛酸,却曾见他夜深人静时,面对苍穹,声声长叹!

一九七二年,家里养了头过年猪,因欠队里的帐,队里临时分配我家送头“任务猪”。腊月二十四,父亲喊来二叔,兄弟俩抬着猪,走了十多里路,送去公社食品站。钱一分没拿到,全抵了债。

家乡的习俗,杀猪过年,打狗散伙。小时的年味,就是放鞭炮,杀年猪,穿新衣。近年关了,父亲实在想不出办法。母亲娘家,有几个城里的亲戚,她想去走一走,父亲却阻拦,说:“人穷莫访亲!” 弟妹看到别人家办年货,也跟着嚷嚷:“过年了,过年了。”父亲满脸无奈,觉得愧对我们,转个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个时辰后,父亲把我们家唯一的动物,心爱的大黄狗,牵至偏屋,举起锄头砸下去……当时,我觉得锄头,是砸在父亲的心坎上。

我身上流淌着他的血,他血液里流淌着对我们的爱。

父亲清瘦黝黑,身体并不伟岸,生活的重担,过早佝偻了他的躯体。但他性温寡言,不言则罢,出口字字千钧!

我妈是大户人家千金。因战乱逃难,遇匪打劫,外公死于非命。家道中落,她才下嫁于父。母亲不是看中父亲的手巧,而是爱上了父亲的善良。母亲十八岁便生下了我,后来又生了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我与大妹相差不到两岁,我读高二,妹读初一。兄妹成绩都好,但因家贫,只能容一人继续上学。为此事,父母商量了几晚,都没结果。那年刚恢复高考,点燃了寒门学子心中的希望。最后还是父亲决定,送我继续上高中。理由很简单,“儿高中快毕业了,好比田里稻谷熟了,你不去收割,再去忙别的,有意义吗?”从此,大妹告别学堂,干农活,带弟妹,偶尔傻傻地看着满墙的奖状,痴痴地想:“等哥毕业,我就再入学。”

我则顺利考入师范。虽然我现在不富不贵,但大妹的日子比我要艰辛的多。几十年来,每念及此事,我内心总有一种深深的歉疚。

记得那天,父亲放下农活,带着我,坐公社去城里买肥料的拖拉机,送我去县城读高中。到了学校,恰巧易校长是他上中学时的班主任,寒暄之后,父亲指着我,怯怯地说:“这是我儿,今年上高二,在我们乡是前三名,不知老师肯否收下?”校长笑着说:“虎父无犬子,不用考了。”凭籍父亲求学时的优秀表现,我免试进了高二理科重点班。报名、交费、领书和安排寝室后,已过午饭时间。父亲领我到街上,破例下了次馆子,给我点了盘香干炒肉。见我狼吞虎咽,忙说:“慢慢吃,别噎着。”平时紧锁的眉头,抑不住内心的欣喜。离开时,还再三叮嘱。

后来母亲告诉我,那顿饭菜,是父亲用仅剩的一元车费换来的。他自己忍饥挨饿,从县城走了七十多里,到家已过午夜,才啃了几个红暑裹腹。第二天,去生产队收割稻谷,晕倒在田间,差点丧了命。

父亲对我不光是爱,他还是我人生路上的一盏明灯。年青时,我爱下棋,偶尔也打打小牌。一次参加乡象棋赛夺冠,我以为他会夸我几句,可从他眼里,看不出丝毫喜悦,阴着脸,盯着我沉沉的说:“荒田棋子败家牌,你是长出息了,两样都学精了!”我从小就怕他那严厉的目光,看着他那如冷芒疾箭的目光,我竟不敢躲,任凭它刺得我的心,阵阵绞痛。

六旬老父劳作泪,农村最忙碌的季节,是夏天双抢。妹妹都已出嫁,弟外出打工,父亲又患肾病,家中缺少劳力。暑假我忙着高中生的补习,想方设法,也要回家帮帮忙。

天刚亮,父亲穿件浅蓝色的旧衣服,补丁上打着补丁,脚穿用废弃车胎自制的皮草鞋。领着请来的几个农友和我,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早上割了一片稻。上午男人们脚踏打谷机打谷,女人继续割稻。正午时分,四周草木无精打彩,知了心烦地在鸣噪。天空没一片云,也没一丝风。只听见打谷机在隆隆的轰鸣,恶毒的太阳烫得皮肤发痛,个个口干舌躁,精疲力竭,汗如下。

总算盼着收午工,可不论男女老少,还要挑担谷回家。我和父亲走在最后,他挑了担大筐的谷。年迈多病的他,先将筐绳挽得低低的,然后弯腰使劲,额上青筋突显,汗珠一粒粒往外冒,似千斤压顶,小腿陷在稀泥里,每挪一步,都非常吃力。到了田埂旁,他双腿颤抖,口里喘着粗气,试了好几次,都没登上去。我喊他,准备帮他上田埂,他摆手拒绝。父亲将一只脚踩在田埂上,挪肩,先将一只筐放在田硬上,再慢慢弯腰前倾,艰难地将另一筐谷也放上去。然后,用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再起肩,继续负重前行……

直到如今,每当看到同事的父母,退休在家,清晨打打太极,练练身,然后吹着风扇,品着茶,享受天伦之乐,我就泪满盈眶。

泣血的遗产,最后的爱。父亲晚年双肾衰竭,我们无力承受其换肾的高昂费用,只能让他靠做血透来维系生命。当我推着轮椅送他去做血透时,他连坐也坐不稳了,可是每次还固执地说:“我自己知道,这病治不了,你们不要再浪费钱财了。”看着他苍老的脸,浮肿的腿,我心就阵阵隐痛。后来,他干脆拒绝治疗。母亲告诉我,最后一月,他天天盼我回去,可又不准母亲给我打电话。每天早晚,都坐在屋檐下,朝村口张望。

2008年12月29日,离元旦节还有三天,父亲再也熬不住了。电话里母亲在哭泣,我立即往家赶。

下午见着父亲时,他已气息奄奄,只能用呆滞的目光瞟着我,喉结在蠕动。他认出了我,似想说点什么,但已说不出一个字。所有亲人都在床前围着他,算是陪他最后一程。我见他平躺出气不顺,就上床搂着他,让他斜躺在我怀里,舒服点。不到一个时辰,父亲气息越来越弱,像是睡着了,而我则手足麻木。母亲似乎看出了我难受,含泪说道:“儿啊,你父亲最疼你,抱你千百次,爱不忍释。这次你就多抱他一会吧!”我知母的心思,是想让父亲在我怀里安心离去。

当晚七点左右,父亲呼吸了人间最后一口气,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操办父亲后事时,母亲遵父遗嘱,拿出了柒千元钱,声泪俱下说:“这是你们儿女的心,让他买点想吃的东西,可他分文未动,算是他留给你们的遗产。”没等母亲说完,全家失声大哭。

十年冷暖诉谁知? 泉台长睡忍相离。

今年清明,我回了趟家。屋后的半山坡,一块干燥朝阳的地方,正对着村口,背靠着青山。栽种的两棵松柏,越长越茂盛。这就是父亲的新家。父亲,你,依旧可以看见村子里的袅袅炊烟;看见蓝天白云下美丽的村庄,日新月异的变化;还有那栋熟悉的老屋。母亲舍不得你,在那隔着阴阳,与你朝夕相见。爷爷和奶奶就在您左下边。这辈子您吃尽了苦,在那边,您也该好好享受那份属于您的父爱。右边是您亲手开垦的橘园,未等挂果,您就走了,现在已是年年满园果香!

我携妻侄,来到坟前看望您。您对我们一生的养育呵护,换来的就只是几个鞠躬数支香!我含泪告诫自己与后辈,不要在您坟前,求福祈愿。因为您生前,将所有的爱,都无私地献给了我们!

爸,来世有缘,我还要做你儿子,您还是我父亲……

作者:陌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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