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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关随记

2018-12-06 09:08 作者:江平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固关随记

关,有关口,关隘之意。从万里长城第一关的山海关,到西出阳关无故人的玉门关、嘉峪关;从“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剑门关,到关尹拦住老子留下《道德经》的函谷关;从八百里秦川东大门潼关,到吴璘吴玠兄弟抗金的大散关;从老将军冯子材率部痛击法国侵略者的西南边防重镇镇南关(友谊关),到八路军阻击日寇取得抗战大捷的雁门关、平型关。在中华民族的历史进程中,这些重要战略关口不胜枚举、脱口而出,位置显赫、声名远扬。

相对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下名关,位于陕、甘、宁交界处的固关就像一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不但没有显赫地位,甚至没有多少印象。

这个距陇县县城西北60公里的小镇,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在一个相当长时期,作为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边防线,历经金戈铁马、血腥风的洗礼,像坚固的磐石,固守着这块土地;像万里长城,硝烟烽火、屹立不倒,抵御着外来文化的侵袭,守护着周、秦、汉、唐盛世王朝的北大门,保卫着中原大地百姓安全。

漫步固关老街,仿若时光倒流,岁月回转, 天空清澈如洗,朵朵云彩飞逸,空气清心润肺,弥漫草木花香,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建筑仍旧存在,简陋的屋舍在道路两旁,简朴自然,宛若天成。(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街道上几个老人眯着眼倚靠在房檐下,一个个饱经沧桑的褶子脸怡然自得,审视着三三两两的过往来人,一黑红面孔的老者张嘴笑笑,热情地打着招呼,两颗仅存的大牙摇摇欲坠。另一位半蹲在破旧木箱上耷拉着脑袋,似睡非睡,嘴里嗯嗯哈哈地哼着小调。一个头戴纱巾的回族妇女将诱人的油饼一字排开,像一个个整装待发的战士,雄赳赳气昂昂地列队站立。

一眼望去,街道没几个人,做生意与其说做生意,不如说是散心,一副买不买都随缘、得与失无所谓的神情。几条狗也习惯了舒缓的节奏,卧在马路中间,任由人来人往,自顾酣睡。

停在卖农具的摊前,这里犁、耙、锄、铲、镢头、扫把、牛笼头应有尽有,从农村出来的人,对土地、农具发自内心的亲近,一件件摩挲比划,捡拾昔日的艰苦记忆

色泽微黄如凝脂,味道略苦带涩香的石板豆腐是当地特色,站在摊前,左顾右盼,不肯撤步,感觉这豆腐,棱角分明、线条紧绷,有坚如磐石、固若金汤的神韵。

一望无际的绵绵青山,明净阔朗的固关街道,这个当初陕甘宁交通线上的重要驿站,也是戍边官兵的驻扎地,从脚下光滑细腻的卵石就可想见,远途跋涉的客商、严阵以待的官兵、民族混居的群众在这条街上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景象。

今天即将逝去,历史就在昨天。

离开固关镇,车子在砂石路上颠簸,心儿在激情中荡漾,高山草甸像一张巨大绿毯,像一件轻曼舒软的披肩,围拢着跌宕起伏的山峦,随风飘转。树林傲然凸起参差其间,冠状的树荫下影影绰绰,散散淡淡若有若无,像马、像牛、又像人,整个是一副大美画面,想裁一片回家,挂在书房、挂在客厅,享受无人可及的匠心之作,倾听大美自然的天籁之音。

对面梁上,十几匹马儿漫不经心地进食,鲜嫩欲滴的青草无可挑剔,一个个绅士风度十足,与其说进食,不如说散步,抑或谈心。对它们心不在焉、慢条斯理,完全没有“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做派而心生羡慕,想想都市的我们,整日起早贪黑、虎口夺食,仍在“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中彷徨挣扎。

越往上走,天越碧蓝清澈、触手可及,车子从朵朵云彩中穿梭,向天空的怀抱奔驰,身子像要随着颠簸的节奏飞起来,融入天空,拥抱自然。

前面一棵树,一棵树!一棵在重达千斤的巨石下顽强生长的松树映入眼帘。树的根须从石缝间延展,深深地扎入大地,清晰可见的脉络支撑着树的骨骼,不知是萌芽的种子在生长中撑开了巨石,还是巨石原有的裂缝成全了大树,总之这棵树的根部完全被巨石包裹,完全看不见可汲取营养的土壤,但茂密的树冠仍直插云霄,遮蔽天日,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张力。

这种树,深山里非常常见,但包裹如此严密生长如此繁硕者寥寥无几,环顾四周,周边除了星星点点的灌木丛,没有一棵如此壮硕,哪怕孱弱的同类树种,这棵劈石而生的树从何而来?

不是人工种植,人工不会只种一棵;不是风刮来种子,周边没有同类树种。或设想,是一只贪食的,吃了松子,未能消化而排泄成为种子;或是一对鸟儿,互相献礼,对方未能收到信物而洒落大地;或者就是大风,铺天盖地,情播万里,唯此一粒,成就了这棵倔强顽强的松树,成全了这幅大美自然的妙景。

无论如何,都是奇迹,都是偶然,正如“人生都是缘,偶然是必然”一样,世间的众多必然也都由偶然而来。

河水潺潺而流,牧场一片寂静,听得见风声、听得见水声、听得见叶落鸟鸣,甚至听得见轻微的喘息和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我们被巨大的绿毯包裹,被浓密的负氧离子环绕,被步态优雅的骏马吸引,被大智若愚的萌牛所感动,不由得身心陶醉,放飞自我。

两块巨石,或是几亿年前的海底神龟,匍匐的龟背浮出水面,中间是嫩绿柔软的开阔草甸,人们情不自禁,引吭高歌吟诗朗诵、载歌载舞乐在其中,打扰了骏马,惊醒了白云,山在看,水在听,草木依依不舍,河水吟唱挽留。

走了,菜籽河;别了,菜籽河,享受你的孤独,回归你的恬静。

大风车是童年,手拿风车一路奔跑的童年记忆很难抹去,风力发电给这个梦提供了实际效用,前些年,先在电视上看到北欧各国成行成排的大风车,继而它们在茫茫无际的戈壁滩出现,总有一种莫名激动,什么原因,说不清楚。

近两年,随着环保意识增强,风力发电作为新能源项目广受关注,连中华龙脊巍巍秦岭也矗立起一个个风力发电设备,但总是远观之,仰望之,从未近距离接触。

在固关,风力发电控制室总共只有15个人,负责陇山一带发电设施的检修维护,进入控制室,大屏幕上一个个发电设施运转情况了然在目,在室内就可以知道几十里外工作状态。

随工作人员到山顶,满山碧翠的茫茫草甸,立起一个耀目的金属设备,随着风速变化,三个叶片快快慢慢地旋转,一个美妙的画面,这个庞然大物横卧在蓝天白云下的陇山大梁上,仅一个叶片就长达58米,站在直径约2、3米的叶片底部,合影的人们与天地相融,格外渺小。

看着看着,竟觉刺眼突兀,不知这对环境有多大影响,有多少影响,即使声音没有影响,为这个庞然大物运上山顶而拓宽的路,从头到脚撕开的一条硕大口子,绿山赤裸裸地脊骨外露,无疑是对自然生态的破坏。

高山耸立、沟壑纵横、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固关,是进军甘肃必须打开的门户要道。固关战役烈士纪念碑前,我们祭奠了在解放战争中长眠于此的革命先烈,他们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倒在了新中国成立的前,他们就像固关这块土地一样,默默无闻,鲜有人知。

1949年7月25日,王震率领的西北野战军第一兵团进入陇县,国民党马继援部西退固关镇、关山岭一带进行抵抗,并在甘肃庄浪、隆德、静宁等县集结5个步兵师准备增援。这场为解放兰州打开西进大门的战役异常惨烈,马步芳、马继援父子早在红军长征期间,就对西路军犯下滔天罪行,其追杀屠戮惨绝人寰,彭德怀将固关战役交给西路军出来的王震第一兵团或许有更多意味。

第一兵团果然不负众望,7月28日,经过一番恶战,用时11小时,拿下固关,此役歼敌3000多人,活捉500多人,敌十四旅旅长马左贤左臂被炮弹炸断,仓皇西逃,被马步芳吹嘘为“精锐铁骑”的十四旅被悉数歼灭。

矗立在绿山环抱、蓝天白云下的纪念碑肃穆雄伟,崇敬之情无以言表,採几朵鲜花,轻轻地放在碑前,唯恐惊扰了长眠的勇士,为人类解放事业壮烈牺牲的战士或许根本想不到今天的美好生活,他们当时大多数是20出头的血性男儿,还没有成家立业,顾不上白发娘,他们是国家的功臣,他们是中华的脊梁。

望着巍然耸立的纪念碑,想着千千万万为解放全中国而牺牲的烈士,为建设新中国而鞠躬尽瘁无私奉献的英雄楷模,内心充满敬仰和感动。革命先烈用生命和鲜血浇灌了这片热土,他们的付出,得到了多少回报,他们的青,他们的生命价值,该如何计算,倘若他们活着,这些耄耋之年的老人,是在荣军院颐养天年?是在家中享受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他们看到当下的社会,当下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感想,是不是他们用鲜血换来的理想目标。

风在阔野回荡,花在山谷飘香,像是战士的倾诉一样凄婉绵长,唏嘘不已的我们,祭奠英雄魂灵,唯有珍惜当下,感恩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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