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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炕

2019-01-20 12:19 作者:粉墨是梦  | 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火 炕

粉墨是

西北人,一到季就睡火炕。

那时上学自己带火,每天早上醒来,揉着勉强睁开的眼睛走到炕门前,把昨晚埋的炭掏出来,搭放在火盆。巷道漆黑一片,只有四五个红色的火点在移动,打出圆形的光圈,红中带青的火苗,看起来多像一朵开放的小红花呀。

放学后,踩着,跑回家,钻进炕褥子下,暖流顿时传遍全身,手脚也不麻木了。婆端来饭,一边打趣我,一边等我吃完饭,把碗捡拾了。自己翻身爬起来,带上绿色的火车头帽子,溜下炕,从炕灰里扒出两个烤土豆,用玉米皮包着,握在手中往学校走。

落了雪,我和妹和和暖暖地斜倚或平躺在温热的土炕上,婆选了旧衣布头,熬了浆糊,炕头置一方桌,端了针线筐搁放在旁,用红红绿绿的布比划着粘千层鞋底,旁边卧一只白猫,肚子一起一伏,咕噜咕噜的响。眼睛合闭,一会儿睁开清亮的眼睛翻看我一眼又假寐,实在没意思了,两掌撑炕站起来抖一抖毛,头伸出去在碗里舔一下,又躺下,睡累了踩过我和妹的腿跳下炕蹲在爷的脚边。爷坐在炕火边,熬着罐罐茶,火苗从罐罐旁窜出来,舔舐着茶罐,茶水滋滋地发着声响,茶香随着响声氤氲开来,整个屋舍内顿时茶香弥漫,即便是不常喝茶的人,浸淫在如此的茶香里,也会有几分迷醉,几分品咂的热望。乌色的茶叶鼓着泡煮着,爷砸吧砸吧吸着旱烟。灰布做的烟袋在烟杆下一甩一甩,有一段时间了,爷握住罐罐茶把偏倚倒在茶缸里,飞溅的茶水把火炭浇的滋滋响。而我已经睡了长长一觉,醒来不知今夕是何年何月何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雪花簌簌地落着,风安静地走着,远山近水被色围拢而来,婴孩一般安卧在村庄阔大的臂弯里 。屋舍之内,木格窗棂的玻璃上,热气凝结而成的水珠簌簌流泻下来,洇湿在墙壁上,像梦呓的印痕,烙着时光的印记。

我拿出一个白搪瓷缸子,上面写着“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抓两把本地产的红米(有点像红高粱),陶洗干净,放在火上煨煮。中央粉红的波涛翻滚,四周泛着红浪。抓一把玉米黄豆给烫灰里扔几颗,颗粒就“砰”的开花往出飞跳。

我一边喝着红粥,老祖爷就唱他那流传了几代人的几代人的花儿,“四方拜”,”十二月花”,“月亮月亮咣咣,把牛吆到梁上……”我觉得好难听好难听,现在觉得这是最亲切的乡音。

晨光透亮,赖在炕上不起,转头望向邻近的窗棂,惊喜地发现,冰窗花来了,多么美的冰窗花呀!整个窗玻璃上冰窗花葳蕤 、冰洁,剔透。欣喜爬起,凑近鼻翼,似乎能嗅出了馥郁的馨香,令人心灵震颤。手指轻轻抚摸上去,如六角雪花,棱角分明割手。有大江大河有银峰玉翠,有飞瀑雪峡,如白梅傲雪,如雪压冷杉,如白孔雀开屏。又如狗尾巴草,长满了田埂地堎。冰窗花千姿百态自然豪华,灵动而又精美,既有花之妩媚造型,亦有花之悄然神韵,真是巧夺天工,不是俗世的一双巧手剪裁得出!。面对如此精美的自然神物,我用手指轻轻滑过却又不忍擦拭抹走,寒冷立刻袭击全身,忍住这刺骨的冰冷,在玻璃上贴个手印,再画个雪人留在冰花上,用三个指头留下一串串脚印,仿佛人在雪地上走了很长很长的路。长久地屏息凝视,悄然撮圆了嘴唇,凑上前去轻吹一口气,冰窗花随着热气消融开来,逐渐地四散开去。傻傻的把舌头放上去,立刻产生被粘住舌尖的痛。下炕捣柜,裁剪几块粉红、大红、翠绿、深黄的皱纹纸块,把它蒙在冰窗花上,色彩涸染晕开立即花红柳绿,这是是多么的美妙啊。

“他姨,在不?”铁大门有高声的问话声。

“在哩——,快进来,炕上坐。外面冷的很,风大的!”

“就是的,三九四九,冻死你这个老狗。”婶打趣老叔。

“冻死你这个花狗!”有说有笑。

“黑娃,去给炕眼里再塞一抱草,把炕烧的热热的,让你妈和你姨你姐暖和的做针线。”

“哎——”黑娃清脆的答应着跑到房后面烧炕去了。

婶子,大姨踢脱掉棉鞋,钻进被窝,抽着线绳,拉着花垫。老叔捡来一盆苹果,核桃,放在炕中央,又盛了一篮子爆米花搁在一旁,孩子们看看自己的母亲,母亲说:“吃吧,想吃的都不行了。”孩子们一听,扑上去抓苹果抓米花,于是盆翻了篮倒了,人叫了。母亲们哈哈笑着扶起他们,小孩子在炕上跑来跳去、嬉笑打闹。我母亲则照例是坐在炕沿拉着鞋底,挡着我们害怕摔下炕。炕下面蹲坐着一排各色的狗望着主人,一会儿拧转屁股把自己身旁的同伴吠一声,扭头又盯着自己的主人。一个孩子趴在母亲的肩上,母亲说:“离远点,针会咬人。”佯装要扎人,孩子滚回到炕里边。

2019、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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