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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年

2020-01-23 08:36 作者:西里不糊涂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五十年前,那洁白的,飘飘洒洒下了一,把七八九户人家的小村庄装扮得一片银装素裹。

刚六七岁的我,忘了昨夜,是除夕,被“敬财”的苦滋味,兴奋地推开歪斜的,吱呀作响的木门。见此景高兴地蹦哒出门槛,才不管妈妈熬了多少夜,一针一线纳成的崭新的百页布鞋,站在十来公分深的厚厚的雪中,大声向隔壁邻居家的小伙伴叫嚷着:洼乌球,大公鸡,老斜,老甲鱼,快起床呀,下雪了。我们赶紧去给各家各户长辈拜年收好吃的啦!

写这里,等一下再说下面精彩故事,先解释一下,什么叫“年卅敬财”。但还得先讲讲杀年猪吧。

小孩从进了腊月门,就天天盼过年。关键是有好吃的,大鱼大肉有得顺了。那时候的农村极其贫困,平常里只能听到家门前猪圈里的猪叫声,一月,不,一年里吃不了几回红烧猪肉。即使偶然有肉进屋,都是膘肥厚实有一寸之多,还嫌不得红烧,一斤多肉,剁成块,放一大铁锅水,把肥肥的肉放在里面烧开了,再把三四斤的,自家田里的,白的红的粉的萝卜,洗净切成段,放在漂起油亮亮,白花花的锅里。等到半小时后,开饭时,大人们,尤其家里的男劳力,先剩上一大碗,叭唧叭唧地喝起那油晃晃的肉汤。然后小孩子方可围着桌子,由妈妈把一块块肉,安人头数分配给自己

最难忘的事,是进了腊月门,家家户户杀年猪。

记得有一年,我家屋前猪舍里的猪长得老肥。来了一对杀猪的老夫老妻。背着装有杀猪刀工具的竹篓子,走起路来哐个啷地响,未见人进庄,声响早就传来。那猪也神了,吓得藏进草丛中。(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杀猪的老头,穿着的衣服已经分不清是粗布做的,还是猪皮制的,满身油亮油亮。恶狠狠地,把纸烟咬在嘴中,拼了力气大口大口地吸起来,只见那火光圈在那纸烟上迅速地向他嘴部移动。呸!一口吐,残烟屁股抛出了几米远。只见他用先准备好的扣成圈的粗麻绳,对着发抖的猪头飞去,不偏不倚正套上。随着他一声令下,几个请来帮忙的庄上男劳力,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沉重的猪拖出栏。随后被抬上长桌上,抓腿按脚拖尾巴拎耳朵,哪里还管猪狂叫?哪里还有人见猪在流泪?

我躲在围着一圈来看热闹的大人背后,闭着嘴不敢吭声,只见屠夫拿出白晃晃,寒光四射的,尖尖的三角刀,对准猪脖子猛地刺去,一股热血鲜血,如地下自来水主管道暴破了,喷涌而出。随后把那滴血的尖刀咬在嘴上,使劲地用双手拍打着抽筋的猪身体。只听得见猪长叹一声,不再动了,垂下了头颅。我吓得闭上了双眼,颤抖着双腿。

杀年猪,小庄上家家都要杀。杀猪人从一大早而来,至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挑着十来斤肉,(是当作劳务费给的)在看家狗的叫声中离去。

此时此刻的村庄里,在昏暗的煤油灯亮着的低矮小屋中,飘出来阵阵猪肉香,不是红烧的,就是煲汤的。

这年味儿,是从猪的哀鸣声中由远至近而来。

到了除夕,就是大年卅,做小孩的就心惊胆颤了。不知从那代传下的,家里的父母,为了来年能发财,就得有事没事地挑小孩子缺点。不听话的我,调皮捣蛋的我,几乎每年都被父亲一顿揍并罚跪在堂屋正中“老爷柜”前,小屁股被脱下裤子,父亲用柳枝条抽打。一边打一边说:敬老爷,敬财神。

这打可是真打,打得生疼,光腚上有抽痕。我越是哭得凶,那枝条上下的频率更快。

所以在盼杀年猪,盼过年时,就怕今日是年卅,最怕此日是“敬财日”。但此日必来,躲不过。曾想过,要是没有或日历头印丢了多好。

在爆竹声中,小伙伴穿起新衣服,踏着雪聚集到一起来。那年六七八九岁不等的男孩女孩有八九人之多。然后就从庄前东第一家“新姐姐”大妈家去拜年,到庄西头最后一排“二奶奶”家结束。每到一家,八九个小孩都齐声叫着:大妈,大大,大爷爷,大奶奶。然后大人们就给几片榚,给几块硬糖,还有花生,蚕豆等。八九户人家跑下来,在雪地里滑滑跌跌的,没有两三小时是不够的。

年年过年,年年忆童年的年。今做爷爷的我,独自坐沙发上,拿着手机写着…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在夫人的厨艺中发出不同声响,抽油机拼命地叫着,挡不住阵阵香味。

此味应是年味,但最忆那童年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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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年的评论 (共 4 条)

  • 寒添羽
  • 今生依梦
  • 浪子狐
  • 淡了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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