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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9-22 21:43 作者:烟波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喜欢苔。

苔不比那些稀珍名贵的花木,它是极常见的。这不仅是说它在我们身边常见,而且也是指在全球范围。它的足迹几乎遍及了除海洋之外的整个地球——从热带林到寒带冰原,从城市到乡下,从地面到屋瓦——均可看到苔的身影。

我们这儿,苔,随处可见。

每逢杨柳发芽,桃杏竞放时,苔也出来装扮天了。没人看到——也或许是从没人留意吧——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或者它们本来就潜伏在那里了?被雨水浸润过的地方,只要没有人的打扰,它们便会在潮润里活泼泼地长起来。起初可能不过几个绿点,毫不起眼,但是请你千万别瞧不起那星星点点,斑斑驳驳的绿意。不出两三天,再去看吧,你会惊异那满地的盈绿。那绿色可比寻常草木要翠,嫩,纯。我总想,那样纯粹的幼嫩翠碧,任谁也不舍得狠下心去踩踏吧。

最是雨连绵后,苔长势之旺盛,令人咂舌。我特别喜欢夏雨过后到一些老院子去探访它。老青砖墙根,被茂密的枝叶遮得难见阳光的院里,顶着水珠的苔绿得丰满,绿得逼人。把手放在那毛茸茸的绿上,滑润润的,像绸缎。我几次想辨清那两块青砖的缝隙里到底长有多少棵苔。靠近,再靠近,但是,一会儿,我的眼就花了,眼前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绿,根本分不清哪棵是哪棵。揉揉眼,再看,还是那样。有一次,我动了好奇心,非要看看单独的苔到底啥样,便用指甲尖轻轻戳下一点点放在玻璃上,端回家,用针从中慢慢挑出一根,像古丹麦皇帝观察织机上新布那样去看。还看不清。我翻出了放大镜,再看,这次终于看清了。那并不比头发丝粗大,仅有两三毫米高的单棵——如果可以说是棵的话——绿苔,通体绿色,上面还有很多绿的丫杈分枝,真的很难说清哪里是茎 ,哪里是叶。苔整个的样子有些像狼牙棒,又有点像柏枝。但和它们比,那一棵苔几乎就是属于微雕艺术了。后来每当我再看到那些一片片绿茵茵的苔,吟咏那些带有苔的诗句时,总是禁不住感喟:那该是亿万的苔紧密团结才营造出的风景吧。

秋凉了,花衰草黄枯叶飘飞。但在水汽充沛的地方,你会惊奇的发现绿的苔还在坚持。更令人惊奇的是,从春天秋天,那绿一直就是翠翠的,并没有像其他的花草树木的绿,随季节深深浅浅的变化。而当风把一片片枯叶吹落到青苔上时,那种生与死的相遇,堪称一篇简约深邃的哲理散文(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北国的天冰封飘。绿苔不见了。不,应该是不见了苔绿,因为苔枯萎干涩后,那绿没变,只是渐渐西北风阳气的尘土覆盖。但是,苔决不是冻死的。因为要论耐寒,苔可比被孔夫子赞美的松强百倍——在北极圈内的陆地上,还看得见苍苔呢。北中国的苔是因为空气干燥水汽不足而亡的。苔和鱼一样,都离不开水。只不过,苔需要的是丰沛的水汽。

苔很常见,但是,却常被人视而不见,古往今来,苔的人并不多。这是什么原因呢?大概在大多数人眼中,家中有苔是就是疏懒邋遢的表现吧。宋代的王安石都云:“茅檐长扫净无苔。”也或者,庭院生苔意味着门庭冷落鞍马稀,毕竟绝大多数中国人希望自己家是整天门庭若市高朋满座的名门望族,所以不太喜欢“苔痕上阶绿”的萧条。更可能考虑到苔湿滑,容易让人跌伤,毕竟《红楼》里的刘姥姥经历已是前车之鉴。但是,也有爱苔的,如叶绍翁笔下的那位“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园主人,还有写出“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这样清闲诗句的晏殊。也曾有位明清时代的园林家有意种植青苔。他的方法是把大米熬清汤喷在泥墙或者盆景里,据说很快就能蓊蓊郁郁。我曾经想试,一直没付诸实践

《随园诗话》的主人袁枚曾经写过一首《苔》如今经常被传唱: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诗人对苔的怜爱之情很明显。不过,老先生喜欢归喜欢,借苔自喻,表达自信自强奉献什么的,就真的误会了苔。苔可以说是很有道家思想的,是植物界最随遇而安、没有分别心的了。不管是在竹篱小院,高墙华厦,还是红墙碧瓦的皇宫;也不管是在溪流河滩 ,泥墙老树,还是石头瓦砾,它都一样简简单单地顺应自己的天性生死。潮润润的它就绿得蔚然成景,干爽爽的就不知所踪。它不像人那样区别高贵和低贱,坚强与懦弱。这样的它,又如何会为了效仿谁或证明自己而开花呢?并且,我怀疑老先生到底有没有真得观察过苔看到苔开花。因为,苔是隐花植物不开花的,如米之花从何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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