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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马台与崔氏翰林府-徐州行走记

2019-06-05 10:40 作者:独自行走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1、公元前206年,项羽灭了秦国,一把火烧了阿房宫,带着金银细软,美女珠宝,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徐州,自立为西楚霸王,在城南户部山建崇台,设阅马场,于秋风猎猎,艳阳高照之日,行阅兵之礼。其时,项羽踌躇满志,顾盼自雄,颇有称霸天下,舍我其谁的气势,这个观礼台便为戏马台。

两千多年后的一天,也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和朋友来到了这里,睹物思人,凭吊这位悲剧英雄。

项羽是英雄吗?有人说是,项羽身高八尺,相貌伟岸,力能扛鼎。年轻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见到秦始皇的仪仗队,曾发出“彼可取而代之”的豪言壮语,这样的人若生逢乱世,风云际会,想不成为英雄都难。

项羽又很难成为一个公认的英雄,因为他干过两个极其缺德的事。一个是攻占咸阳后,放火焚烧秦宫,大火烧了三个月,将把四川的森林都砍光了才建起来的阿房宫变成了一堆灰烬瓦砾。第二是坑杀秦兵,将章邯投降过来的二十万秦国精壮汉子一活埋。

但项羽在生命最后时刻,在垓下被围,四面楚歌时,却展示了一位真英雄所应有的霸气和决断。当时他单枪匹马逃至乌江,本可过江至江东,以图东山再起,但他想到跟随自己的八千江东才俊零落殆尽,自己有何面目去见他们的父老。遂弃马力战,杀三百多汉兵后挥刀自刎,从而结束了自己年仅三十岁的生命。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发出这样锥心泣血之叹的项羽,确实是一位真英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2、可惜来得不是时候,戏马台正在修葺中,拒绝游客参观,我们只能远远的投以好奇的一暼。只见重重台阶之上,一座三洞式红墙琉璃瓦山门居高临下,傲然屹立,让人看了顿生敬畏之心。想当年一脸颟顸,满不在乎的鲁智深来到五台山,看到那巍峨庄严的山门,恐怕也会收敛起草莽之气,生出同样的感慨吧。

山门两边杂树繁茂,从下向上看过去,里面的风景被遮挡的严严实实。心有不甘,既然来了,总要窥一窥戏马台的真面目。我们一行人又从戏马台西边的道路上行,绕到景区侧后方,这里能看到高高的城墙之上,有一院落与景区相连,说不定从那里能进到景区里。

穿过一片树林,爬过一个高坎,登上城墙,来到小小的院落当中。院落里摆放着杂乱的建筑材料,这是整修戏马台临时启用的仓库,院子东侧有一道小门真的与景区相通,只可惜铁将军把门,依然不得入内。

隔着门缝朝里看,一座大殿刚刚油漆过,红艳艳的楹柱,红艳艳的木门,透着一种欢天喜地般的喜气,近处舒朗整洁,远处亭台楼阁,错乱有序。想象着项羽当年或许曾经站在这里,揽着虞姬闲庭信步。当其时也,其目光如炬,心雄万夫,视天下英雄为草芥,何人可与共金樽,确为一时之雄也。

只可惜什么样的英雄也抵不过岁月,如今,项羽走了,虞姬不在了,乌骓马更不见踪迹,只有空旷旷的景区等待着游客们的到来。

3、戏马台没有看成,确实很有些遗憾,但好在户部山还有其他的风景。

过去的徐州,因为有黄河流经,经常发生水患,淹没全城,户部山因为地势较高而免遭灭顶之灾,慢慢的,这里成了达官显贵们的聚居地,乃至时间一久便形成一种说法,“穷北关,富南关,有钱人都住户部山”。 至今户部山上仍保留了很多明清建筑群,有名的如状元府,崔氏翰林,郑家大院等,从文化乃至建筑艺术上来讲,都有很高的观赏价值。

因为时间关系,我们选择了崔氏翰林做游览参观,这里解放后成了大杂院,至今尚未完全收回。

从戏马台踅回,沿青石板的路向西下行,走大概百十米就到了崔氏翰林府。

翰林府的规模之大令人乍舌,足足占了一条街,房屋连篇累牍,院落重重,门深似海,共有一百多间,分下院,上院和客屋院,是崔氏先人筚路蓝缕,呕心沥血,历时二十几代,四百多年方建起来的。历史上,清河崔氏,博陵崔氏都是名门望族,有唐一代出过十几个宰相,不知这里的崔氏是否是他们其中的一枝。

翰林府赫赫有名,大门却并不张扬,只是在一所青砖到顶的房屋中间,开了一道窄窄的小门,可容两人侧身而过。门楣上方一块黒匾上有两个醒目的金色大字“翰林”,再上方一块白色石板上也是两个金色大字“崔氏”,低调中蕴藉着一种自信。后来查资料得知,这所宅院在明清两朝出过两位翰林,五位进士,做官的有十几人,当的是书香门第,名门望族。

门口有两个旗杆颇为显眼,高达数丈,一开始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后来也是上网搜了一下才明白,原来这是“功名杆”,谁家门前有这么个杆子,就说明这家有人中了科举,是非常荣耀的事情,崔家先后出过两位翰林,立两根旗杆理所应当。

不知道现在的人对进士,翰林有什么感觉,是否觉得稀松平常,就像我们考个大学似的。错,古代的科举考试远比现在残酷,以进士为例,每三年考一次,每次录取三百人左右,算下来,一个省三年之内,最好的情况下大概也只录取十几人,平均一年也就三四个,中进士的难度远胜于我们现在的考研考博,如果非要比较的话,大概和中科院院士差不多。

别说进士,就是最普通的乡村秀才,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考上的,还是以清初为例,录取比例大致为大县四十,中县三十,小县二十,一个人若不能在自己县里排进前四十的话,这辈子也就与科举,与功名无缘了。

至于翰林那更不用说了,是从进士中选拔出来,专门给皇帝起草诏书,或者讲解经史子集的,是一代人中学问,人品,能力最好的,这样的人一省一市能出一位都是莫大的荣幸,而这座宅院里居然走出两位来,也真是祖宗坟上冒青烟了。

4、进了大门先是一道影壁墙,墙后面是个四合院,四合院东北部有几间带廊厦的房子,东西两面都是墙,墙中间有门与其他院相通。廊厦里胡乱放了一地的锅碗瓢盆,有些碗好似多日没洗,油汪汪,脏乎乎。院子里很静,一位妇女突然从厦屋里走出,看不出年龄,蓬头垢面,神情木讷。院子南侧墙角有一个狗笼,几条毛色灰暗的土狗拴在里面,看我们过来,象征性的叫了两声。地上青砖铺就,因多日无人打理,杂草就从砖缝中蹭蹭冒了出来,给我的感觉,这座宅院荒芜了好久,现在已成了拾荒者栖居的场所。

从院子西北角的二门进入,里面院落是个祠堂,五间明轩大殿,朱漆楹柱,雕花木门,当中主殿迎面一枣红色八仙桌,桌子一红木案几,两边两把硬木椅子,案几上供奉着两盘苹果,案几正上方是一幅“南无阿弥陀佛观音像”,取代了传统的“天地君亲师”牌位,再两边几幅水墨佛祖故事,看来这里的主人信佛,对佛的崇拜和信仰远胜于祖宗和孔孟。

信步走入祠堂东边侧间,这里还有人居住,靠主殿一侧横着一个长沙发,一位老者沉默的坐在那里,戴着眼镜,身形消瘦,年龄大约七十左右。里面光线比较暗,老者就隐在黑暗里,从侧面看去,两腮塌陷,颧骨突出,活像一尊雕塑。经攀谈得知,这位老者就是崔氏的后人,传到他这辈已经历经二十三代。屋子不大,除了沙发桌子外,还摆放了一个衣橱,衣橱上有一蓝色琳琅花瓶,颜色暗旧,看样子应该是古物。还有一个嵌着一圈铜铆钉,厚牛皮做的古铜色首饰盒,上面有线条优美的仕女飞天图,非常精美,只是时间久了,已经失去了光泽。这两件都是老祖宗留下的旧物,再多了便没了,老者说破四旧时都被收走了。

从祠堂院往东穿过一个小门,又是一重院落,东西厢房,北面为二层小楼,像是小姐的闺房,看上去很结实,青石灰砖,兽角飞檐。院子里有两颗树,左柿子,右石榴,取其“事事如意,多子多福”之意。墙体被风侵蚀,有的地方有些泛白,院子也有些凌乱,不复当年的整洁有序,但那种骨子里的华贵、大气是掩藏不住的,相信只要稍加修葺,便能恢复如初。

记得小时候住在村里,房子都是土坯为墙,麦秸做顶,地基处最多有一行石头,三行砖,谁家要是在房子四角和门框,窗框等部位多出几行砖来,那就算殷食人家。即便是最有钱的地主王老八家,也仅仅只有一座青砖到顶的房子,哪像这里院落一重又一重,重重厚重精美,这大概就是“豪门大户”和乡村小地主乃至八代贫农之间的差别吧。

即便这样又如何?

人们总是希望将财富,地位,家世乃至聪明才智等传之后人,一代一代,福祚永延,并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永葆家族香火不绝。这其实是违背事物客观规律的,没有谁可以永远坐在风口浪尖,千年不倒、“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是常态,回想一下魏晋时期那么多门阀士族,如今安在哉?以崔家为例,当年的博陵崔氏,清河崔氏是何等的风光,权可倾国,如今其后人安在哉?

崔氏翰林的后代倒是真的在,可看看那位老者的神情,哪里还有祖上做翰林时的风范?至于这所气势宏伟的宅院,居然被拾荒者所占据,杂草丛生,若崔翰林地下有知,不知当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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