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秧门阵阵歌
五月秧门阵阵歌 (散文)
孔祥生
五月，生活在鄂西川东这带丘陵小山村的农人们，稻谷是境内的主要粮食作物。清晨的秧田边，嫩嫩的秧苗挂满晶莹的露珠，闪烁着朝霞烂熳的色彩。有鸟儿清脆的叫声、有姑娘甜美的秧歌、有小伙憨憨的笑语、有农家炊烟袅袅、还有马达隆隆的声响。啊！开秧门了！
多情的秧马里衔着黄黄的稻草巾，手抽草巾的那一刻，总会想起清代乾隆皇帝出给和绅的那副连姻联”稻草缠秧父抱子，竹篓背笋母怀儿” 。扎秧巴大多都用稻草，插秧季节正值竹子发笋季节，多么切合时令的佳联，让人钦佩。秧马逆水而进，秧把马后而出，整齐排列成一行行，似护卫秧马的威武队列。
清末民国初，境内每当开秧门的季节里，总是热闹非凡，乐意融融，大户人家插秧时在田头摆上大鼓，秧客并列，击鼓催栽，村妇们你追我赶，秧歌随着鼓乐节此起彼伏，意味深长，歌中吟唱:
“腊梅花，顺墙爬，(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搭起梯子看婆家。
公公年十九，婆婆年十八，
大姑才学走，女婿还在爬。
但愿女婿快长大
结了莲蓬开了花” 。
又唱:
“门前一树柳，
知了往上走，
拜上东道主，
客们要喝酒。
“门前一口堰，
堰里水蛮咸，
阳雀来洗澡，
喜鹊来闹年。”
“门前一块葱，
刀切两头空，
拜上东道主，
客们要收工。”
“门前一畦蒜，
三天两头看，
眼看中午到，
客们要吃饭。”
“竹叶青，柳叶青，
摘个石榴平半分，
打开石榴十二格，
亲生姊妹舍不得。”
“灯草烧不成窑，
麻杆搭不成桥，
小幺姑打我桥上过，
踩断我的麻杆杆桥。”
旧时的秧歌都是生活的原生态，大多数情歌爱意绵绵，<<十把扇子>>流传地域很广，会唱的人很多：
一把扇子二面花 二把扇子二面兰
情姐爱我我爱她 情姐岔我上高山
情姐爱我年纪小 上山容易下山难
我爱情姐一枝花 费起银钱不划算
三把扇子三面青 四把扇子纸糊边
情姐劝我去当兵 一脚踩在郎面前
当兵三年转回程 别人捡起二百五
我在家中守闺门 你今捡起不要钱
五把扇子股子喳 六把扇子六面白
姐在房中绣荷花 哪里来的玩姐客
荷花绣的铜钱大 玩姐客来我认得
打发干儿嫖亲妈 上街走来下街落
七把扇子七寸长 八把扇子八条槽
哪有外甥嫖舅娘 姐在房中把扇摇
外甥说来不像样 人家问她摇什么
舅娘说来管得良 摇来摇去好快活
九把扇子股子多 十把扇子十面鲜
哪里来的小情哥 情哥情妹把手牵
小情哥来小情妹 大石桥上来相会
不枉今生等一回 人面桃花朵朵艳
新社会，进入人民公社大集体时代，开秧门的季节，更是兴致勃勃，激情奔放，栽秧田里无处不歌声，大家爱社如家共吐心声唱秧歌：
社是山中一枝梅，
我是喜鹊天上飞，
喜鹊落在梅树上，
石磙打来也不飞。
公社是棵常青藤
社员都是藤上的瓜
瓜儿连着藤
藤儿牵着瓜
藤儿越肥瓜越甜
藤儿越壮瓜越大
公社的青藤连万家
齐心合力种庄稼
手勤庄稼好
心齐力量大
集体经济大发展
社员心里乐开了花
公社是个红太阳
社员都是向阳花
花儿朝阳开
花朵磨盘大
不管风吹和雨打
我们永这不离开它
公社的阳光照万家
千家万户意气大
家家爱公社
人人听党话
幸福的种子发了芽
幸福的种子发了芽
千朵花呀万朵花
比不上公社的幸福花
千年万代开不败
岁岁长啊月月发
毛主席裁花咱们来浇水
众手浇开幸福花
这些耳熟能详的歌唱了多少遍，唱了多少年。唱得满田秧返青，唱得满田禾抽穗，唱得满田拉金钩。那个时侯，双季连作，一年开三次秧门，早稻开秧门、中稻开秧门，晚稻也开秧门。大队与大队之间，队与队之间，击鼓插秧，唱秧歌，大家那么高兴，那么情愿，那么热情，插秧田里绿波荡荡，秧歌绵绵，歌在口中唱，秧在手里插，手秧快快插，腿脚快快退。这时不觉想起南北朝布袋和尚一首<<插秧诗>>”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文化大革命，革掉了旧的插秧方式和育秧方式，薄膜育秧和牵直线分畦直行插。直行透光通风，秧苗返青快，生长旺盛。是传统插秧方式的重大改革，百姓喜欢，省工省时。插秧文化延续着古老的民风民俗，开秧门也是泥仓子文化的传承，插秧田里泥仓子，男欢女笑，你泥我，我泥你，直到身上看到泥巴为止，泥仓子祈祷一年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也是农人这一年的祈盼。
责任制的犁铧耘出了另一番景象，家家开秧门，户户唱秧歌。在我的田园里，我和我的那头水牛忙忙碌碌耕耘自己的天地，牛儿微微昂起头颅，张开着大眼彰显出一种努力，我口中不时的吆喝，偶尔甩甩牛鞭，它使劲地拖着犁铧，飞溅着路路水花，新翻的水田散发出一股香香土腥味，褐色的水牛毛和我灰色的衣服天然一体。原始的劳作将历史演绎待漫长而悠远，晶莹而透彻，豁达而开朗。
新耘的水田波平如镜，几只白鹭在田间飞来飞去，赶季节的我们已经开秧门了，村姑们将绿色的诗行一点点写熟，欲放着心灵愉悦，吟唱着新时代的秧歌：
春风吹绿三月天， 我家住在池塘边，
一花引来万花艳。 一面明镜照家园。
党的政策化雨露， 前年还是茅草屋，
承包田里笑声喧。 今年照见瓦屋沿。
人勤地新春来早， 妈妈把我楼进怀，
乡村处处展新颜。 指着池塘亲我脸。
秋风吹来艳阳天， 将来更有美景照，
橘橙飘香猪满圈。 楼房映着蓝蓝天。
党的政策胜甘露， 油菜花开贵黄金，
农家院里笑声甜。 雪梨花开白如云，
双手喜捧丰收果， 蜜桃花开红似火，
幸福花开乐满园。 文明花开暖人心。
今天走进妹家门， 好久才到这方来，
三年埋头苦打拼。 橘林翠竹隐楼台。
扶贫政策精又准， 红墙小院停宝马，
山村处处长黄金。 不见妹妹好人材。
今天走进妹家门， 好久才到这方来，
鸟枪换炮哥翻身。 一支山歌出窗台。
进城办了小企业， 妹妹房中羞嗒嗒，
又起大棚长白银。 哥哥门外口难开。
今天走进妹家门， 好久才到这方来，
幸福大道通乡村。 哥哥今日来表白。
青山绿水绕别墅， 好花开在心坎上，
蓝天白云舒新景。 不富不会请媒来。
今天走进妹家门， 好久才到这方来，
乡村宝马一群群。 妹见哥哥喜开怀。
红花插在花瓶里， 宽敞大道通城乡，
迎娶妹子共温馨。 宝马小康新风彩。
五月的秧苗、五月的秧歌、五月的秧门、五月的情怀，孕育着青纱帐的神秘，葳蕤着夏天的蓬勃，萦牵着金秋的憧憬。
原创2019年5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