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

一

老了，一个个梦，挥不去以前在生产队里的记忆，梦境里常出现的情景，每一次模糊着我的眼睛。记得一个生产队仓库场边有一棵很大很大的老楝树，树荫下，总是蹲坐着将要出工的农民，可一张纸耷拉着的，复杂与扭曲的脸、不能有笑容吗，那个年代，必须压抑？

二

知了，知了的喊，叫子号的催，恶人队长粗鲁的骂声记忆犹新，树荫下先是一遍遍语录，一次次小小的会议，最后批斗，群众违心的举着手。每一天让树梢的鸟儿发呆，知了哑口。

三

三十几度的高温出工，田野里摸着了银条金子吗，看见了属狗的“吃完宝儿”光着背心，喷着的农药，呛人的彩雾，吃完宝儿家的小孩依然喊着饿、饿？(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四

稻田里拔草起来，满身泥巴的妇女、 一天的劳累，蹒跚走在河边的小路，扑通，竟然被恶人队长踢进了河中，谁叫她有几分姿色呢，有人怒，不敢言！

五

一个邻村不知好歹的人，竟然敢在我生产队的小河里撒了一次小鱼网，网上挤满了穿鲦鱼，恶人队长睇过一个眼色，如狗的吃完宝儿，马上拦住那个不知好歹的人，小鱼网被没收，那个不知好歹的人关了一天的牛棚。哦！晚上鱼香，酒香，恶人队长家的吆喝、夸奖声，属狗的吃完宝儿是个英雄，明天仓库里赊点粮。

六

老楝树下蹲坐，树荫的凉爽，可歹毒的心如邪火般燃烧，不知哪里来的穿着破衫的一个老头，路过，倚在借老楝树的树荫，刚要与我父亲打招呼，不知谁冒出一句“疯子”，队长竟然从树叶上摘了一只“红锦毛毛虫”让其吃下，疯子也会落泪，我的父亲母亲也陪着流泪，也不知道“疯子”与我家关系，几个人狰狞的笑。

七

唉！小小的生产队，一个小队长权力大于天、或就是土皇帝，又是老楝树的树荫里歇歇时，某某、某某、明天你们不要出工了，摇船去上海装氨水，那是百亩农田里的肥料。谁不敢去，支开？

八

晚上的魅影，窗户外低声恐吓，某某；漂亮媳妇的门，吱呀，吱呀的门，土墙茅草在颤抖！谁叫几个小鸟人趴在土堆里隐蔽。啪，弹弓的远，破了窗户纸。被恶人拼命的追，喊着爸爸妈妈救命，终于逃脱，结果还是被爸爸一顿棒揍。第二天害了爸爸妈妈派做最累的活，罱河泥。

九

一九八零年一声春雷，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来，分田到户了，农民内心的释放、怒放，积极性无以伦比，农民的本色本来是肯干肯吃苦，就第一年，家家户户获得了大丰收，一张灿烂的脸与喜悦、无法用文字来形容。

十

仓库场边老楝树的树荫再也聚不拢人了，八九十年代，空闲的青壮年就往苏州上海打零工赚钱。如今一排排工厂拔地而起，一幢幢洋房汽车家家有，队里每年总是几个大学生报来喜信。

十一

问：前几十年的树荫到底庇护了谁呢，梦里萦绕，打到某某某，让其吃下“红锦毛毛虫”的"疯子"，“疯子”委屈的泪水，夜间；邻居空房漂亮媳妇屈辱的呻吟，苍天听得见，到底谁是恶人。

十二

记得几年后我家来了一位客人，是“疯子”，“疯子”徘徊于老楝树旁发呆，寻找着什么呢，老楝树的“红锦毛毛虫”，首长回吧、回吧！不久老楝树枯死了，恶人队长唯一的私生子一次车祸走了，没几年恶人队长得了病，一个字，癌！匆匆也走了，出殡时村庄上很少人为它送行，如今它的墓地野稿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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