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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溪走笔

2019-11-21 16:23 作者:生如夏花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泗溪走笔

文/高山松

尽管你的名字现在改成了竹海,或者又叫三峡竹海,但我还是愿意叫你泗溪,觉得更为亲切。当然我不知道你的感受如何,因为在我看来,竹海是你的字,三峡竹海是你的号,而泗溪才是你的真名,更是你的乳名,而我这样一位与你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在走进你之前,能够亲热地喊出你的乳名,我想你一定是高兴的,你看那河里清澈碧绿,晶莹剔透的溪水,不正是你敞开的胸怀,来迎接我这位不速之客的光临吗。

我不知道走近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在潺潺的溪流上面设置几个跳台,你让我们涉水而过不是更好吗,还可以冲掉我们在尘世中沾染的一些俗气,或许你是害怕我们的俗气会玷污你的圣洁,然后让我们在跳墩之上自然抖落。其实你哪里知道,我们昨天刚到屈原祠朝过圣的,心灵早已在屈原祠和三峡大坝这两座历史丰碑围成的平湖里得到了净化,或许你已经知道了,是让我们把朝圣得到的灵气通过跳跃的方式传达到你的心灵深处。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是我们的一厢情愿,是以我们这一颗凡心来度你的圣洁之腹,这本身就是一种亵渎,因为在跳墩之上我依然能够窥视到你的心跟圣母似的,辉映的是日月,是山川,是一朵朵闲云,还有飞的影子以及竹海的那一抹绿色,而我的身影,只是一个跳梁小丑,怎么也跳不出俗世的圈套。

百竹园里散布着形态各异的叫得出名或叫不出名的各式各样的竹,小巧玲珑,大部分还处在萌芽状态。诗人康宁说这只是竹海的雏形,但无论我怎样展开想象的翅膀,都无法与心中的那片竹海联系到一起,只是品种繁多,形态各异,令人啧啧称奇,在我的眼里,这片百竹园更像是小家碧玉,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竹溪。尽管山坡之上还有一些苍翠挺拔的竹,但那也是竹山,或许在诗人的眼里,竹山和竹溪的组合便成了竹海,正如汨罗与屈原的组合便成就了一部《楚辞》一样,看来我本一俗人,只能以俗世的眼光来看待这片竹海,是多么可笑,又是多么幼稚。唯有一颗诗心方能感受到竹海中潜藏的惊涛骇浪,而那些浪花,是屈原投江时激起的,如今深藏于竹海之内,在历史与现实之间暗暗翻涌。这不禁又让我想到了萤火虫诗社,诗社里的每一位会员不都是这些刚刚萌芽的竹笋吗,他们是地毯竹,散布在秭归的每一个角落,他们也是实心竹,没有半点虚情假意,因为屈原的一点诗心已经充塞到他们的每一根毛细血管,让他们能够在秭归的每一个角落尽情地发出自己的光芒。而时代的沧桑早已被他们刻到了龟甲竹上,于是他们的身边便有了方竹,虽说棱角已不再分明,也能张扬出诗人的个性,展露出一颗颗不屈的诗魂。既然竹溪是可以成长成竹海的,那么这些小小的萤火虫,只要他们能尽情地发出自己的光,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定会看到一颗颗星辰在秭归的天空冉冉升起,那么就让我们一起站在观音竹前,共同祝福吧。

从百竹园出来,拐上右边的山路,曲折蜿蜒,崎岖难行,原来这便是一条求索之路,我不知道屈大夫是否从这里走过,但那些硕大的脚印,分明只有求索的诗人才能留下,我们只能亦步亦趋地在这些脚印上重复走过,仿佛从历史的纵深走进现实,又从现实走向虚无飘渺的幻。我们是逆着溪流上行的,前方不远处有一座石桥,窄窄的,仅能容两人并排通过,其实这已足够,因为在求索的路上是不可能有太多知心朋友的,能遇一知音便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而能够相互扶持便能快速抵达彼岸。我是与诗人铁舟并肩走过去的,但随后我们又返了回来,因为快速抵达后,我们便没有机会看到沿途的风景了,其实结果并不重要,抵达与否也已经无足轻重了,重要的是享受过程,尽管求索之路险峻而又艰辛,我们依然会乐此不疲,痛,并快乐着,不也是人生的一种境界吗。“求索”两个字是刻在求索桥的侧面的,只有到路旁一块凸出的山崖上才能看到,那块凸出的山崖是供求索之人小憩的,累了,你大可以躺在上面打个盹,这时你便会清晰地看到你求索的脚印,都凝聚在那两个字里,而从那两个字的笔划中,你又可以明确地看到前进的方向,而不至于走太多的弯路。看来在求索之路上,适当的休整也是必要的,它能让你保持旺盛的精力和清醒的头脑,而不至于过多的迷失。(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过求索桥,不远处的山壁上便散布着一些零星的古钱币,是用石头雕刻的,但在我看来,更像是某位古人特意为我们留下的,是一种虚无的诱惑,试图把我们引向更为虚无的时空。果不其然,前方一块凸出的山石挡住了去路,而山石的周身,也布满着与山壁上同样的古钱币,你只有弯下你自认为还算挺拔的腰身,低下你还算高贵的头颅方能通过,人在矮檐下,谁能不低头呢,或许你不会为五斗米折腰,但面对这些钱币的终极诱惑,又有几人的腰身还能够挺拔如初呢。这时你也只能用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样的阿Q精神来自我安慰一下了,既然经不住诱惑,又从何来谈什么气节,你看,前面设置的那个铁笼便是让你用来反省的,但身在铁笼中的你,两眼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些古钱币,似乎还放着绿光,你的手从铁笼的缝隙仍然伸向了那些古钱币,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死不悔改了吧,其实这便是人性的弱点,那个铁笼,便是我们无法逃脱的宿命。

好不容易从这些诱惑里挣脱出来,前方便是一座奈何桥,但在情人的眼里,却把它看成是一座鹊桥。在五级瀑布的旁边,还有人在攀岩,大多是些少男少女,他们要把青涩的梦幻安放到这座虚无飘渺的鹊桥之上,一任五级瀑布冲刷出来的 虹来装点他们未来的行程。攀岩,我已经力不从心了,鹊桥,我是断断不会上去的,好在瀑布的喧嚣掩盖了我的羞怯,那就用我的身影来装饰一下别人的美梦吧,或许还能成为一处可有可无的风景,尽管我已经离枯萎不太遥远了,但面对这五级瀑布的圣洁,我仍要以枯萎的姿势重新绽放一次。是绽放成一朵带刺的玫瑰,还绽放成一株狗尾巴草,已经不是那么重要的,重要的是玫瑰上的刺还是不是那么锋利,还能不能一针见血地扎破时代的病灶,让汨罗江的源头连接到这五级瀑布的脐带,还有那些狗尾巴草是否依旧柔顺,还能否作为捆扎秧苗或者稻禾的绳索。

瀑布的轰鸣声掩盖了我们所有的心事,我们只好从另一侧的山道返回,返回的路明显宽阔了许多,地面上还刻有秭归的方言,好在有秭归的诗人康宁在场,我们便可以从这些方言中窥视一下诗人屈原的诗魂,感受一下楚辞的神韵。忽然有一栅栏拦住了去路,上书量身而过几个大字,每个栅栏间宽窄不等,看着明明可以通过的,但由于穿了这件厚厚的外衣,身体便被卡在了里面,让你进退维谷,而这件厚厚的外衣便是一些身外之物,有时候便成了一些包袱。当然,被卡在里面的人大多是些不自量力的人,往往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实力,而自我膨胀的欲望更是问题的症结。面对这样的场景,尴尬是在所难免的,在尴尬之余能够学会瘦身,应该也算不虚此行了吧。

摇摇晃晃地通过一座吊桥后,就能看到一些布满了纵横交错沟壑的石块,跟我脸上的皱纹简直一模一样,可是那种沧桑的感觉却比我远甚。怀着一种好奇的心理,我决定躺下来,跟这些石头比一比沧桑,当我还没有完全躺下来的时候,我的脚陷了进去,随后我的手也陷了进去,最终我的整个身体都陷了进去,面对历史的纵深,我是多么的不自量力。如果说刚刚只是被卡在了历史与现实的边缘的话,那么现在,我就是陷进了汨罗江底,陷进了楚文化的博大精深,时空的隧道我是无法穿越的,只好用我的身体来堵住这个孤独的入口。

又回到百竹园了,它既是起点,也是终点,仿佛我们的泗溪之旅是经过了一次快速的轮回,那些求索的山道也只不过是轮回的年轮。那两只熊猫依旧蹲在一座微雕的石块上,佝偻着腰身,而压弯他们身体的,竟然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翠竹,我坐在他们身边,被好事者抓拍下来,于是我便成了百竹园里的第三只熊猫,我忽然感到肩上有什么东西,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不得不下意识地也弯下了身子。

由于背上了这些沉重的包袱,那些石墩是跳不过去了,只好请师傅把车从溪水中开过来,等我们坐上车后,再从溪水中开过去。这时的小车就成了渡我们过河的轻舟,也不知道是从此岸渡到彼岸,还是从彼岸渡到此岸,看来我是彻底醉了,我把魂都丢在了这片竹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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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如夏花这时的小车就成了渡我们过河的轻舟,也不知道是从此岸渡到彼岸,还是从彼岸渡到此岸,看来我是彻底醉了,我把魂都丢在了这片竹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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