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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记得我(连载三:再造“记忆坊”,我让老公认得我)

2019-09-25 09:41 作者:翁大明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再造“记忆房”,我让老公记得我

2007年8月22日,杨芹美带着丈夫和已经三岁半了的女儿来到商南县城。她先把明星安排住进了长新旅社,然后在西街口找了间房子,这间房子离县委县政府大院不到200米,天的时候,本来有一个人要租这间房卖服装的,还向房东缴了5000元的定金,叫房东按照服装店的设计负责装修,等房子全部装修到位,原来这个租房的人却变卦了,要到西安去做生意。杨芹美找来房东,说:“房子我租了,但我得改造一下。”当听说租房的户主是一个高位截瘫,又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病人时,房东说什么也不干了,况且,房子装修一新,还改造什么呀。芹美流着眼泪对房东说:“阿姨,我的丈夫失去记忆了,我把他从云南带回来,就是要让他醒过来,找到过去的记忆。现在他认得了父母,认得了小时候的朋友,还是认不得我啊!我不怕他站不起来,实在是怕他忘了我啊!” 善良的房东早已感动得泣不成声,连忙答应:“孩子,你改造吧,我答应你!”于是,杨芹美请来一个小工,帮着把以前装修的衣柜衣架全部拆掉,买了一三轮车砖,把这间房子隔开,里间收拾成卧室,老家带来的课本之类的东西放在里面,墙上依旧贴上报纸,粘上奖状,还原成老家那间房子的样子;外边的那间紧邻街道,她吩咐小工完全按照云南“明星修配店”的样子,在县城的几个修理店找了两天,找来一些别人废弃不用的修理工具,一件一件地摆放在靠左的桌子上,然后又到回收站买了张折叠式单人床放在右边,舍不得花钱的她,居然拿出300元买了个汽车模型,放在了房子中间。想到明星小时候用的就是40瓦灯泡,在老家的这段时间在40瓦灯泡的照射下又显得格外清醒,明星灵机一动,指挥小工把房东已经装好的崭新的荧光灯管卸下来,换成了40瓦的灯泡。现在40瓦的灯泡已经很不好买了,芹美就到灯具店里挨家找,好不容易在一家灯具店里找了两只。在门口,她又挂起了“明星汽修店”的牌子。这几天,熙熙攘攘的商南街上,人们总会看见一个美丽瘦弱的外地女子,一手牵着刚会走路的小孩,一手提着东西穿梭在长新旅社和西街口,满头大汗地折腾了5天,这间“记忆房”终于建成了。她不仅把陕西老家那间童年的房子挪进了这里,同时把见证了他们情的云南的那间修配店也挪进了这里。8月25日下午,他到小旅馆接明星入住“记忆房”,临去的时候,芹美没有忘记在临街的门口放上两个小马扎,因为在云南,她每次等车时,就是坐在明星门口的马扎上。

人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古怪,当坐在轮椅上的翁明星被杨芹美推到西街口,翁明星远远地看到挂在“记忆房”上的那块“明星修配店”的牌子,突然变得兴奋起来:“我的店子!我的店子!”走进“记忆房”,那辆汽车模型就停在房子中间,翁明星猛扑上去,险些从轮椅上跌落下来,杨芹美急忙抱住丈夫,在他的脸上拍了拍:“是啊,是你的店子,你就是这个店子的老板啊!”

一连几天,翁明星就自己转动着轮椅,围着汽车模型反复看,对那些修理工具他爱不释手,弄了块抹布擦了又擦。这个环境,他是再熟悉不过了,那门前的街道,房后的高楼,门上挂的牌子,还有房里的这些东西,都是云南那个店子的翻版,在这里他感觉自己又是一个充满理想的汽修工了。晚上回到里间,杨芹美还和过去一样,除了照料他,仍旧给他读课文,强迫他写字,在40瓦灯泡下,翁明星好像又回到了童年,由焦躁变得温顺,每当这个时候,芹美就在明星的脸上连亲两下,表扬他说:“老公好乖!”

只是很长时间,翁明星对杨芹美还是很模糊,一直叫不上她的名字。白天忙忙碌碌没工夫想心思,一到晚上,杨芹美就禁不住的感到心酸委屈,当时恋爱的时候,父母是反对的,从云南到陕西,妈妈和不少朋友也劝他别来,就连婆婆也担心我将来的日子,可我选择了他就跟定了他,再苦再累也能挺住。可是我的丈夫,你为什么却偏偏把我忘了啊!每当这个时候,她就立即换一种想法,想她和翁明星一起逛商场、吃冰激凌,想翁明星帮她找车时有点腼腆又有点虎头虎脑的样子,想她坐在他店子门口等车他殷勤地为她倒茶递水,想那次她感冒了起不了床他给她买药、守在她床头看她打点滴。想着想着,杨芹美感到浑身来劲,晚上睡觉也更加香甜。

为了使翁明星失忆的断层能够有序的联缀起来,杨芹美想出了一个计划:第一步她要先让翁明星认得老家的人,把他童年的事想起来,通过在西坪老家的那段日子和这间“记忆房”里间的摆设,这个计划现在基本上实现了,他已经找回了童年的记忆。第二步他要让翁明星把在云南的事想起来,按云南的“明星汽修店”改造的这间“记忆房”,明显地使翁明星受到了刺激,他已经想起了在这里修过车、挣过钱、当过小老板。第三步她要让翁明星想起少年的事,2008年“五一”劳动节的一天,杨芹美请来了翁明星的老师,带了三个学生一起来到“记忆房”,老师领着三个学生读课文,翁明星竟然也朗声读了起来。第四步她要让翁明星想起部队的事,2008年10月26日,当翁明星的战友赵永峰带着五个战士出现在“记忆房”的时候,翁明星也说他在天津给首长演练的情景,虽然他不知道,这五个退伍军人的军装,都是杨芹美安排他们想办法借的。现在最关键的是第五步了,她要让翁明星想起她,记住她,找回他们海誓山盟的爱情(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2009年春节前夕,杨芹美花了680元买了台海信电视,那时正在重播电视连续剧《还珠格格》,一到晚上打开电视,只要那个40瓦的灯泡一亮,明星就如痴如醉地看了起来,这时芹美就陪在他的身边,一边给他捏腿一边轻轻地哼唱:“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一次正在哼唱时,一滴泪水打在芹美的脸上,抬眼一看,翁明星正深情地注视着她,嘴里呢喃着:“爱情,多么美好的爱情!”杨芹美记得在瑞丽时,他们在最冷的时候,曾经围坐在一个炉子上烤火取暖,明星把烤熟的红薯一点点拨开,把香喷喷的红薯喂她吃,于是她也买了个炉子,弄了几个红薯烤熟喂他,留下一点塞在他手里说:“明星,你喂我吧,你喂过我的,记得吗?”明星轻轻地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听话地把红薯喂给她。2009年的春天,商南早早地暖和起来,杨芹美打算推明星出去看看,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刚走到德胜超市门口,翁明星回过头来对杨芹美说:“超市,买桂圆”,杨芹美喜出望外,赶紧把他推上台阶,交代了几句便跑进超市,买了满满的一兜桂圆。在瑞丽的超市里,明星和芹美一起买桂圆,已经是8年以前的事了,就连芹美自己也想不起来,但明星想起来了。趁着高兴劲儿,她把他推到滨河路,沿路看缓缓流动的县河水,在一个可以到达的地方,她把推到河边,用随身带着的毛巾到河里取水给他洗脸,突然一个趔趄,杨芹美险些跌进河里,翁明星一把拉住她,关切地说:“当心啊!”这个场景,在瑞丽市的水上公园,他们不止一次地发生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明星一天天苏醒。到了2010年的天,翁明星的记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就是没有叫过杨芹美的名字,没有喊过她老婆,尽管每天杨芹美都要向他重复几句:“明星,我是芹美,我是芹美!”。6月26日中午,杨芹美像往常一样,在照护明星吃过午饭、收拾完家务之后,坐在“记忆房”门口的小马扎上检查女儿作业,这时一辆大红色的微型车从门口飞驰而过,只听明星在里面大喊一声:“杨芹美,坐车!”杨芹美吓了一跳,心口“咚咚”地跳个不停。快7年了,翁明星终于想起了她,终于第一次呼喊了她的名字。这一刻,所有的痛苦、劳累、辛酸、委屈都一扫而光,一股巨大的爱的力量又大海般地涌上芹美的心头。

杨芹美连忙跑回“记忆房”,紧紧地抱着明星,颤声说到:“老公,你总算想起我了!”像一条融化的冰河,翁明星所有的记忆都清晰起来:“这些年,都是你在照顾我啊!”环视了一下“记忆房”,明星对芹美说:“这不是我的汽修店,我的店子在瑞丽,我的老家在西坪,这是在我们的县城,是吧?”“是的”,芹美连连点头,颤抖着倒在明星的怀里,哭个不止。

翁明星想站起来抱住芹美,可腿怎么也使不上劲儿,他终于明白,这些年自己不仅失忆了,而且从来没有站起来过。想到自己拖累了芹美这么多年,翁明星心痛不已。2010年7月8日,完全清醒过来的翁明星再次对杨芹美说“老婆,你走吧,我不能再拖累你了!”,那年在老家赶她走的时候,是因为他把她当成了陌生人,这次赶她走,却是因为他实在不想再连累她。杨芹美坚决地说:“你以为我会走吗?要走当时我就不会从云南来,既然来了我就永远不会走了!老公,我爱你,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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